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虞酒卿死后,虞珺卿便像疯魔了一般,他派人在民间抓捕工匠,然后在虞朝的五州一都一城里到处抓人,为虞酒卿修庙建寺,让世人歌颂她的功德然后祭拜她。
百姓因他的荒淫行经而苦不堪言,大多工匠壮丁家里有儿女有妻子母亲,可这些百姓被抓去充做工匠壮丁后,随便修个寺庙都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光景,一想到十年二十年见不到老婆孩子,他们心里有多不甘?
可他们身为百姓,无法跟朝廷抗衡,便也只能乖乖认命。
而虞朝国库里的银子也因虞珺卿修庙建寺而所剩无几,但虞珺卿为了能给虞酒卿多建寺庙,他甚至不惜增加赋税,派人在民间搜括民脂民膏,百姓交不出来,他派的人则会用严厉刑罚让他们强行交钱。
这荒唐之举,令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这日午时,虞珺卿上过早朝,下了早朝后他既不想批阅奏折,又觉得闲得无聊,便端坐在椅子上,他派人给他请来了唱皮影戏的班子,又让人将宫殿用厚毡遮挡的严严实实。
皮影戏开唱,薄薄的白色幕布后,一只凤凰的影子在幕布上呈现,而一旁的锣鼓声咚咚作响。
凤凰被演绎的如真的一般,活灵活现,傲游九天,但却在一颗梧桐树升起时,凤凰竟收了翅膀,停在了梧桐树上。
虞珺卿见此,不仅没了看戏的兴致还火冒三丈。
梧桐树是代表宁梓辰吗?
就是宁梓辰抢走了他的姐姐,如果不是宁梓辰,虞酒卿也不会死!
他也不会失去这唯一爱他的亲人!
虞珺卿气的当场从座椅上站起身,他怒气冲冲的走到这群唱戏人的面前,众人见虞珺卿龙颜大怒的模样,皆吓得跪倒在地。
虞珺卿一言不发,只用一剑当场刺死了那个用皮影演绎凤凰的男子。
男子死的猝不及防,他瞪大双眼,眼中有恐惧和慌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在虞珺卿收剑时,鲜血当场染上了白色幕布,也溅了虞珺卿一身。
金黄色的龙袍被血浸染,黄红相间,更加刺眼。
虞珺卿的行为,吓得众人全部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他们不敢抬头,但心里却恐惧到了极点。
虞珺卿看了一眼跪在他脚下的众人,嗤笑一声后,声音平静的道了句,“都拖下去杀了吧!”
上位者一句话决定了他们的生死,可怜这些命如蝼蚁的平民却还在一个劲的对着虞珺卿磕头如捣蒜的求饶。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
“陛下饶命!!!”
……
此起彼伏的呐喊如惊雷滚滚,在空旷的大殿里来回徘徊,久久不散。
可怜的平民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要被拉出去处斩,待侍卫走入大殿,将他们拖出去时,心死如灰的他们除了哀求便是认命。
侍卫的刀很快,刀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森森寒芒,只见侍卫手起刀落,鲜血四溅,而一颗颗人头也接连落地。
就在这时,岑钊正好经过,他今日来就是劝谏虞珺卿能做一个明君的。
但他在看到这些无辜的百姓时,他只觉得心寒,他答应过虞酒卿要尽心尽力辅佐虞珺卿,可现在再看到虞珺卿的暴行后,他觉得辅佐无望,但他竟然答应了虞酒卿,便还是想着尽力一试。
岑钊步入金碧辉煌的宫殿时,太监们刚好将大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岑钊俯身跪拜,“臣岑钊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虞珺卿淡然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岑钊起身。
虞珺卿吩咐,“来人,给太傅看座!”
岑钊施礼,“多谢陛下!”
小太监搬来椅子,放在岑钊身后,然后悄悄退下。
岑钊再次施礼,语气恭敬,切入正题,“陛下,您可知,臣受凤昭长公主所托,辅佐您坐稳皇位。可您看看您现在这个样子,不批奏折,玩物丧志,不学无术还喜欢乱杀无辜。您这样做,可对得起长公主的在天之灵?”
虞珺卿冷笑一声,眼神空洞,喃喃道:“朕的皇姐已经死了,朕做这个位置还有什么用?”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岑钊闻言大怒,他厉声喝道:“陛下,长公主选择死是在给您铺路啊!你如今已坐上帝位,若总是这般荒废朝政,那凤昭长公主就白死了!”
