陈清见我皱眉，忙接过碗，问道：“县长，可还要吃点蜜饯？”
“不妨，这糖水甚好。”我抹抹嘴，笑着道。
“大夫叮嘱了您不可劳累过度，再歇歇吧。”陈清托着我的背，好让我躺下。
“县长！”苹儿大叫着跑进帐中。
我一惊，按住陈清扶我的手，道：“慢慢说，可是出事了？”
苹儿上前，一把推开陈清，我没防备猛地往地上倒去，下意识用右臂一撑，便听到刚长好的伤口开裂的声音，血一瞬间漫上纱布。
可能是没想到这个情景，苹儿慌乱扶住我，嘟囔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男子伺候县长不便......我可替县长出份力......”
瞧着陈清要发火，我赶紧叫他去请大夫。帐中无人了我才对苹儿道：“多谢姑娘美意，劳烦你照顾我了，回去定当重谢。”
苹儿翻起眼皮看着我，只是点点头，又坐在床头边，没有再说话。
陈清带着大夫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替我看了伤口，重新敷了药，又唠叨着这个不能那个不许，我敷衍应了许久，人才出去。
折腾了这一会子，方才那点困意早就消散到九霄云外，索性对苹儿道：“姑娘请外头歇歇，我有话问陈副官。”
“不妨事，我嘴严，必不会传话。”苹儿笑着看着我。
陈清听着苹儿的话，赶忙向我行礼告罪，抓着苹儿的胳膊便将人拖出帐外，两人的争吵声隐隐传入我耳中。
“你有几条命敢听县长的军机！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嘴严！”陈清吼道。
“你们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不让我在便是有鬼！你如今有家室了，跟人不清不楚的，还说什么军机，不要脸！”苹儿也不甘示弱，而最后一句是冲着我大帐喊的。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苹儿脸上。
再未听到什么，陈清已经掀帐进来了。到了我榻边便告罪道：“县长赎罪，家妇无知，冲撞您了。”
我细想了想这几日同陈清确无甚逾矩之处，不过日常伺候也是需要个丫头来的。便笑着开口：“无妨，是我没注意这层，不怪苹儿姑娘多心。”
“是我不好......”陈清又自责起来。
“好了，我还有事问你。”我打断他，接着道：“被偷袭那日的具体状况，你同我说说。”
陈清吸了吸鼻子，回忆道：“我们向来是一拨人休息，一拨人看守的，尤其是门窗、墙根处的守卫更是严。那伙人是从后门闯进来的，当时一个守卫发现门闩被破坏了，叫我去看，结果刚过去便被贼人破了门，说也奇怪，那伙贼人下手稳准狠，却轻轻放过了我。”
“他们中可有你认识或是眼熟的人吗？”我推测问道。
陈清皱着眉，应当是在仔细回忆，良久，才摇摇头，道：“并无。不过那伙人都以纱巾覆面，保不齐是我没看清。”
“门闩可在？”我又问道。
“在的，属下稍后取来。”陈清回道。
我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道：“取了纸笔来，我说你写，写完了去山上闸口交给束龙寨的人，请他们转交给斩秋。”
“是。”陈清起身取了纸笔，铺在案几上，等着我的下文。
我在寨中住着时便想过，顾斩秋他们现下既想投诚，不若直接将他们送到军座那里。一来他们战斗力极强，辅佐军座必定是如虎添翼；二来军座是个惜才的人，能得此猛将必然大悦，也不会薄待了他们。
此番信笺便是问问顾斩秋他们的意思，若是他们愿意，我可为他们牵线试试，成了的话，他们也不必在此做官匪，遭人诽谤谩骂了。
陈清写完，又将信笺拿给我看，问道：“县长看看是否得行？”
“可......”我还没将“以”字说出口，鲜血便顺着口鼻喷涌而出。
“县长！”陈清惊叫道。
我想摆摆手让他莫要担忧，可手上没有力气，只是不住地颤抖，心中自嘲不知顾斩秋见此会不会笑我。
陈清跑出去叫大夫了，我的口中还是不断呕出鲜血。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孩童时候，带着思思蹲在府门前跟几个孩子踢毽子，浑身是泥土，父亲母亲出府来唤我，说带我一同去买牛奶糖。可......我身后高督办也在叫我，他说我是县长，说我也是他的孩子，不能丢下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