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蕖小姐,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禾蕖身后传来熟悉地呼喊声,这声音僵直冰冷,随着阵阵微风吹拂过她的耳畔。
她回过头,双目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眸,亮亮的仿佛宝石一般美丽。
“永灵!”
禾蕖叫起她的名字,迫不及待地上前,但她并没有想象中激动的拥抱住对方,只是在永灵的面前停下脚步,用久违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好久不见……我回家了。”
“回来就好。”
永灵赤脚着笔直地站在禾蕖的面前,脚踝和手腕以及腰上环绕着蓝色荧光环。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款制服,一头乌黑微卷的短发,配上一双湛蓝的眼睛。
许是很久没见过了,禾蕖对她感到很陌生,她觉得,永灵和离开的时候,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离开的这三年里,与我失去联系之时,你都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永灵微微垂眸,眼神似乎闪过一丝哀怨。
“我在等你,等一个机遇。”
“我看你很疲惫了,你不必为了马上见我而不去及时休眠。”
永灵微微低头,支支吾吾许久才挤出一句话:“可我……还没跟你说过我的经历。”
“我们很快就能再次见面了。”禾蕖不再多说话,看神情似乎很失望,所以任由着永灵不舍的离开,也没有说一句道别的话语。
此刻,一旁的慕筝却站在原地沉思不语,他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永灵,一刻也没有移开,他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想起了什么。
直到永灵被一个人互送着离开不见了踪影,他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禾蕖察觉到慕筝的异样,上前问道:“怎么了吗?”
慕筝的内心五味杂陈,但他很快摇头,“我没事……”
“我和珞玦待会儿要前往云螭,你就……暂时留在胜利之港吧。”
“我能和你们一块去吗?”
禾蕖的眼神闪躲了一瞬,但还是摇头拒绝。
“我们是去解决捍捷的问题,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并不想让你参与进来。”
“禾蕖,你有替我打算过,我该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吗?”
禾蕖的脸色闪过一丝讶异:“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你只需要听候我的安排就好了,这些你不用担心。”
慕筝的脸上带着少许怒气,他神色复杂,接着问道:
“什么?听你的安排?你听不懂吗,我是说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存?”
禾蕖呆愣了一会,面对慕筝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她的心里隐约有些颤抖。
“风俞的族人,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成为潮汐的族人。无论如何,你和我一样都是临川国的子民。”
慕筝神情隐忍着,此前紧握着的拳头松开,欲抬起手指向禾蕖,还要继续再说些什么。
他尖锐地说道:“够了!”
一旁的珞玦上前打断他们二人奇怪的氛围,将慕筝抬起的手臂压下去,如果他再不阻止这番场景的话,看气氛,估摸着这两个人就要争执骂起来了。
珞玦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场景,语气十分冷静,他对慕筝说道:
“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救命恩人,给了你二次生存的机会,你没有权利这样质问她。”
慕筝听后明显情绪不对,他的双眸之中似乎泛起一丝冷意,他冷静了下来,但心中却仍觉得可笑。
禾蕖上前,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她不明白,慕筝一直都好好的,她先前也并没有透露什么别的讯息。
忽然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呢?
禾蕖问道:“你怎么偏这个时候发疯?难道是机械身体出什么故障了吗?”
“真可笑,我的灵魂是属于生命体的范畴,我的思想是不会出故障的。”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禾蕖看着旁边捍捷的突发状况,又不得不赶紧去解决,她叮嘱着慕筝在胜利之港等候,便急急忙忙与珞玦离开。
二人迅速乘坐羽舟离开,直到完全离开了慕筝的视线,离开了嘈杂的胜利之港,这时珞玦才终于开口问禾蕖:“阿蕖,你暴露了吧,他知道你在拿他做实验了。”
禾蕖抬眼望向珞玦,有些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的?”
“当你说你在搞什么意识穿越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你怎么就不能想象我是真的在认真搞穿越的事情呢?”
