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昭只觉得心尖一颤,她知道挨巴掌有多痛的。
恰好此时陆绥面无表情的抬头,和虞昭昭对上了眼神,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都是漠然。
她骇得后退了一步。
陆绥平静的移开了视线。
“之前你下手狠辣,打断同学的肋骨,险些弄出人命!这次又以权压人,逼迫人退学!这就是你的教养?”
陆绥也沉下了脸。
“我是老爷子教出来的,说我没教养,那你呢?”
“逆子!”
陆绥在下一巴掌打过来时偏头躲了过去。
陆荣臣大步走到墙边,拿过虞昭昭以为是装饰品的马鞭。
接着毫不留情的踹到陆绥的膝弯,硬生生把他踹跪到了地上。
膝盖和地板碰撞。
虞昭昭看着都疼,可陆绥面无表情,甚至扬起下巴,对着陆荣臣挑衅的笑了笑。
接着她就看到了陆荣臣一鞭子抽了下去,打在陆绥的脊背上。
陆绥猝不及防下闷哼一声,但眼神依旧桀骜。
虞昭昭能看出来他在和陆荣臣表明,有本事就打死他。
她以为陆荣臣只会打几下,让陆绥长长记性,可他挑衅的态度,让陆荣臣下手越来越重。
很快,她就发现陆绥的脸色在灯光下越来越白。
她怕陆绥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出声,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只能急忙下楼。
陆绥跪得笔直,但眼神逐渐涣散。
在他晕倒前,只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扑过来护住了他,冰凉的泪水雨滴似的落在他的脖颈上。
虞昭昭护住了陆绥,但也挨了一鞭子。
疼得她不停的掉眼泪。
虽然陆荣臣尽力收回了力道,可虞昭昭还是被鞭子打到了。
看到陆绥晕倒,陆荣臣心里一慌。
张姨晚上请了假,要趁着假期带孙子孙女在京都玩几天,所以家里只有他们。
等虞昭昭和陆荣臣把陆绥送到医院里时,已经是凌晨了。
陆荣臣表情僵硬的坐在病房外,向来挺拔的脊背也塌了几分。
虞昭昭张了张嘴,嗓子的刺痛,让她又闭上了嘴。
刚被鞭子打到了的胳膊和后背也在隐隐作痛,可能是这具身体没挨过打,一点痛就会生理性流泪。
这会儿她一双大眼睛里都是泪花。
等了两个多小时后,陆绥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孩子没伤到内里,但皮肉伤很重,需要多养养。月浅只留下了这一个儿子,老陆你怎么下手这么重?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虞昭昭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
陆荣臣僵硬的肩膀放松了下去,嘴角微动,又抿紧了。
林寒知道陆荣臣的性子,在他妻子去世后,愈发的冷漠了。
但这次下手是真的太重了。
“有什么事就和孩子沟通,别一来就动手。”林寒劝了一句。
陆荣臣也觉得不好受,可陆绥在学校就如此肆无忌惮,等到了社会中,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他今天接到了陆绥班主任的电话,于是连夜把陆绥从老宅接回来,问他为什么要逼人退学,他居然说是看不顺眼。
陆家几代人都从军,家族鼎盛,全靠军功,名声极好,绝不允许后辈仗势欺人,败坏家族声誉。
“这是阿恒的闺女?”
林寒看向虞昭昭,眼神温和,他知道陆荣臣把虞恒的女儿接到京都的事。
陆荣臣点头,这才想到刚才是虞昭昭护住了陆绥,还挨了一鞭子。
“昭昭,我先让人带你去看看伤。”
林寒拧眉。
虞昭昭乖巧的点头。
“你还打了阿恒的闺女?以他的性子,怕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林寒看着小姑娘跟在女医生身后瘦弱的背影,对着陆荣臣道。
陆荣臣没多说什么,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在心里决定往后要对虞昭昭更好。
林寒其实知道陆荣臣不是会打小姑娘的人,多半是误伤了,刚才的调侃,也只是很有分寸的点了点。
因为和陆荣臣是发小,他也认识虞恒,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场猝不及防的大地震。
虞昭昭倒是没被鞭子抽破皮肤,就是淤了一大片,在瘦弱的脊背和胳膊上格外触目惊心。
第二天陆绥还没醒,陆荣臣怕陆绥发烧,守了儿子一夜,但一大早接了个电话后,又匆匆离开了医院。
虞昭昭乖觉的接替了陆荣臣的位置,在一旁守着陆绥。
她现在通过刷题,不断巩固着脑海里的知识。
陆绥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趴着的,怪不得这么难受,鼻尖有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
他有些恍惚的侧头,却看到了在光影中半张弧度精致,比例绝佳的侧脸。
这样的脸很适合画成素描。
他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床边的普通白瓷花瓶里,有一束茉莉花,虽然插得很粗糙,但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野趣。
他没发出动静,只安静的看着虞昭昭专注的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绥嗓子有些干痒,忍不住轻咳,牵得后背的伤口一阵刺痛。
虞昭昭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触控笔甩出去。
反应过来后,急忙倒了一杯温水,插上吸管小心的把吸管递到陆绥的嘴边。
陆绥看着递过来的吸管,掀起眼皮看向蹲在病床边的女孩。
却对上了一双波光潋滟,眼尾微微上扬的狐狸眼。
那本该精明的眼睛里是若有若无的娇怯以及纯粹的担忧,干净得像是山巅的清泉。
他突然想到晕过去前,砸到脖颈上冰凉的泪珠。
虞昭昭以为陆绥并不想喝水,或者不想喝她倒的水,尴尬的垂下眼睫,正打算把手收回来,给他叫个护士。
陆绥却凑近含住了吸管。
他微微低头,又黑又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层阴影。
微微苍白的面色让他像一尊昂贵的琉璃玉像,又美丽又脆弱。
虞昭昭知道说一个男生美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形容,但在她看来陆绥的脸,确实是漂亮,比起女明星都好看。
怪不得他说自己丑,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脸,说谁丑,都是他的资本。
陆绥喝了大半杯水后,蔫蔫的趴好。
虞昭昭把水杯放好,接着在手里备忘录上打了好些字。
接着,小心的递到陆绥的眼前。
她把陆叔叔怕他发烧,在这里守了他一晚的事告诉了他,并表示陆叔叔今天还要去澄海市处理一些事物,明天才能回来。
陆绥看完文字后,眼神微动。
心里的郁郁,似乎也散了不少。
心情好了后,倒是有说话的欲望了。
陆绥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眼前人的名字,侧头问。
“昭昭?”
虞昭昭不明所以,呆呆的点头。
“你不会说话?”
虞昭昭眨了眨眼睛,接着用手指了指喉咙。
她想陆叔叔应该和他说过自己的情况,所以就示意他是嗓子出了问题,不能说话。
陆荣臣确实和陆绥提过,但陆绥对于不在意的人和事基本都懒得注意,所以并不知道虞昭昭是嗓子受伤,暂时不能说话。
于是就以为虞昭昭的动作是说她的嗓子是先天性的。
陆绥想到他还说人是个丑丫头,只觉得所剩无几的良心微微一痛。
“他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