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看着满脸忧愁的掌柜说：“放轻松，之前怎样，现在暂时不会改。你这几天把铺子先歇业，回去问问各处伙计、绣娘，他们是愿意留下，还是结了工钱离开？愿意留下的，月银多加一成。”
掌柜不由在心中感慨，这位小姐是真的很会做生意呀。
光看用人方面不抠搜，就知道她心里是有一杆秤的，知道孰轻孰重。
沈柠在铺子里转了转：“当然，眼下规矩不变，并不代表着往日的规矩就都是好的。给你十日时间，给我拟一个单子，将现在哪些不好的地方列出来，如何整改列出来。若是这份单子让我满意，你便能继续做掌柜，可明白了？”
沈柠说话十分温柔，可掌柜的察言观色，就是隐隐看出了这位小姐十分不好惹。
不管自己有多少经验，在这里干了多少年，如果自己拿不出让她满意的东西，她是真的能让他卷铺盖走人的。
掌柜忙不迭地点头鞠躬答应下来，暗自决定好好把这些梳理一下。
马车里，沈柠举着自己被染得通红的手指头，满意地左看右看，心情十分愉悦。
齐小萤看着他：“大小姐，你可真像个奸商。”
沈柠愉快地捏了一把她的脸，将她的脸颊染上一抹嫣红：“你还替他们委屈上了？五百两银子真不少了。”
沈柠其实还算是心善的，只是要走了赵家的绸缎产业。
要是换做梁府动手，他们只怕是家破人亡。
她拿到自己想要的就好了，真算起来，赵显和她没仇。
至于和赵显有仇的人想怎么报仇，她可管不了。
沈柠思索着梁四老爷背后的事情，十分好奇。
就在这时，齐小萤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沈柠问。
齐小萤透过掀开的车帘望向不远处的琼花楼：“我哥回来了。”
沈柠好奇地凑过去看：“你怎么知道？我看着这琼花楼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啊。”
齐小萤指着那三层小楼：“那边檐角上如果少了一颗铃铛，就代表我哥在园中。”
楼阁飞檐之上，确实少了一颗铃铛。
沈柠当即吩咐：“咱们先不回去了，去琼花园。”
齐潮刚刚回到扬州，派出去报信的人都还没走出大门，沈柠和齐小萤已经印信开道进了园子。
齐潮看着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心中揪痛。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现在是真的拱手让人了呀。
茶饮果品一一上齐，挥退下人，齐潮就看沈柠眼巴巴地望着他，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我已经将琼花笺成功卖给了林宜周，一千两银子，四月末林家人应该会来扬州。”
笑意从沈柠的脸上漾开：“他家那么抠搜缺钱，你还能成功卖琼花笺给他们？你果真是个天才！”
齐潮现在对“天才”这两个字已经有些过敏了，听得一阵不适，慌忙摆手：“正是因为缺钱，所以他们对送上门来的良机才会来者不拒呀。”
沈柠呵呵一笑：“到底是生财之道，还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咱们走着瞧。”
她眼中的恨意让齐潮暗暗心惊，沈大小姐和林家的仇怨恐怕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吧？这是照着要弄死他们全家的路子在走啊。
“哥，你还不知道吧？大小姐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城东郊区临河的土地，又从赵家手上接手了他们所有的绸缎生意。”齐小莹开口。
齐潮倒是不怎么吃惊，这一步一步要做的事，他们在越州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商议。
只不过沈大小姐才来扬州数日，便已经将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她才是真正的天才吧？
齐潮对上沈柠的视线，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眼中的兴致盎然。
有点想抱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怎么办？
他还是硬着头皮问：“大小姐，你有事就吩咐吧。”
沈柠眼睛一亮：“第一，把你卖出琼花笺的所有人列个单子，哪些是诚信值得合作的，哪些不值得，一定要全要详细。第二，你手下的人该撒出去了，去运河旧线沿岸买地，多多益善。”
琼花园最大的宴客厅中站了数十个人，这些都是齐潮手下有些真本事的。
这些人现在两人一组，手中各捧着一匣子银票，从刚进来的忐忑到震惊，又到平复情绪，他们足足花了两刻钟。
终于有人缓了过来，看了看坐在下手的公子，又看了看坐在上手的年轻姑娘，最终还是低着头喊了一声：“大小姐，旧运河自数年前便因各种原因废弃了，缘何要去这些地方买地？”
沈柠看着他：“我不说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旧运河又要开始启用了。”
另一个人说：“虽然刘安刘大人确实是沿着旧运河一线过来的，可他如今在扬州举步维艰，遭到各大门阀的联手抵制，旧运河能不能恢复恐怕还很难说吧？”
沈柠撑着下巴，露出一副尽在掌控的骄傲神态来，她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上面说：“放心，我上头有人。”
站在下面的几人齐齐抬头，只看到了琼花园宴会厅上金碧辉煌的穹顶，尴尬地咳了一声，又纷纷低下头来。
“诸位，你们两人一组，每组三百两银子，谁能拿回价值最高的土地，以后便能做这琼花园的当家人。”
众人悄悄地瞥向齐潮，见他面色平静，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恼，纷纷抱以同情的目光。
“不知这价值最高如何衡量？”
“价值最高，自然是往后能赚最多银子的价值便最高，这也是对你们的考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众人明白，这种时候就要看他们自己对赚钱的敏感度了，说白了，看他们脑子聪明与否，纷纷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启程。
“大小姐不怕我们卷了银子跑掉？”有人想看看大小姐的底线在哪里。
宴客厅中安静了下来。
沈柠挑了挑眉，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们：“你们或许不了解我，我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别说三百两了，谁要是偷了我一两银子，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到底！诸位呀，不需要质疑我的能力，好好想想吧，这不值得。”
众人纷纷低下头，老老实实地领了差事。
从琼花园出来，刚刚装了个大的沈柠忍不住笑了出来，忽悠人嘛，她最拿手，说到底，如果没有家眷在扬州，她也很难放心让他们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