虞珺卿眼神癫狂,高声反问,“铺路?铺什么路?”随即又嗤笑一声,语气平静又无奈,“皇姐以为用自己的死带走了宁梓辰,朕这个位置就能坐得高枕无忧了?”虞珺卿声嘶力竭的嘶吼道:“可她怎能忘记,朕身边有权臣,他们会功高震主呢?又怎能忘记,我还有一个弟弟,是皇室血脉,朕怎知他会不会有谋逆之心呢?”
岑钊不解,“陛下说的权臣是?”
虞珺卿神情疯魔,语气急促,“白清兰呐!她有能力武功高强,聪明才智不输皇姐。如今皇姐死了,又有谁能镇的住她?靠朕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帝王吗?”
岑钊苦口婆心的解释道:“陛下怎能这么想呢?白清兰是开国功臣,忠于您的。”
“忠于朕?”虞珺卿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尖声道:“太傅,朕虽不出宫门,但朕也知道,百姓在背后是怎么说朕的。他们说这天下是白清兰打下来的,这皇位是宁梓辰让给朕的。朕这个皇帝当的荒唐又可笑。如今流言满天飞,人人都说朕这个皇帝荒淫无度,残暴不仁,还不如让给宁梓辰当。”说罢,又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嘲讽。
岑钊耐心解释道:“陛下,百姓这么说你,是因为您一上位就开始派人在民间四处抓捕工匠壮丁为您修建供奉虞酒卿的寺庙。新君上位,当施恩于天下。可您呢?您一上位就开始懈怠朝政,不批奏折,整日在后宫里玩乐,还为给长公主殿下修建寺庙,不惜动用国库,您派人在民间四处抓捕工匠壮丁,又大兴土木,闹得民间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您说,您这样做,百姓能不念及凤景帝的好吗?”
若是别的大臣这么说虞珺卿,虞珺卿早就将他拖出去处斩,可岑钊是虞酒卿指名道姓要留住要重用的人,虞珺卿不敢杀,便只能不耐烦道:“你今日若没什么事,就赶紧退下。”
岑钊知道忠言刺耳,虞珺卿不是明君,他听不进去忠言,便只能泄了气,说正事,“陛下,臣来还有两件事。其一,是关于科举的,您刚刚登基,朝中可堪大用的人才不多,急需举行科举,为朝堂增添人才。其二,近期有一女子上京告御状,说是要陛下为其申冤。此刻,这女子就在臣的府中,臣恳请陛下见见她,听听她的冤情。”
虞珺卿连政事都不想处理,哪还想处理这些琐碎事物,他瞥了一眼岑钊,命令道:“岑钊,你刚才说的这两件事全权交由你处理。你自己可以便宜行事,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哪怕先斩后奏,也是朕皇权特许。”
岑钊闻言,轻叹了口气,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
上天立君王,不就是要为百姓做实事吗?
天地之大,黎元为先。
可如今好了,虞珺卿不仅荒废朝政,就连百姓也不管了,难道他就不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的道理吗?
罢了,虞酒卿也走了,他既然答应过虞酒卿会替她好好辅佐虞珺卿,那就让他还在世时,为虞酒卿用生命守护的虞朝江山多做点实事吧,这样他下去了,见到虞酒卿和顾婉,他也能给他们交代了。
岑钊对虞珺卿行了一礼,“是,臣遵旨!”
岑钊语毕,便也不愿再和虞珺卿多说废话,他只是对虞珺卿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午时的天气渐渐转阴,雨水淅淅沥沥。
兖州城内,华凌风来到鸿飞楼,楼中不仅人满为患且还有说书人正在说书。
华凌风见屋外的雨愈下愈大,便走进楼中随便找了个空位坐好。
茶楼小厮笑的一脸热情出来迎接客人,“客官,里边请!”
华凌风本就是进楼躲雨的,来兖州也是为了见见苏江酒。于是,她也不想麻烦小厮,便随口道了句,“给我上一壶茶和一盘糕点即可。”
小二微微颔首,“好好好,那客官稍后,糕点和茶马上就好。”
客栈小二说着便动作迅速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就有旁的小二手脚麻利的将糕点和茶端了上来。
赶了一上午的路,华凌风有些饿了。
她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咀嚼,他刚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时,只听碰的一声巨响。
醒目敲响,震惊四座。
“言一段镜花水月,道不尽儿女情长。前虞覆灭动四方,屠尽满城是凄凉。终是败给了红颜祸水太荒唐!千秋功名,万古流芳,后世百代美名扬!”
