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领命离去,窗棂缓缓合上,屋内重归寂静。
月牙捧着账册,神情疑惑:
“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许卿枝转身坐回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清冷淡漠的侧脸:
“账上每月不是少一笔银子吗?”
“您是说……顾老夫人将银子给了别人?”月牙惊讶的睁大眼睛:
“可是她那么爱钱,巴不得踹进自己口袋,怎么可能……”
“寻常人她自然舍不得。”许卿枝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次日,天光大亮。
武安侯府大门被人敲响,不一会儿,府内便人影浮动,到处都洋溢着喜气。
月牙忙不迭的跑进屋,气喘吁吁:
“小姐,侯爷回来了。”
许卿枝神情毫不意外。
不说墨云徽提前告诉过她,就府里这么大的动静,明眼人也能猜到几分。
“走吧,该去向武安侯请安了。”她双眸微眯,沉思一瞬后,起身向外走去。
月牙见状连忙跟在身后。
正堂内暖意融融,炭火烧得正旺。
武安侯顾业已换上一身墨色锦袍,将牢中的狼狈洗涤一空,只是眉宇间,仍带着几分疲惫和郁色。
他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热气氤氲了他愤怒的面容。
一旁的顾氏声音一顿,眼圈微微泛红,
“可怜我们的女儿,那日被送进刑部大牢时,还哭喊着要爹爹,我这心里……侯爷,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啊。”
话音落罢,顾业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去将许卿枝叫过来。”
他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眼中怒意尽显,声音大得院中之人清清楚楚。
刚踏进大门的许卿枝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走进正堂,敛衽行礼,声音温婉:
“儿媳给公爹请安,公爹安好。”
“来的正好。”顾业抬眼看向她,目光如刀:
“来人,将这罔顾人伦的孽障家法伺候。”
许卿枝身子微微一颤,像是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声音带着委屈:
“公爹息怒,儿媳不知何罪,还请公爹明示。”
“不知?”顾业冷笑一声,沉声斥责道:
“黎儿虽是骄纵了些,却也是我顾家长女!你竟狠心将她送进那等地方,你安的是什么心?”
许卿枝肩膀微微耸动,泪水终于滑落,滴在冰凉的青砖上:
“公爹,儿媳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公爹出来啊。”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前几日儿媳好不容易在墨老夫人面前略尽孝心,得了些好感,想着能借此机会求墨大人帮忙。”
“可谁知小姑突然当众诬陷墨老夫人,说她、她屋内藏男人,竟然还被墨大人听了去。”说着,她抬起头,泪眼婆娑,模样楚楚可怜:
“当时情况紧急,儿媳若徇私枉法,如何求墨大人救公爹出来。”
顾业神情一僵,她方才并没有从妻子口中听闻此事。
“血口喷人!”
顾氏猛地拍案而起,眉头狠狠一拧,厉声呵斥道:
“分明是你陷害黎儿,才害得她深陷牢狱,如今竟敢在侯爷面前颠倒黑白!”
许卿枝眸色一沉,双唇却微微抿起,垂着头声音缥缈:
“说起来,若不是婆母当时将儿媳扶错房间,将墨大人牵扯其中,儿媳也不会去请罪,小姑更不会因此惹火上身。”
“什么扶错房间?”顾业紧皱着眉,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许卿枝闻言连忙将那日情形详细描述一番。
说着,她蓦然抬眸,脸上还挂着未曾抹去的泪痕:
“儿媳相信婆母当时是无意为之,可婆母为何就不信,儿媳是真的想救公爹呢?”
顾氏喉间一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希望他能为女儿主持公道。
许卿枝见状忽地拱手行礼,腰部的弧度似是用尺丈量:
“公爹,儿媳知道小姑在牢中受苦,早已派人打点过,只盼着公爹能平安归来,尽快将小姑接出。”
说完,她话锋一转,声音激昂,义正言辞:
“公爹若还是不信,儿媳愿和墨家人对峙。”
顾业看着她这副模样,听着她条理清晰的解释,心中的怒火虽未完全平息,却也消了大半。
他之前还奇怪,侯府与墨云徽并无交集,那人为何要执意替自己翻案。
本以为是皇上授意,没想到竟是这人的功劳。
“起来吧。”他沉默片刻,语气略有缓和:
“这些天辛苦你了。”
无论如何,能搭上墨云徽这条线,对侯府以后的发展都大有益处。
“侯爷!”顾氏不可置信的低吼:
“黎儿她……”
“够了。”
顾业不耐的打断,眉心拧成个疙瘩,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里满是疲惫的烦躁:
“刚从牢里出来,耳根子就没清静过。”
顾氏被他吼得一怔,下意识辩解:“侯爷,妾身只是担心女儿。”
“黎儿的事我会处理。”顾业斜睨着自己的妻子,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卿枝说的那些事,你为何半句没提?若不是她今日说破,我还要被蒙在鼓里!”
顾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竟会帮着外人说话。
“公爹息怒。”许卿枝适时开口,垂下的眼眸冷若冰霜,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忧虑:
“婆母也是疼爱女儿,才一时糊涂得罪墨家,只是不知小姑入狱,是否能让墨家消气,毕竟坊间传闻,墨大人睚眦必报,不好相处。”
顾业瞥了她一眼,见她虽受委屈,却处处为顾府着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没事,你们不知道,本侯这次出狱,还多亏了那人。”
许卿枝无声冷笑,她当然清楚,但这话不能由她提及。
“那可太好了。”她唇角微勾,露出如释重负度的笑容。
顾业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眸一转,忽地看向顾氏,沉声道:
“后宅不宁,主母之过,你好好反省,这段时间侯府中馈就先交给儿媳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