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如何将赏赐的牛羊带回家不说,阿骨打都不敢真的发放下去。
后勤补给虽说是由皇家商行承担,但阿骨打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谈崩了,这些牛羊就是大军杀回去的军粮,真要发下去了,想再收上来就难了。
于是撒改就改变了一下操作,告诉底下的将士们,这次带来的数十万头牛羊,那都是给你们的赏赐,具体到每一个将士,谁谁谁多少头牛,谁谁谁多少头羊!不过呢,这些赏赐要等到会晤结束才能兑现。
有了撒改的承诺,将士们也安心了。
有过打工经验的都知道,老板画的饼,最好能吃到嘴里,不然就比较玄乎了。
大金国的将士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同样有着这样的担心,这是很影响军心的。
阿骨打带兵多年,深知底层的将士需要什么,如果有可能,阿骨打是真的想赶紧把赏赐给落实了。
如今包定在军营说起钱庄,阿骨打便有了一丝想法。
阿骨打与包定相识多年,交情深厚,也不瞒着包定,将自己目前遇到的难题说与了包定。
包定笑了,自己也正是为此而来,双方的想法不谋而合。
包定先是向阿骨打介绍了一下钱庄的业务,并表达了想在目前大金国的首府黄龙府开设一家钱庄的想法。
以前的女真人都是以物易物,还是等到了与皇家商行交易后,这才有了货币的概念。
包定想在大金国开办钱庄,那就开吧,阿骨打毫无异议。
阿骨打同意了钱庄一事,那么后面的简单了。
包定问阿骨打道:“圣上这次带来的牛羊还想带回去吗?”
牛羊在草原上虽普通,但深受中原人的喜爱,价格更是草原上的数倍,阿骨打一听包定如此说,便知道包定打上了这批牛羊的主意,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包定是个商人,赚钱的买卖谁不想做啊?
如果这批牛羊不是阿骨打的储备,包定开了口,阿骨打肯定就给了,得了钱财也正好发放给下面的将士以安军心。
但现在嘛,阿骨打沉默不语。
不过包定随后的话便让阿骨打心动不已。
包定很坦诚地表示这次自己带来的钱财也只够满足大军后勤补给的,暂时掏不出收购这批牛羊的本钱!但是少爷又来信,说要在大年三十请燕京所有人都吃上一顿饺子!
对于包定而言,少爷的话那就是命令,能做的要做,做不到的想办法也要做到!
于是包定就想到了这批牛羊!
包定向阿骨打表示想以银票的方式将这批牛羊收购了。
阿骨打听后觉得银票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首先,银票已经被大金国的将士所接受,那么自己的赏赐以银票的形式发放下去,也算是落到实处了。
其次,女真建国前曾经与皇家商行签订了数量巨大的交易,这也是为了绕过宋辽雁门关盟约,故而交易量很大。
如此巨大的交易量,需要足够的钱来保证交易,但女真人是真的拿不出这么的钱来。
如今将这批牛羊卖给皇家商行,阿骨打便有了重新启动交易的订金,这对于大金国力的提升非常的重要。
可这批牛羊作为储备,是出现最坏结果的救命粮,阿骨打可不敢轻易地就给了包定。
还有,三皇会晤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结束,那也是未知数,万一谈崩了,宋辽的蜜月关系也随之一起崩了,皇家商行也就不可能再与大金国进行交易了。
这些都由不得阿骨打慎重再慎重。
见阿骨打如此慎重,包定也是笑了。
阿骨打的顾虑,包定早就猜到了,若是没有解决之道,包定根本就不会开这个口。
包定非常婉转地表示,这批牛羊就算是给了自己,那也要等到三皇会晤结束后才会运往大宋。牛羊是需要人照料的,可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又哪里及得上那些日夜与牛羊为伴的人,所以希望阿骨打能帮忙出人照看,等三皇会晤结束后再交给自己!而自己则现在就可以将银票出给阿骨打!
此时正好撒改过来,听到包定如此说,当即就表示这个办法好。
撒改其实已经在账外听了很久,直到包定拿出了这个方案,这才进来的。
撒改很担心,怕阿骨打拗不过与包定的交情,就这么把这批牛羊给了,好在阿骨打一直没有表态,撒改也安心了不少。
如今包定出了这么一个方案,撒改顿时就觉得捡到大便宜了,赶紧出来。
牛羊只要还是自己的人在照料,那么最后给不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如果三皇会晤谈崩了,宋金彻底决裂,自己这边自然就可以选择不给。
哪怕皇家商行不认签发的银票,那么正好,信用崩坍的是皇家商行,女真一族也正好借此与皇家商行做一个切割!
撒改能想到的,阿骨打也已经想到了,之所以还在犹豫,那是阿骨打不忍心这么做!
阿骨打此人极重情义,包定出的这个方案,在阿骨打看来,包定完全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考虑,万一三皇会晤谈崩了,那么包定就夹在中间不好做了!
包定以诚心待我,阿骨打又岂能做出让包定为难之事,故而犹豫!
包定也看出了阿骨打的犹豫,心中也是激动不已,阿骨打如今已经贵为皇帝,也还在为自己考虑,难得难得!
包定紧紧握住阿骨打的手,说道:“我家少爷曾交代过,不管事态如何发展,他与圣上的兄弟情义永不变!”
包定这是告诉阿骨打,别为我担心,天塌了,还有我家少爷顶着!
包定都说成这样了,阿骨打也不再犹豫了,同意了包定的方案。
不过阿骨打旋即就向包定问出了一个埋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那就是张安安为何如此看重自己?
要知道阿骨打与张安安相识,那还是崇宁元年的武林大会,彼时的阿骨打也只是萧奉先帐前一侍卫,连完颜部的首领都不是,但张安安却在万千人群中,一眼就认定了阿骨打这个兄弟,这才有了皇家商行与女真一族的交易,完颜部也完成了原始积累。
以阿骨打如今的大金国皇帝身份,也就勉强能与张安安称兄道弟,但当场的阿骨打又是凭什么能得到张安安的情义?
这是一个萦绕在阿骨打心头许久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