说书人说的绘声绘色,台下人听的如痴如醉,一声醒目敲响,众人拍手叫好。
只听说书人续说道:“书接上回,话说啊,近来六国中又兴起了一国,叫燕国。大燕是女子当权,燕国本弱小,但因有了战神苏江酒的出现,燕国从小国弱国跻身一跃,变成了六国中的四大强国之一……”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续道:“我今日啊就给大家讲一讲大燕最小的公主,景王苏江酒。话说这景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柴,日日就知吃喝玩乐斗蛐蛐,若生个男儿身,那肯定就是个纨绔子弟。传说景王有一张魅惑人心的脸,长的似那普渡众生的天仙下凡一样,出奇的艳丽夺目。被称作燕国第一美女。而与她两情相悦的,便是她的青梅竹马,燕国第一美男子——郁瑾瑜!景王虽人美如画,但这名声却是出奇的臭名远扬。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他不学无术,日日只知吃喝嫖赌。不仅如此啊,传说景王府中每隔一个月就会在民间选出十位美男,当面首养着。但就是这么位废柴殿下,却是最多情之人呐。郁瑾瑜与镇远侯郁子君是姨甥关系。郁瑾瑜的父母便是鼎鼎大名的车骑将军郁敏和浩睿君苏丹。自苏丹和郁敏死后,他便被寄养在郁敏的妹妹郁子君家里过活。郁瑾瑜和景王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的金童玉女。奈何天公不作美,将这对鸳鸯硬生生拆散,郁子君为和鄂国公杜蝉结盟,便强迫郁瑾瑜嫁给杜蝉的爱女杜笙。而景王则也纳了一位侧驸马,是自己不爱之人,他便是荣国公桑滢之子桑故卿。真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啊……”
说书人语毕又是一阵醒目敲响,众人议论纷纷,也在拍手叫好。
华凌风深知,燕国各州都是鱼龙混杂之地,各国各地的人都会来燕国,亦或游玩亦或经商又或者从别的地方宜居而来。
而燕国的景王苏江酒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因此,她也准许说书人亦或戏子在民间四处分说她的故事,只是这些小道消息里的内容一半属实一半杜撰,众人也只当笑话,听听就好。
说书人说道:“书接上回,话说景王被迫娶了荣国公家的公子桑故卿,景王虽不爱桑故卿,但桑故卿却是个傻子,还曾说出对景王情根深种,至死不渝的话。桑故卿论姿色容貌虽与许家公子差了几分,可但凡他在燕国排第三,何人再敢排第二?但可惜的是,桑故卿年纪大了,他大景王整整十岁,但依旧生的貌美。有道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景王与郁瑾瑜便是如此。燕国自四百年前,苏氏代燕后,燕国便有了男嫁女的律法,特别是皇女,纳驸马就是娶夫君。燕国婚礼有禁忌,冬季出嫁,视为不祥。桑故卿和景王定亲时,景王百般刁难,让桑故卿在冬季出嫁,景王本想让他知难而退。正当大家都以为从小娇生惯养的桑家公子不会受此奇耻大辱时,可桑故卿却选择了在冬季最冷的一天嫁给景王,那一日……”
那一日,天降大雪,满地清白。
出嫁那日,就像做梦一样,桑故卿身穿凤冠霞帔,脸上浓妆艳抹,可出嫁时,景王却连个像样的花轿都没让人送来。于是,桑故卿便只能自己请人雇了一辆花轿,将桑故卿抬到了景王府。
桑故卿依稀记得,成亲那日,天寒地冻,风雪交加,抬桑故卿过去的四人,一路上不停抱怨。
到了景王府大门前,桑故卿从袖中拿出了银钱给他们,他们分了后,便散去了。
景王府大门紧闭,桑故卿见景王府无人迎接,便只好亲自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那丫头恭谨有礼道:“桑侧驸马,殿下有令,现在未时,若去洞房时辰尚早。殿下命您在景王府门口跪到戌时再进府。当然,如若侧驸马不想跪,奴婢是可以将和离书取来,只要侧驸马签字,便可离开。”
桑故卿依照自己的心意,他并不想回去。
因为,他好不容易嫁给了那个他昼思夜想了二十年的人,他又怎能半途而废?
