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济看时闻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传讯符,权衡半天才试探着问:
“时小姐,首长刚才问您还差多少。”
时闻君呵呵哒。
差一条命。
钟济见时闻君没有搭话,只是浑身的怨气越来越浓重,悄悄离远了些,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她扑过来锁喉:
“您需要符纸和符笔吗?我带了。”
时闻君嘴上说着不需要,心里骂神仙老板变成无情资本家,手却很实诚地伸了出去,接过一个乾坤袋。
时闻君生无可恋地活动活动手腕,打起精神探查袋子里的符纸数量,眉头一挑。
“给错了?反正到了我手里,我可是不会还的。”
时闻君边说边将乾坤袋抛回去,又被钟济原路递回来。
钟济压着笑意,低声解释:
“司长知道压给您的任务太重了些,这是给您的补偿。司长还交代,既然出来了,便不要再给自己施压,好好参与拍卖,哄自己开心就好。”
好好参与,自己开心啊……懂了。
时闻君心安理得地揣进自己的小金库。
资源谁都不嫌多,更何况,这是她应得的。
表面看是灵石,实际上这是她的大病医疗保险和工伤赔偿款。
请米司长放心,她一定会继续发挥自己的光和热。
时闻君一扫颓色,摸到解祁大师身边,凑近了观察玉简上记录的商品信息。
靖安司有竞拍意愿的有六种,两瓶丹药,两件法器,一套失传的阵法,还有一卷罕见的符箓绘卷。
时闻君盯着符箓绘卷的名字,越看越眼熟,眼皮跳了两跳,真心实意地建议:
“将绘卷剔除掉吧。”
解祁诧异地抬头,两名副司长也对视一眼。
“为什么?”
时闻君摸摸耳垂,老实巴交道:
“大概率是赝品。正品在滞云谷,可能被他们师祖传给弟子坤灵仙君了。”
石副司长闻言,更好奇了。
“你怎么知道?”
时闻君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碰巧听说原卷在时前辈手里罢了。”
因为那本绘卷是她九死一生从秘境里带回去的。
这是个机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绘卷问世,但没多少人知道最后被谁带走。
“阵法应该也不用了。”
是她自创的,精华部分留在滞云谷,能在外边流转的多半是她拟的草稿,靖安司买回来没多大用。
牧副司长一直很沉默低调,观察时闻君良久,突然问出声:
“小时,你和时前辈是什么关系。”
时闻君心里有点突突,继续装傻。
“也许,她是我迷人的老祖宗吧,说不准几代前我们还是同宗同源呢。”
牧文茵坐到副司长的位置,不靠武力不靠智力,靠的是敏锐的洞察力和超绝的第六感。
时闻君在心里又捂了捂马甲。
牧副司长没说信也没表现出不信,她沉思片刻,在时闻君身旁坐下:
“这次拍卖会,若让你全程把控,你能带来什么惊喜?”
牧文茵了解米正清,司长宁可暂时推延伏击计划,也要点名让时闻君跟过来,必定是因为时闻君能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比如,扰乱视线干扰符会的判断,比如,她们都不太擅长的心理博弈。
时闻君只想摸摸鱼,暗戳戳使使坏,并不想carry整场。
cpu要烧一晚上,那得多累啊,再被这种人型x光盯着,每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转几圈,这么一想,更累了。
牧文茵看着时闻君非暴力不合作的咸鱼姿态,笑了笑,幽幽开口:
“一边是符会,一边是商会,旁边还有那么多家族势力。如果为了一件不值得出手的竞品掐起来,不知道要多好玩呢。”
时闻君坐直身子,有点蠢蠢欲动。
牧文茵的确很会察言观色,这个理由她还真挺动心。
她对在拍卖会上大搞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但她对让符会和商会一起吃瘪,感兴趣!
这两家让她难受了那么久,她小小的收一下利息,不过分吧。
时闻君又象征性地推拒两下:
“这么越俎代庖,不太好吧……”
牧文茵也没想让她彻底大包大揽,顺势进了一步:
“那小时来定大致策略,具体由我和石磊执行,如何?”
时闻君不用被推到台前拉仇恨,时闻君满意。
牧文茵也不用担心时闻君夹带私货或临时反水,对靖安司不利,牧文茵也满意。
解祁大师看了看时间,距离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一刻钟,可以再深入探讨一下,就拿出更详细的羊皮卷,摊铺在桌案上。
几人围在一起。
“红色标注是丹修莫家需要的,如非必要,不要竞价。”
“黄色标注的是符会需要的材料,黑色是夏家需要的法器和功法。绿色的是胡家一定需要的续命的丹药。”
“我们最初的打算是,在将精力集中放我们需要的资源上,但既然两个大头的资金空出来了,那我们就可以去给符会天天堵了。”
解祁大师简单交代了之前的想法,和各势力势必要争抢的资源,就转头看向时闻君,声音慈祥地询问:
“小时,你有什么想法?需要在前期就开始抬价吗?”
时闻君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头发,心里罗列了几种常见有效的博弈手段,但具体怎么操作,还要结合靖安司往常的行事作风,才能效益最大化。
“我们之前的竞拍风格明显吗?”
牧文茵早有准备,简单概括道:
“直来直去,一般只对急需的物品出手,容易被针对,但通常无人敢针对。”
时闻君点点头。
明白了,有着这样明显的风格,更适合浑水摸鱼了。
拍卖,玩的就是信息差。
“不用抬价,前半段一切照旧,后边……嘿嘿嘿。”
时闻君声音越压越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身旁的五人,脑袋抵地越来越近,逐渐都不正常起来。
老实人钟济的嘴快咧到耳朵根,呼吸急促,一副忍不住要上蹿下跳的模样。
憨厚的姚安国姚队长,一改木着脸的表情,笑容怎么看怎么阴险。
慈祥又热爱和平的解祁大师啧啧出声,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石磊脚尖有节奏地点地,时不时地点头,右手搓下巴的频率越来越高。
牧文茵在心里推敲一遍,理论上讲应该行得通。又扫视一圈跟基因变异一样的同僚,默默离人群远了一点。
时闻君是真有毒呀,能以一己之力,把一屋子根正苗红的实诚人集体带偏,也是人才。
然后又忍不住凑近过去继续听。
有一说一,这些狡猾到近乎缺德的手段,她听得还挺上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