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疏,花雨落。
小院夜里有些寂寥,唯有微风吹拂发丝,带起的阵阵涟漪。
沈卿独自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眼里有化不开的忧愁与纠结。
回府后,她想了很多,大抵是她太过容易接触了,才让萧凛觉得她随便。
未与他接触前,觉得他仪态端方,举止文雅。
也不知私下里是不是对谁都那般……
既欢喜他的靠近,又纠结他太不尊重自己而胆怯。
沈卿强逼自己别去想太多少,这样也好,各自冷静一下。
想到这,她悠悠叹息:“身若浮萍,拿何与命运抗衡?”
“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在这女子如浮萍的时代。”
她的喃喃自语并未惊动旁人。
翌日,一大早她便被叫醒了。
“姑娘,醒了吗?”
沈卿刚从梦中醒来,还有些迷糊:“栀子?”
“是的,小姐。”
沈卿连忙坐起身:“进来吧。”
栀子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几人各自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各类洗漱用品,以及清洁皂。
“姑娘昨夜睡得可稳妥?”
栀子抬眼看去,只见沈卿眼下青紫一片,大惊道:“小姐,您昨夜睡不安稳?”
“无妨,如今天气燥热,有些难以安枕。”
“要不出去避暑?”栀子喜欢去庄子上玩。
沈卿心里一凛,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也不知这几日母亲可出来过?”
栀子连忙凑近沈卿,小声道:“小少爷回来时,出来过,如今又进屋躲着了。”
沈卿垂眸冷哼一声:“祖母去世,她儿子都没舍得从柳家回来,如今回来作甚?”
栀子左右环顾一圈,见没人,才小声道:“小少爷刚刚出去,背了个包袱,好像往街市上去了。”
沈昀甚少回来,沈蔚更是对这个儿子视而不见。
沈蔚的态度一直很让沈卿迷茫,对谁都不亲近,却又谁也不怎么帮。
栀子动手给她穿衣,挽发,插花,不大会便将她穿戴整齐。
洗漱完后。
沈卿看着门外,淡然道:“清沫去跟着沈昀,看他去见谁。”
栀子将早膳端上桌,摆放好。
“沈昀每次回来都会出去街市,玩一圈,才回柳家。”
私下里,栀子也不喊小少爷。
沈卿瞪了她一眼:“礼数不可废。”
栀子吐了吐舌头。
一碗清粥,一碟点心,两个小菜摆放在桌上。
她吃了早膳,沉下心来,如今便是不想困在府中,也不行。
守孝期间,再被人发现这般出门,给家里惹来祸事,可如何是好。
于是她处理好了府中杂事,便让栀子拿着绣绷来,沈卿教她绣花样。
茉莉在一旁选花色。
“姑娘,我觉得绣姚黄好看。”
沈卿摇摇头:“栀子刚刚学,绣那么繁复,她没那耐心,我给她选了个小鸡啄米。”
说着,她拿起最近的一个简单的花样递过去。
灵活又生动的小鸡啄米确实好绣。
栀子连连点头:“奴婢愚笨,还麻烦小姐多多指教。”
沈卿点了她额头,笑道:“学会了,可是要交学费的。”
“自然自然,有小姐手把手教学,奴婢再愚笨,也能学会。”
如此这般,栀子绣了一上午,手指被刺了无数次,总算有些样子了。
直到午间,清沫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小姐,小少爷去了一家绸缎庄,将包袱交给掌柜,又呆了好一会,才出来,然后就回柳家了。”
“奇怪,他去绸缎庄送什么?”
沈卿想不通,便丢在一旁,只吩咐清沫:“继续找人盯着他。”
沈卿在府中一呆,便是好几日。
萧凛来过几次,皆被她不咸不淡的堵了回去。
“王爷若是无事,便自个消遣去,我家重孝在身,也不便招待王爷。”
“沈姑娘可否出来见一面,说会话。”萧凛站在窗外,声音淡淡的,仿佛真的只是想聊聊天。
“抱歉,女子不能与外男走的太近,还请王爷往后莫要做这不合礼数的事。”
那日回府后,沈卿便已想好了。
她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妥协。
便是三年后,找人嫁了,也是以后的事,如今守好本分才是应当。
萧凛待她太好,又这么耀眼,突然闯入她的世界,她看迷了眼,入了心。
心中难免对他生了些好感,也许不见面,就不会念着他了。
突然断开,她会犹豫,会徘徊,会纠结也是人之常情。
沈卿垂眸望着手中,肥润莹亮的汝瓷茶盏发了呆。
萧凛何时离去的,她也不清楚。
一连几日,萧凛再没来过,沈卿却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时光倏忽而过,转眼便到了一年一度的端午赛龙舟。
一大早,沈柳氏便差人过来叫她去慈恩堂。
进了正堂,沈柳氏已经起来了。
自那日沈蔚打了她,又被静香郡主扇了耳光后,她已经多日没有作妖。
这么久也不知在憋着什么坏。
沈卿压下心中所想,若真有事,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父亲,母亲——早安。”
她缓步上前,福身行礼。
今日她穿着一身素白色衣裙,配着浅色绢花,看着端庄淡雅,恬静温婉。
迎着光走进去,仿佛周身都被光晕笼罩着,犹如闯入人间的精灵一般,清雅灵动。
“今日赛龙舟,河边搭了台子,我们家早已定好的,便穿着素淡些去吧。”沈蔚淡淡道。
沈柳氏恼怒地看着她的衣裙。
好不容易打扮一下,如果穿的太素淡,也展现不出她的高雅端庄的气质啊。
一看她的神色,沈蔚便气不打一处来,他腾地站起身:“收拾妥帖了便快些出发,墨迹这么久。”
沈柳氏被吼了,也不敢再找事,双眼含着恨意瞪了沈卿一眼,乖乖跟着沈蔚出了门。
沈卿莫名其妙地瘪瘪嘴,也跟着出了门。
到了河边,沈卿与沈蔚说了一声,便往闺阁女子处走去。
远远看见人群中最突兀的静香郡主,她周围围着好些女眷,不是夸她簪子好看,就是夸她皮肤又白了,要么衣裙新颖,布料上乘。
静香被他们阿谀奉承的都有些不耐烦了,却还是忍着没有发作,依旧面带微笑。
“见过郡主。”
沈卿上前,微微福身。
静香连忙道:“莫要多礼,快些起来。”
说着将她拉起来,心中欢喜不已。
“我要沈姑娘陪我说会话,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虽不情不愿,却还是退开了,只是走远后,都站在远处议论纷纷。
“卿卿,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你就别生王兄的气了。”
静香拉着她跑去角落凉亭,撒着娇摇着她的衣袂。
沈卿拉她坐下,垂眸道:“我没生气。”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听起来是没什么脾气。
可是静香知晓,她虽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内里却是自立又坚韧。
“还说没气呢,这几日王兄去寻你,你都避而不见。”
“害得兄长也被王兄冷落了,已经在家反省好几日了。”静香偏着头靠在沈卿肩上撒娇。
“男女有别,我与王爷确然不该走的太近,并非有意避开。”
她轻声细语地解释道:“而且,我家重孝在身,出门也不便。”
“那今日你家都来了。”说到这,静香捂了嘴,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里面闪过懊悔,没人弹劾便罢了,若是被弹劾,便又是一桩事。
“今儿是早已定下的,我父亲上了折子说明了。”沈卿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