“穿越是长玄序明令禁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前祖先做过这种事,结果促使文明倒退,我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是他们太愚蠢,用错了方法,我可不一样。”禾蕖用一种轻蔑的的语气嘲笑道。
“照你怎么说,漫长的时间进度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你再怎么改变都有时空管理局的人知道,我可不相信你会做这种遗臭万年的人。”
禾蕖继续反驳,“万一我就是那个造福世界的人呢?”
珞玦呵呵笑了两声,不禁嘲笑起她的不自量力,“你还年轻,太高看自己了……你要来真的,只会是一个永远被世人谴责的人。”
“你这人怎么说话,怎么跟活了几百年的老头一样?”
珞玦好奇道:“难道你见过几百岁的老头?万一我真的活了几百年呢?”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这个了,你说的对,我脑子进水才会搞这个。”禾蕖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向珞玦妥协下来。
珞玦面对禾蕖的妥协,露出满意的笑容。
珞玦继续问道:“那你回来的时候打算怎么安排他?……哦不对!你回来的时候他都跑了吧?”
“他哪也去不了,他一定会乖乖在潮汐等着我,若不是谷中巷那边出了问题,我绝不会放置他。”
珞玦听着禾蕖笃定的语气,眉间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
“啧啧啧……三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
“自信不是盲目……!”
珞玦止住笑声,突然说道:“这样吧,我想与你打个赌。”
禾蕖有些惊愕。
“赌?可你好像赌博从来没赢过。”
但珞玦这次,却看似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他抓起禾蕖的手腕,俯身在她耳畔说道:“我只赌,绝对的结果。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禾蕖生气的甩开珞玦,揉了揉手腕,“死远点……”
“我就赌他,一定会离开潮汐。”
“他才不会!”
珞玦轻哼一声,“你才认识他几个月?反正云螭这一趟你一定会去,不管你愿不愿意赌,最后的结果你也会暗自期待的。”
禾蕖一时间语塞,她眉头轻轻皱起,但又马上舒展开来,继续维持一副平静的面容。
“人的性格不是靠相处的时间长短来判断的。”
“禾蕖,你知道吗?虽然你处处精打细算,但你始终无法预料突发状况。”
禾蕖不服气的说道:“你倒是说说看,他究竟有什么理由要离开我。”
“到时你就知道了。”
禾蕖见他想卖关子,话语突然凌厉了起来,“你想清楚,你现在要是敢吊着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会依着你,但我从来不会怕你。”
见禾蕖不再继续接话,珞玦便接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虽然我们三年没见,但你的举动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时气氛突然安静起来,他们二人乘坐在羽舟之上,只有他们二人,他们不说话,就只听得到羽舟行驶时一点点风拂过的声音。
禾蕖对于他监视自己的举动有些不愉快,“你派人在风俞监视我?”
“什么监视?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好吧!……我自己问的导师啊。”
他们从小生活在潮汐,二人有一个共同的导师,对于他们来说,此人不仅是自己启蒙老师,也是兼顾他们的父母。
“嘁……神经病。”禾蕖骂道。
“你骂我干嘛?我想知道点什么,我还不能打听了?”
“这是我和导师之间的学术讨论,你掺和什么?”
珞玦没有理会她这句话,心想,屁的学术讨论!要不是她自己闲的发慌,导师怎么会任由她搞这种徒劳而功的事情?
空气此时再次凝固了起来。
二人坐在羽舟的小茶室内,珞玦用手摸了摸茶杯,茶水上方还飘着丝丝白色雾气。
“这是我在云螭买的新茶,我已经泡好了,尝尝看吧。”珞玦端起茶杯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可是他的宝贝。
淡淡的茶香轻轻漂浮进禾蕖的鼻子,但她只扫了一眼茶杯便快速移开视线,之后便一脸不屑地对着珞玦说了两个字:“俗气。”
珞玦无奈的摇摇头:“唉,书呆子就是不懂得欣赏。”
“你之前不是一直被禁足了吗?你怎么去的云螭。”
珞玦露出一副傻笑的模样,“形式而已,我乔装一下,偷偷溜出去不就行了。”想起以前偷溜出潮汐的日子,轻轻叹了一声,“唉,我现在成年了,以后会周游世界的,我可没什么机会再去云螭给你带这稀罕东西了。”
禾蕖显然没有兴趣。
“你可别坏了规矩,你是族长。”
珞玦听到此话,突然一拍桌子,茶杯被颠起来倒下,茶水瞬间溅了一桌子。怒不可遏地说道:“守着一大堆规矩还怎么过日子啊!?族长怎么了?还不是得听一群老顽固的话?”
