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一听就激动了,半站起身,手掌直拍桌子,被无所香膏滋养的脸瞬间苍老了,嗓音不停的抖:“明.....明珠还割猪草。”
奚满粮混不在乎,手一摆,很是不屑:“娘,割猪草算什么重活啊,我村里那个丈母娘可心疼桂花了,这都算轻便的活计。喂猪下田种地那些不更累,往往腰都累的直不起来,桂花割了猪草还能得一个鸡蛋。”
他“嘿嘿”笑了两声,罕见的不好意思:“桂花吃蛋白,我就吃蛋黄。”
薛老太爷虽然没说话,可面上的心疼根本藏不住,明珠本就是他而立之年才得的小女儿,如珠如宝的养着,却不知被谁所拐,这才受了这么多苦楚。
想起见到女儿的那一刻,心如刀割,浑浑噩噩的魂都没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甚至连上朝都直打突,幸好官家仁慈,不仅不计较,还让他回家修养。
想起当年那些事,脑海中不禁浮现几道不好的片段,薛菘木暗暗发誓,定要找出幕后之人,以平明珠的不白之屈。
接下来,奚满粮从好几个纬度向薛家二老讲述薛明珠在村子里的生活,每一个场景都描绘的细致真切,甚至连冬天被冻得吸溜鼻涕夏天插秧种田都讲出来了,用词用句雅俗共赏,令人闻之悲切。
偏偏在二人捶胸顿足心疼万分之际,装出一番这算什么苦啊。奚老太暗道儿子上道啊,难怪能生出奚春这般精明的丫头,哄得村里长辈乐呵呵的,没人不喜欢这孩子,连糖块都舍得给。
临了,薛老太太早难受得痛哭出声,捂着胸口叹自己这个可怜的女儿。薛老太爷为人坚毅,不轻易掉泪,但也红了眼眶,袖中的白鹤帕子都浸透了。
四人之间的谈话更是久久未停,饿了渴了也顾不上在乎..............
等二人从万相国寺回家时,正巧碰上在家门口心急如焚的妻女。奚春就听巷子口传来清晰的车轴声,人还未看清,嬉皮笑脸的嗓音传来:“桂花....阿春,你们来了。”
奚满粮不管不顾从马车上跳下来,留下心惊胆颤的奚老太在后面骂骂咧咧。
他语气很是委屈:“明珠,我们不是夫妻吗?我想和你住在一起。”紧接着,眉飞色舞道:“我今儿个和爹说了,爹同意让我进府去住,还说就和你住一个院子。”
奚老太小跑上前,唇瓣相讥:“你这混球,旁的脸色也不会看,那老太太明摆着不高兴,还非问了一遍又一遍。那薛老太爷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官,我都怕你被人家打一顿。”
奚满粮混不在乎:“我才不管,天子脚下他能如何。我只要和明珠住一起就行了,两夫妻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薛明珠羞的直捂他的嘴,但能和丈夫住一起,自然高兴,转头又瞪着眼威胁:“我可告诉你,进府可不能当自个家,你给我规矩点,村里的鬼气性都收好。”
“知道了,知道了。”
说到这,奚春眼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帮着收拾东西往家走,奚老太和云氏一起住也落得亲近,她还懒得操心,这个儿子受不了委屈。
枝露都看呆了,她是薛府家生奴才,自小在薛府长大,见到的男人不说彬彬有礼,但也不会这般言辞孟浪,没成想大小姐的夫君竟是个如此混账的东西,难怪大娘子不喜。
想起府中各种传言,不禁无奈摇头,除开一张俊秀的脸,身无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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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又是一个晴朗天,白白的云,还有温柔的微风,真是个干活的好日子。
雪梅端着白芷白附子等一应材料香料到后院,就见姑娘忙着将净肥皂肉捣烂,玉兰则眼巴巴的递上鸡蛋清,奚春费力将其搅合,还找了个干净地方晾晒。
雪梅将东西放在一旁,看着那团黏糊糊的东西,很是不解:“姑娘,你这是在忙和什么了。”
奚春袖子挽起,露出白净的胳膊,看向对面眼睛细细的,眉毛细细的雪梅,一本正经的解释:“做葡萄肥皂啊,我可是要当企业家的女人,正好我娘手上有几个铺子,我打算开个卖手工艺品的店铺。”
雪梅稍一思肘便笑:“肥皂我知道,但葡萄肥皂倒是新奇。”
自打奚满粮在薛家二老面前说了个口干舌燥之后,薛老太太直接将当年给她娘预备的嫁妆一次性交付到薛明珠手中。
大户人家女儿的嫁妆,往往从刚生下就开始准备,薛明珠的也不例外,盼着还能重聚的心态,老太太每年都会精心准备,就连结婚那天的酒水都还一直备着。
嫁妆中有现成的铺子,便不用张口要了,且位于汴京的CBD,就是租出去都能当个包租婆。
奚春将一应原材料倒进去还在不停感慨:“有钱就是好啊,香料如此稀缺的古代,样样都置办齐全。”
“玉兰,去给我拿一串葡萄来。”
奚春将新鲜葡萄捣碎,用布巾过滤出汁液,一手都是紫紫的。雪梅看着眼皮只跳:“姑娘,我帮你吧。”
“不用,你不知道怎么弄,我会。”
她哼哧哼哧的往里加油,嗅着特有的果香和各种药材香,皂角也没忘记捣成粉末,几个粗实丫鬟早将炉子烧热了,奚春将混合油加进去,又等锅热的差不多,随后就用力搅拌,可要搅拌老长时间了。
随后玉兰按照吩咐,乖巧的往里加入葡萄汁和各种中草药香料,再次搅拌,感叹姑娘可真厉害,都会做肥皂。
这个步骤奚春其实不太会,索性现在汴京肥皂技艺已经相当成熟了,她只是给肥皂加工创新上色,相当于站在巨人的肩膀看世界。
等待反应的这个时间,她画出大概的模型,去匠造坊请工人定制葡萄模具,将搅拌好的溶液倒入模具,静止两天便能脱模了。
这期间,奚满粮和薛明珠来了好几趟,极力邀请乖女儿去看她娘的嫁妆,二人就差躺在金条上睡觉了。院子后面的库房都堆满了,各色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店铺田产,就差将半个薛府给出去了。
可奚春通通不予理会,躺进被窝睡觉,眼角留下了羡慕的泪水。天杀的,薛大娘子刚吩咐陈妈妈给她送了一套文房四宝,还有各色颜料画具乐器,明天就要上学了。
奚春很想死,真是从古至今都很卷的中国人啊,怎么穿到古代还要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