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摊开了讲,双方也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米正清还有大事需要掌舵,也不欲多留,又客套了几句就准备起身离开。
时闻君浅浅开口:
“首长,黄雀的目标,似乎不是我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成功将米正清定在原地。
她扭过头,轻轻挑着尾音“哦”了声,似乎很感兴趣。
“说说看?他们醉总之意不在酒,在什么?”
时闻君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
“对方来的有元婴期高手,我和守卫本没有活路,可最后临门一脚,他们却抽身离去。这不奇怪吗?”
米正清没解释什么,只是周身气压低了下来,扔了“不奇怪”三个字转身就走。
时闻君不置可否。
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到位了,后边的处置结果就不归她管了。
她目前的任务是,搬家。
时闻君带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家当,跟随钟济来到解祁大师的住处,在采光不错的向阳偏房安顿下来。
随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大师,切磋交流画符的心得体会。
一番沟通,两人都谈得酣畅淋漓。
时闻君本自成体系,沟通后在符道上有了新的启发,大师也惊叹于后辈的天分和不俗的见解,对这个不记名的弟子是越看越满意。
之后的几天里,时闻君的作息相当规律,学习画符修炼,三项工作齐头并进,互不耽误。
有大师的指点,有资源的堆砌,时闻君成功绘出高级定身符,将自己的身价再拔高一个等级。
随后就开始安心地批量稳定生产天刑卫刚需的磐石符、求援符、灵视符等,立志做一名对得起领导栽培看中的好员工。
看着源源不断的灵石灵药和绘符原料,时闻君不由感慨:
很久不当资源狗,还真有些不习惯。
没有硬性KPI,还这么有人文主义关怀,外边甚至配备了一队人马供自己调遣。
神仙老板啊。
按部就班的枯燥生活,让人提不起兴致。
但在袭击发生后的第六天,出现了点让人猝不及防的小插曲。
时闻君得到消息,差点笑出声。
苍天饶过谁。
天书符会遣人外出收集稀缺兽皮,返程途中,被人给截胡了!
这还了得?
天书符会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简直被气的崩了盖,叫嚣着要查明真凶,同时向天刑卫施压,要求以渎职的罪名问责并处置当日的守卫。
时闻君接到传讯来到会客厅,还没进屋,就等个通传的功夫,就听到里边茶盏破碎的动静。
这么热闹的吗?她也想看!
得到首肯,时闻君一进入正门,就感觉有数道宛如实质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
万众瞩目。
时闻君不卑不亢,同一众高层领导见礼,又和表情不善的蒋唯打了招呼,最后在钟济的引导下找到自己的座位,轻挑眉头。
主方第四的位置,相对于她目前的资历和身份,捧得有些高了。
时闻君眼神询问钟济,见对方肯定地点点头,也不纠结,从容落座。
看来今天,靖安司是打定主意要借她的手打符会的脸了。
她喜欢!
时闻君刚坐下,椅子还没暖热,就听到蒋唯不阴不阳地开了口:
“听闻时道友前些日子被人寻了仇?道友可要引以为戒才是。枪打出头鸟,锋芒毕露可未必是好事。”
时闻君冲蒋唯遥遥举杯,看到对方前边摔碎的茶盏,又面带歉意地收回手,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蒋管事所言甚是,此次贵盟被盯上,也未必没有招摇过市的原因在。晚辈定谨记教训,警钟长鸣。”
下首传来轻笑声。
谁人不知,符会仗势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要说张扬,谁能比得过这群鼻孔朝天的人?
归一盟盟主因私人感情优待符会会长,对他们起初还算收敛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后来符会的手段越来越激进,铲除异己囤积居奇,俨然成为归一盟的毒瘤,盟主再想管控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符会吃瘪,不知道多少势力暗爽呢。
若是能再有些突破口,能瓦解其势力,也算师出有名,众望所归。
蒋唯见时闻君一改初见时谨小慎微的小气做派,难以成为打击靖安司的突破口,也不愿再自降身份徒增笑柄,转头又对上米正清:
“米司长,若您始终是这样拒不配合的态度,那我想,靖安司与符会的合作也不必继续了。符会不需要袖手旁观的朋友,也不会再信任出尔反尔的合作对象。”
米正清的态度也强硬异常:
“蒋管事请自便。相较于随时会反咬一口的豺狼,和视朋友如粮仓的吸血虫,我们情愿承受些损失。虽然短期难捱了些,但胜在安全。您说呢?”
时闻君肃然起敬。
公然掀桌,姐姐好骂。
蒋唯扯了扯嘴角,冷笑着看向时闻君:
“米司长的新依仗可是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最多也就是给解祁大师打打下手,如何能满足天刑卫庞大的需求?司长未免太过自信,当心……”
时闻君不语,只默默拿出兽皮和上品符笔,用最快的速度现场画了一张业火符。
蒋唯没说完的威胁憋在了嗓子里,深呼吸后缓和了态度:
“米司长,符会此番上门,倒也不一定非要惩处当日见死不救的守卫,但起码,要给符会一个交代。毕竟,这也的确是他们的失职。”
米正清慢条斯理地开口:
“未经报备申请、不曾支付酬劳,当属私自外出,与我靖安司天刑卫何干?”
米正清的副手接过话头,笑言道:
“蒋掌事不会想说,虽然你们想白嫖护送未果,也不愿高价雇佣散修,又不想承担风险吧?”
蒋唯被堵得无话可说,被当众挑破心思比被阴阳怪气还让他难堪。
靖安司对他的态度较之往常,简直天差地别,蒋唯憋了一口气,不吐不快,忍不住继续放狠话:
“米司长,话倒也不必说得如此伤人,你我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后还有生意往来,莫要一次性将路走绝。您可曾评估过,重新培养符修的性价比?”
米正清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转头就吩咐钟济再给时闻君送些养魂丹,让她当糖豆嚼。
时闻君一边磕药,一边又画了一张疾风符。
一套组合拳下来,简直是骑在蒋唯头上拉屎,对符会贴脸嘲讽了。
蒋唯发出最后通牒:
“靖安司是执意要同符会割席分坐了?米司长您可想清楚,日后若符箓短缺,符会这边可是不会那么容易松口的。”
米正清依然游刃有余,反手就是一张账单,上边详细记录着符会借天刑卫护送,却拖欠灵石不结账的明细。
时闻君稳了稳神,强提着一口气,又画了一张寻踪符。
蒋唯在靖安司无声的挑衅下,再无法保持风度,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只剩自己人的会客厅一片欢腾,一直被符会压制的郁气在这场翻身仗下烟消云散。
一群高层把时闻君夸成一朵花后,勾肩搭背三三两两地离场,转眼只剩时闻君还坐在原处发愣。
米正清也要离开,扫到时闻君的反常行为,又折回来问道:
“怎么了?”
时闻君双眼无神,撑着脑袋勉力回答:
“干猛了,榨干了,头很晕,起不来。”
随即一头栽在桌面上。
米正清:……
“去传医修,让他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