禾蕖面对珞玦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显然被吓的有些慌乱,赶紧安抚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乱说的。”
“当初选你当族长的时候,死活不同意,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说什么崇尚狗屁自由……现在把锅甩给我,居然还敢管我守不守规矩?”
珞玦到现在想起来都气,禾蕖这死丫头平时听话的不得了,一到了谁当族长的问题就开始讲述自由,天天把导师家里搞的鸡犬不宁,最后居然被妥协。还苦了珞玦这个真正怀着颗自由心的人受这罪,在潮汐像坐牢一样被关了三年,虽然偶尔“越狱”成功,但过程却仍然心惊胆战。
“我的错我的错,你消消气。”禾蕖捡起倒下的茶杯,重新倒了一杯递到他的面前。
“我是在向导师证明自己的长生术理论。”禾蕖扯开当前的话题,转头继续聊起自己的事。
珞玦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随后呼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状态,说道:“这个我知道,话说你怎么老是搞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
“怎么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想要长生,所有人都坚定的认为,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去到新世界,你困在潮汐太久了,只会念一些理论陈旧的书,我本以为你去风俞会好好了解这个世界,没想到你三年来却还是呆在木屋里研究这种没用的东西。你应该去外面的世界多走走,知道吗?了解一下人们的想法再说。”
“长生理论是可以很大程度提升军队的力量,如果每个人都有钢铁之躯,同时还有我们自己的意识,我们便可以不必依靠笨拙的机器人。所以我必须证明我的实验才能够说服众人接受,可是……”
“军队的事情我都管不到,还轮不到你操心啊?”
“可是……”禾蕖又说了一个可是。
“可是没有人愿意牺牲配合你,所以你就去异世界骗慕筝来配合你完成实验!?”珞玦替禾蕖说出来都觉得离谱。
禾蕖沉默半晌,说:“纯属巧合!突发状况,这并不在我的计划内。我本来打算放弃的,但那天的意外,使我意外连接了异世界的路口。也正是这次意外,永灵才能回来。”
珞玦瘫软下身子,轻轻叹息道:“我听说,两个平行世界本来是很相似的,但思想程度却大部分不同,我们互相去不了对方的世界,而永灵作为机器人却是先例,但她去了就回不来并且断了联系,我以为两个平行世界注定是建立不了交流的……直到你这次的意外彻底颠覆了我往常对两个世界的认知。”
禾蕖继续解释说:“当时我见他奄奄一息,就干脆利用了他的灵魂,也算救他一命吧,至于骗他说穿越或许会更加亲切信任我一些。”
珞玦瞥了禾蕖一眼:“毕竟开头就说拿对方灵魂做实验,是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禾蕖沉思了一会儿,她扭头望向窗外不断穿梭过的软绵绵的云层,她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一道光芒。“你说,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像这样与异世界其他人建立连接呢?”
珞玦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恐怕不行……我觉得互不打扰是维持两个世界和平的最好途径。幸运的是,我们得到了永灵,我想这应该足够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她知道什么东西吧?她与我断了联系,也只会傻不愣登地在原地等我。真让人失望!”
“就算她带来不了什么重要讯息也无关要紧,她至少成为了我们第一次与其他文明接触的证据,成功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这是应该属于整个长玄序人的瑰宝。”
禾蕖没有立刻回复珞玦这句话,她的思绪漂浮在脑袋上空,仿佛一条随风行走的木舟,内心逐渐飘忽不定起来。
停顿良久,禾蕖才开口:“也许我们都是幸运的。”
可是真正幸运的究竟的是哪一方呢?当两个文明真正碰撞出绚丽的火花的那一刻起,是战争亦或是和平?禾蕖和珞玦都无法左右这个世界的决定,所以无论哪个结果,战争的概率都只会远远大于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