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见悠然居的牌匾,苏颜觉得缘份当真奇妙,便转过头笑着对云珩说:“夫君可知我在闺中住的院子叫南山居。”云珩闻言会心一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看来我与夫人真真是有夫妻缘份的。”
晨光熹微,云珩侧颜浸在柔光里,唇角微扬。苏颜瞥见那笑意,心头倏地一喜,似有蜜糖化开。她垂眸掩住悸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绣纹,暗想:这般好看的笑容,嫁的也不亏,见通房便见通房吧。
苏颜刚踏入正厅,便见两名女子已跪在厅中央。一个着桃红衫子,眉眼如画;一个穿淡紫罗裙,气质温婉。见苏颜进来,两人齐齐叩首:“奴婢拜见夫人。”
苏颜缓步走向主座,裙裾纹丝不动。令她没想到的是,云珩也未离开,而是同她一起落座。“夫人不必在意我。”云珩温言说道。说罢苏颜也只好细细打量二人,半晌才开口:“抬起头来。”
两张姣好的面容映入眼帘。桃红衫子的眼尾微挑,带着几分媚态;淡紫罗裙的则低眉顺目,显得格外乖巧。
“叫什么名字?”
“奴婢桃夭。”,“奴婢紫苏。”二人依次应答。
苏颜指尖轻叩扶手,声音不疾不徐:“既已伺候过公子,便不再是通房丫头了。今日起,桃夭为桃姨娘,紫苏为紫姨娘,月例翻倍,各配两个丫鬟使唤。”
二人显然没料到新夫人如此大方,一时愣住。桃夭反应快些,立刻叩首:“谢夫人恩典!”
紫苏慢了半拍,也跟着道谢,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苏颜将一切尽收眼底,又道:“王府规矩大,你们既为姨娘,更要谨守本分。我也不是什么爱立规矩的主母。每三日辰时来请安一次便可。若是这样却无法做到抑或横生事端...”她顿了顿,“家法不容情。”
二人齐声应“是”。苏颜便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只见桃夭眼波流转,行礼时特意面向云珩,将脖颈线条展露无遗;紫苏则规规矩矩,只是耳根微微泛红。
待姨娘退下,云珩端起茶盏:“夫人处置得当。”
苏颜垂眸:“分内之事。”她话锋一转,“稍后还要见居中仆役,夫君可要一同前往?”
云珩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自然。”
巳时三刻,悠然居中仆从齐聚外院。管事陈喜是个五十余岁的精瘦男子,见主子到来,立刻上前行礼:“老奴给九公子、夫人请安。”
苏颜注意到他行礼时腰弯得不够深,眼神也飘忽不定。她不动声色地点头:“陈管事请起。今日初次见面,各位都报上名来,说说各自负责的差事。”
仆役们依次上前,苏颜一一记下。这也让苏颜感慨王府的财大气粗,每个成婚的公子都有独立居所,居中有四五个小院不等。共有仆役数十人,甚至还配有小厨房。
轮到厨房的刘婆子时,那婆子斜眼打量新夫人,语气轻慢:“老奴先前管过大厨房,连先王妃都夸老奴手艺好。”先王妃是淮安王的原配,早已故去。
墨竹眉头一皱,正要呵斥,苏颜却抬手制止。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刘妈妈资历深厚,想必更懂规矩。主子问话时,该如何回话?”
刘婆子脸色一变,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陈喜连忙打圆场:“夫人见谅,这老货年纪大了,不懂礼数...”
“陈管事,”苏颜打断他,“王府是什么地方,规矩比人更重要。若因年长便可逾矩,这家还怎么管?”她转向刘婆子,“罚半月月钱,以儆效尤。”
院中顿时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看起来温婉的新夫人出手如此果断。
云珩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突然开口:“夫人说得极是。”他起身走到苏颜身旁,“自今日起,悠然居中大小事务皆由夫人掌管。有不服管教的,直接发卖出去。“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陈喜脸色难看,却不敢多言。
苏颜侧目看向云珩,见他眼中含着几分赞许,心下稍安。她顺势道:“每个人照旧做自己的差事。但陈管事年事已高,故从明日起,内外院事务分开。外院仍由陈管事先管着,内院...“她目光扫过众人,“就由我的陪嫁嬷嬷李妈妈代理。”
这一手既夺了权,又给陈喜留了颜面。云珩眼中笑意更深,他这位新婚妻子,手段倒是高明。
苏颜抬眸,认真打量云珩。他眉目如画,眼中却藏着锐利,但此刻竟带着几分玩味。这让苏颜忽然明白,他留下来陪她并非只为了帮她,更多是想试探一下她这个妻子的能力。
不过,这正合她意。苏颜微微仰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夫君可还满意这样的安排。”“夫人聪慧,持家有方,自然满意。”云珩起身回答。
二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却又奇异地达成默契。这场联姻,或许比想象中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