所以,他宁可受此大辱,也不愿再回到国公府。
桑故卿双手紧紧握住自己身侧的衣服,一言不发,“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没办法,谁让她喜欢上了一个性格喜怒无常,猜忌心重的人呢?
其实桑故卿也明白,苏江酒恨他,无非是因为镇远侯府的郁瑾瑜,可明白了又如何,桑故卿还是会这般执迷不悟的喜欢她,哪怕被拒绝,哪怕苏江酒视他如敝屣,他也甘之如饴。
说起来也真是讽刺,燕国百姓人人都道,荣国公府的公子相貌极好,身段极佳。又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虽有点傻,但身份尊贵,论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上上品,不管是哪家姑娘娶了他,都愿自降身份,将他当宝捧在手心里。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被燕国万千姑娘惦记的人,却非要把自己的一生糟践在一个根本不在乎他的人身上。
记得出嫁前,他的贴身小厮阿七再三嘱咐,说当朝景王可是个混世魔王,她若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更何况,她并不爱桑故卿,而荣国公又只拿他当联姻的工具。所以,一定要想清楚,否则,一旦踏出了这个门,再想回头,就难了!
桑故卿听后,一笑了之,只说了一句,“无事!”
其实,只有桑故卿自己清楚,哪是无事,分明是他和苏江酒已有了夫妻之实,所以才不得不嫁。再加上,好不容易盼到的机会,他又怎甘放弃。
犹记七年前,桑故卿已有二十六岁。
阳春三月,桃花开的旺盛。
桃林里,苏江酒正在习武练剑。她手腕轻轻转动,剑光闪烁间,满林桃花纷飞漫天。
苏江酒的剑剑如霜雪,寒气逼人,又似飞凤,灵巧轻盈。
林中艳红如霞,苏江酒一袭白衣清冷高贵,长发如墨,身形清瘦,玲珑腻鼻,齿如瓠犀。
那虽不是桑故卿第一次看苏江酒练剑习武,可却是桑故卿最难忘的一次。
因为在那一日,苏江酒第一次跟桑故卿说,“人人都说荣国公府的公子是个傻子,但我倒觉得,傻也挺好,至少你长的好看。桑故卿,等再过两年,你若还这么好看,我就娶你。”
桑故卿与苏江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桑故卿在十岁那年见证了苏江酒的出生,他陪伴了苏江酒十六年,也爱了苏江酒六年。
桑故卿怯怯的问了一句,“再过两年,我都二十八了,你不会嫌我老吗?”
“二十八还没嫁人?那再过几年,你岂不是嫁不出去了?罢了,再过两年,无论你好不好看,本王都会娶你。免得你嫁给别人受苦。”
童言无忌,苏江酒一句戏言,却让桑故卿当了真,记了一生。
桑故卿在二十岁时,因傻而被人欺负玩弄,苏江酒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他一次,而也正是这一次,他就对苏江酒一眼倾心,痴痴傻傻的他以为苏江酒能护他一辈子,他还认为苏江酒长的好看,武功高强,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自那日后,桑故卿一有机会便跑去找苏江酒,苏江酒练武,他就坐在一旁静静观看,每次等苏江酒练完武,苏江酒都会请他去民间酒楼吃饭,有时候兴致好了,还会给他买一些好看的衣服送他,又或是带他去骑马射箭,带他去玩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那段回忆,是桑故卿最开心的时光。
每每玩到夜半三更,苏江酒就主动送桑故卿回家。
二十岁时他有了想嫁苏江酒的想法。
二十六岁时,因苏江酒一句话,他拼命保持身材,努力学文认字,习琴棋书画。
只可惜他太笨了,除了天生一副好皮囊外,其余的他一样也学不好。
他为苏江酒做了太多,可苏江酒心里喜欢的是郁瑾瑜。
桑故卿二十七岁那年,苏江酒就告诉过他,她喜欢郁瑾瑜,喜欢到不能自拔。
麟安五年,隆冬
十八岁的苏江酒因直言顶撞苏江月,被苏江月罚在大雪天里跪了一日,后是桑故卿将她扶进屋内的床上。
苏江酒意识模糊不清,嘴里虚弱的喊着冷,桑故卿便给他加了几床被子,但还是抵挡不住严寒,桑故卿脑子不好,有些痴傻的他在再三思索后,便想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苏江酒。
而这一幕恰巧被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的桑滢所瞧见。
桑滢本就有心想把桑故卿送到苏江酒身边,用一段婚姻拉拢苏江酒,所以,当桑滢看见桑故卿这般主动,便一时起了歹心。在他们的房中偷偷下了媚药。
那时两人都很年少,抵挡不住媚药的猛烈来袭,一番干柴烈火,狐绥鸨合,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自那一日后,桑故卿更加喜欢苏江酒。而苏江酒却总觉此事蹊跷,便派人在暗中调查。
直到苏江酒十九岁那年,苏江酒才知是桑滢故意为之。
自那后,苏江酒就开始故意疏远桑故卿。
这些回忆就像一个子虚乌有的梦一样,如今梦醒了,他也该接受残酷的现实了。
看着郁桑故卿下跪,小丫头行了一礼,“侧驸马,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等会戌时,奴婢再来接侧驸马回府。”
那个丫头关门的那一刻,桑故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与心寒,可即便心寒,桑故卿也还是好喜欢苏江酒,喜欢她到无法自拔,哪怕苏江酒这么对他,他还是想嫁她!
