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唯眼神像淬了毒,眼球微微凸出,眼白上尽是血丝,一眼不眨地死死盯着牧文茵。
牧文茵浑然不怕,反而挑衅似的抬了抬眉,嘴角勾起傲慢的弧度。
蒋唯冷呵一声,砰地砸上窗户,退出了竞拍。
靖安司的包厢也安静下来,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牧文茵和石磊悄无声息地猫在角落传讯找人接应,姚安国冷着脸一遍遍擦拭佩剑,钟济沉默地立守在时闻君身后,解祁一张一张数着手中捏着的符箓。
处境最危险的时闻君,反而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还顺手将乾坤袋往后一抛。
钟济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捞,双唇抖动,嗫嚅道:
“时小姐……”
时闻君抬头白了他一眼。
“替我收好了,然后想想怎么安排人马,到时候风风光光把我接回去。”
还没对上就先垮着个脸,如丧考妣恶心谁呢,就不能给她来点积极的心理暗示吗。
钟济努力咧咧嘴,还是笑不出来。
解祁将手里的符箓一股脑塞给时闻君。
“这些你收好,保护好自己。”
时闻君真心实意笑了笑,反手推回去:
“多谢前辈惦记,不过不用了,前辈优先护住自己才是啊。”
乾坤袋被自己人收好,却拿着保命的符箓,那这戏也做的太假了。
她都做好脱层皮的准备了。
解祁大师还想继续劝,包厢的门被敲响。
最后一件藏品,符箓碎片,到手。
时闻君直接在大门口展开,仔仔细细观察符纹,然后交给战力最高的姚安国保管。
牧文茵伸手碰了碰时闻君的肩膀。
时闻君缓缓点了点头。
“走吧,都谨慎些。小姚小钟,注意保护解祁大师。”
一行人以最快速度连过两个传送阵,刚出第三个阵法,就被人堵在了出口。
来人进行了很敷衍的伪装,不用看就知道是符会提前撤离摇了人来,首要目标自然就是天级符箓的残片。
来者不多,却都是精锐,三名元婴期,三名金丹巅峰,没有脆皮法修,全都是能打能跑的体修和剑修。
打家劫舍的标准配置了。
靖安司这边只有姚安国和石磊两名元婴期,接下来实力最高的也不过是金丹巅峰的钟济。
符会的三名元婴高手同时出手,一人目标在姚安国的乾坤袋,一人直奔解祁大师,一人意图掳走时闻君。
姚安国手持长剑挺身而出,牢牢将正在用符箓启动潜行阵的解祁大师护在身后,石磊和钟济带着牧文茵就向外突围。
时闻君紧跟在后,两指夹着一张神行符就要使用,突然脖颈被用力一劈,视线被黑暗吞没,符箓轻飘飘落地。
就这么一耽搁,解祁的法阵激活,五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只留下符会的精锐,和被扛在肩上人事不省的时闻君。
…………
时闻君精神恍惚,脖子疼得快要断了,突然感到凛冽的杀意朝自己脑袋射来,下意识的侧头避让。
发丝散落下来一缕,脸颊后知后觉地出现被划伤的刺痛。
时闻君努力撑大双眼,收拢涣散的神志,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昏暗幽闭的密室,逼仄又极具压迫感。
时闻君能感受到自己被圈坐在刑椅上,又试探着动了动手脚,果然被锁得动弹不得。
再偏偏头,看到一柄削薄的匕首,贴着耳畔直直插在椅背上,入木三分,泛着森冷的幽光。
她要是躲晚一步,就要被物理开瓢了。
“一不小心手滑了,打搅到道友休息,还真是抱歉呐。”
时闻君呵呵哒,你人还怪礼貌呢。
你睡着之后我把你命根子剁了,再说对不起,好不好呀?
她抬头直视前方,看到老熟人翘着二郎腿,嘴角含笑,斜倚在对面圈椅上。
蒋唯好似心情极好,跟时闻君打招呼:
“时道友,好久不见。”
语气热络熟稔得好似两人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时闻君也掀了掀嘴角,客套道:
“不久不久,今晚刚见。”
蒋唯被拆了台,也不恼怒,与在拍卖会上气急败坏的模样大相径庭,更没有嫉恨时闻君在靖安司打他脸的样子。
“时道友,你可知今日,我们大费周章请您莅临寒舍,是因为什么?”
时闻君眨眨眼,一本正经回答:
“因为我长得漂亮,你暗恋我。”
蒋唯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褶皱,一步一步踱到时闻君面前,俯下身平视时闻君的眼睛,兴致盎然地开口:
“时道友好风趣啊,不过倒也不算说错。”
蒋唯的手指轻轻在时闻君右手手背上摩挲,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些许暧昧:
“这么漂亮,又能扭转乾坤的手,在下如何能不喜欢呢?”
微凉的手指又顺着时闻君侧脸划出的血痕,自下而上慢慢游移上太阳穴,轻点两下:
“这么好用的脑子,在下也欣赏的紧呢。”
接着下滑到时闻君的眼角。
时闻君下意识闭眼,只感觉冰凉的指尖碰触到她的眼睑,甚至不老实地往下戳了戳。
指尖感受到眼球不安地颤动,蒋唯心满意足道:
“但最让在下魂牵梦萦的,还是这双眼睛。明亮,澄澈,还能过目不忘。”
时闻君一阵恶寒。
艹,碰到变态了。
时闻君别开头,凉凉开口:
“以蒋管事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蒋管事也不必再兜圈子,有话不妨直言。”
蒋唯慢条斯理地将时闻君被匕首削落的发丝,一点点别在她耳后,突然又换了个话题:
“知道为什么我们只请了您上门吗?”
时闻君挑了挑眉,表情平静地接受了蒋唯算得上是轻佻的动作:
“请管事不吝赐教。”
蒋唯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嘴角越扬越高:
“您效命的副司长,以及靖安司拨给您的守卫队长,护着您的恩师,激发了潜行法阵,离开得非常果断。”
“独独留下了您呢。”
时闻君抿了抿唇,又赶快放松表情,胸有成竹地同蒋唯对视,气势强盛起来。
“既然知道靖安司有人脱困,管事便该明白他们马上就会回援。你若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权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
蒋唯突然大笑了两声,带着嘲弄意味俯视时闻君:
“时道友怕是还不知道吧,靖安司的顶尖战力,根本就不在归一盟!若是流云仙尊在,牧文茵大可以在典兑处等他接应,何必冒险去赶路呢?”
“他们选择了什么,抛弃了什么,时道友不会看不出来吧?”
时闻君脸色一沉,右手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蒋唯看得分明。
他啧啧出声,眼底带着怜悯的意味:
“明明为了靖安司甘愿同符会为敌,最后却被毫不留情的舍弃,可真让人寒心啊~”
时闻君彻底笑不出来了。
她狠狠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沉声问:
“你们要我做什么?”
蒋唯也收敛了笑意,双手撑在刑椅两边的扶手上,将时闻君头顶微弱的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我们符会所求为何,时道友心知肚明。”
时闻君往后尽力仰头,依然看不到光亮。
完全被笼罩在符会的阴影里。
密不透风,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