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气？你让我怎么消气？！”关福林指着关宇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我早就说过，傅家那小子不是善茬！他爹就是个老狐狸，他能差到哪里去？！让你稳扎稳打，徐徐图之！你呢？急功近利！贪心不足！被人抓住了把柄！那贿赂的证据是怎么流出去的？！啊？！”
“爸！这不能全怪我！”关宇梗着脖子，眼神怨毒，“是傅宁楼太狡猾！他肯定早就防着我们了！那证据……那证据肯定是宁方那个狗腿子搞的鬼！还有赵家孙家那两个墙头草！傅宁楼一抛出滇西航线的诱饵，他们就立刻缩回去了！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
他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和失败感。
这次失败，让他在家族内部的威信大大受损。
“小人？你自己就是最大的蠢货！”关福林气得浑身发抖，“现在怎么办？舆论对我们极其不利！监管部门已经启动了对我们进出口业务的调查！商会那边几个老家伙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傅宁楼还趁机抢走了‘启明星’的合作！那原本是我们计划拉拢的关键筹码！损失！巨大的损失！关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关宇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屈辱和愤怒在他胸中熊熊燃烧。他看着父亲失望和暴怒的眼神，一股更深的狠戾涌上心头。
傅宁楼……都是傅宁楼！
“爸！这次是我大意了！”关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变得异常阴冷，“但傅宁楼也别想好过！他这次是赢了面子，但未必赢得了里子！那批设备还在监管仓扣着！
他许诺给客户的优先权和减免，都是割他自己的肉！还有‘启明星’的合作，只是意向书，还没签正式合同！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关福林冷笑，带着疲惫和深深的怀疑，“你还有什么机会？再去找死吗？”
“不！”关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傅宁楼不是最在乎他那港口生意吗？他不是号称铁桶一般吗？我就不信，没有撬不开的缝！只要找到他的弱点，或者……制造一个弱点！”
他压低声音，语气森然，“我会让他付出代价，十倍百倍的代价！这次，我亲自去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关福林看着儿子眼中近乎偏执的狠戾，心中微微一凛。他知道关宇心狠手辣，但此刻他眼中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还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一丝寒意。
他疲惫地挥挥手，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颓然：“随你吧……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但记住，关家……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他话里的警告意味明显。
关宇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躬身道：“爸，您放心！这次，绝不会再让您失望！”他转身大步离开书房，背影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戾气。他需要一场胜利，一场能洗刷耻辱、重新确立权威的胜利，哪怕手段卑劣！
…
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关福林疲惫地靠在太师椅上，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这时，书房侧面的暗门无声滑开，一道穿着素雅旗袍、气质温婉中透着精明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关琳。
她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参茶，动作轻柔地放在关福林面前。
“爸，喝口茶，消消气。”关琳的声音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关福林抬眼看她，叹了口气：“琳儿，你都听到了？”
关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温声道：“小宇年轻气盛，这次吃了大亏，心里憋着火也是难免的。您也别太苛责他了。”她这话看似在为关宇开脱，实则点明了关宇的冲动和失败。
“唉，我是怕他再闯出更大的祸事来！”关福林摇头，“傅家那小子……手段太厉害了。这次我们输得彻底。”
“是啊，”关琳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傅总的手段，确实令人佩服。雷霆万钧，直击要害。不仅化解了危机，还顺势而为，名利双收。这份心机和手腕，小宇……确实还差得远。”她不动声色地再次贬低了关宇的能力。
关福林沉默着，没有反驳。
关琳的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忧虑——继承人的能力不足。
关琳观察着父亲的脸色，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忧虑：“爸，我担心的不是这次生意的得失。我担心的是……傅总的反击如此精准，连我们贿赂海关那么隐秘的事情都挖了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傅宁楼在京都的根基，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的情报网无孔不入！我们关家内部……会不会……”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留下想象空间。
关福林猛地一震！浑浊的老眼瞬间锐利起来！内部？有内鬼？！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是啊，那么隐秘的事情，傅宁楼是怎么知道的？还拿到了证据？难道……
他看向关琳，眼神复杂。这个大女儿，一向低调，经营着家族里不太起眼的文娱和社交板块，但人脉极广，心思细腻。
她的话……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撇清自己？
关琳迎着父亲审视的目光，神色坦然，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我只是觉得，当务之急，除了应对眼前的麻烦，更要清理门户，稳固内部。否则，下次再对上傅宁楼，我们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巧妙地转移了焦点，将矛头指向了“内鬼”，既显示了自己的忠诚，又将自己置身事外。
关福林深深地看着关琳，半晌，才疲惫地闭上眼睛，挥挥手：“我知道了。琳儿，你有心了。先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是，爸，您保重身体。”关琳温顺地应道，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转身的瞬间，她脸上那抹温婉的忧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算计。
关宇的鲁莽和失败，父亲的震怒和猜疑……这对她而言，未必不是机会。傅宁楼……真是个有趣的对手。或许，该找个机会，“不经意”地接触一下了？多条路，总是好的。
关家老宅的书房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关福林沉重的呼吸声。失败的屈辱、对继承人的失望、对内鬼的猜疑、以及对傅宁楼更深的忌惮……种种情绪交织，让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