可能是因为他傻吧,所以才对苏江酒这么死心塌地。
桑故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景王府大门彻底关闭后,他才闭上眼睛,双眼掉下苦涩的眼泪来。
这是桑故卿自己的选择,自己选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就如阿七所说,一旦踏上花轿,便再难回头!
好不容易熬到了戌时,可天空的雪又开始大片大片的落了下来。桑故卿的脸已冻的乌青,全身冰冷,连牙齿都在打颤。
雪落在鲜红嫁衣上,冷艳刺骨,寒气袭人。
开门的又是那个小丫头,小丫头扶着桑故卿站了起来,她恭恭敬敬告诉桑故卿,苏江酒让他从侧门进门。
这个举动无疑是想让桑故卿难堪,一个堂堂正正的侧驸马,竟要像一个侍君伶人小倌一样,从侧门入府,真是奇耻大辱。
可到最后,桑故卿还是咬牙从侧门走了进来,腿部传来的寒冷,让他一走一歪,他一个侧驸马,就这样步履蹒跚的从侧门走了进去,桑故卿每走一步,心中便痛上一分。
进府后,丫头直接带桑故卿来到了新房,还叫来了府上的大夫,给他开了一碗药喝下。
桑故卿喝过药后,顿时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景王府的大门前坚硬无比,还有冰雪覆盖,桑故卿在景王府门口跪了两个时辰,不仅两条腿僵硬了,就连膝盖都已跪的出血,青紫一片。
小丫头是个有良心,善良的好人,她端来了一盆热水放在新房中,她让桑故卿自己擦拭身体,而她却等在房外。
等桑故卿擦拭好后,丫头便将水端了下去,之后,桑故卿便一人坐于新房中。
那一晚,桑故卿独守了半夜的空房,桌上的喜烛已燃烧殆尽,夜半三更,桑故卿实在有些坐不住,便褪去喜服,躺在床上。
床上虽有棉被厚褥,可桑故卿心中的寒冷却是无人能填,新婚当日,独守空房,对燕国的男子而言,是最大的侮辱,可桑故卿却将这些侮辱一一咬牙忍下,他侧身躺在床上,眼泪不住的掉落下来,心中越是委屈,哭的就越是厉害,最后还哽咽出了声。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桑故卿立刻从梦中惊醒。他眼角的泪水没干,全身热汗淋漓。
桑故卿清了清嗓子,嗓音温润如玉,“谁?”
门外传来阿七急切的声音,“禀驸马,今日陛下在申时要来景王府与景王商讨要事,可景王到现在都还没回。小人担心,景王不回,又会被训斥,所以才斗胆扰驸马清梦,还请驸马恕罪……”
桑故卿心头一紧,妻主和陛下素来不对付。
现下妻主又不在府中,若是陛下来了,她还没回来,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教训,说不定还要挨板子。
桑故卿急切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禀驸马,午时一刻!”
“那现在殿下在哪?”
“在怡花馆!”
桑故卿命令道:“来人,给本君更衣。”
阿七行了一礼,应道:“是!”
语毕,便退下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