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了那些腥臭的野兽一头又一头,最后差点被尸体压死在底下。
好不容易推开了兽尸,却被那个老疯子带走。
他宁愿当初没能撞开那些尸体。
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生不如死。
而安稚呢?
她没有能力,她的“成功”微不足道,甚至带着偶然和对方下意识的放水。
她弱小得可怜,连站稳都如此艰难。
可这一刻,她眼底的光芒,却比任何力量都更……刺眼。
安稚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以为他还在“难过”,小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染上了一丝不安。
她绞着手指,小声补充道:
“叔叔……你在教我,对不对?
就像……就像别人说的‘课外补习班’?”
她努力回想着偶尔听大人们提过的词,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
“虽然你有时候很坏……
但我知道,你是想教我点东西的……你对我好好哦,都不收钱的……”
她的逻辑简单又直接,把奎因这近乎折磨的“教导”,理解成了免费的、为她好的“补习”。
房间里一片寂静。
两个大汉低着头,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拼命忍住某种复杂的感情。
奎因依旧沉默。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安稚天真的“补习班”理论。
他只是转过身,走向门口。
“休息。”
他丢下两个字,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门在他身后关上。
安稚站在原地,小脸上还带着困惑和一点点残留的兴奋。
她摸摸头顶的菇菇,光芒似乎比刚才更亮更暖了一些。
两个大汉如蒙大赦,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感觉比搬了一天的货还累。
他们看向安稚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安稚却弯起了眼睛。
嗯,虽然这个“补习班”的老师很凶很坏,但……好像真的有点用?
而且,他真的没收钱呢!果然是对她好好的!
……
两个大汉几乎是贴着墙根溜出了房间,留下安稚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墙壁喘气。
没过多久,门又被无声地推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疤脸男或大汉,而是奎因本人。
他手里提着一个扁平的、深棕色皮质手提箱。
安稚还沉浸在刚才“成功”的余韵和小小兴奋里,看到奎因,下意识亮晶晶地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说:看,我努力了!
奎因没看她脸上那点小骄傲。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从老凯恩身上扒下来的、过于宽大、沾着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深灰色旧外套,像一块破布裹着她小小的身体。
袖口磨得发白,下摆拖到脚踝,让她看起来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可怜。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点细微的褶皱里藏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嫌恶,不是针对安稚,而是针对这不合时宜的“包裹物”。
他提着箱子走到房间中央唯一的小桌旁,将箱子平放上去。
“咔哒”两声轻响,黄铜扣弹开。
奎因掀开箱盖。
安稚好奇地踮起脚尖,
探头望去。箱子里铺着深蓝色的丝绒衬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套衣物。
不是她见过的任何小孩穿的样式。
那是一件一眼就能看出极其精致的骑装。
上衣是柔韧的深墨绿色皮革,剪裁利落,肩线服帖,袖口收束,缀着小小的、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黑色纽扣。
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一指宽的皮质腰带,带扣是简洁的银环。
最特别的是下摆——它不是裤子,而是一条及膝的、蓬松的深墨绿色厚呢裙摆,裙摆边缘用更深的墨绿色丝线绣着细密繁复的藤蔓暗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
旁边还放着一双小巧的、柔软的黑色皮靴。
整套衣服没有花哨的装饰,却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像一件微缩的艺术品,又像一套为某种特殊场合准备的战甲。
安稚看呆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奎因拿起那件小上衣,转身走向安稚。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那种特有的、令人屏息的压迫感。
“脱掉。”他命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件碍眼的旧外套上。
安稚下意识地抓紧了外套的前襟,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脱衣服?在这个可怕的叔叔面前?
奎因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眸里没什么情绪,却比任何催促都更有力。
安稚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慢吞吞地、笨拙地开始解旧外套上那几颗粗糙的大扣子。
小手因为紧张有点抖,解了好几下才解开一颗。
奎因没有帮忙,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仿佛在欣赏一件需要拆封的藏品。
终于,旧外套被褪下,露出里面同样洗得发白的旧棉布小褂。
安稚瑟缩了一下,不安地绞着衣角,小小的身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显得更加单薄脆弱。
奎因这才上前一步。
他拿起那件墨绿色的小上衣,绕过安稚的肩膀。
冰凉的、带着上好皮革特有气息的触感贴上皮肤,让安稚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
奎因帮她套上袖子,调整肩线,系上胸前那几颗小小的纽扣。
接着是那条带着裙摆的下装。奎因蹲下身,动作依旧优雅从容。
他示意安稚抬起脚,帮她穿上。
厚呢的裙摆垂落下来,蓬松柔软,恰到好处地盖住了膝盖,深墨绿色的藤蔓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最后是那双小皮靴,他帮她套上,系好侧面的细带,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整个过程,奎因没有说一句话。
房间里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他平稳的呼吸声。
他专注得近乎虔诚,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作品。
安稚像个被摆弄的精致娃娃,只能被动地站着。
她偷偷抬眼看他近在咫尺的脸,下颌线条冷硬,长睫低垂,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
当最后一只靴子的带子系好,奎因站起身,后退一步,目光从头到脚扫视着焕然一新的安稚。
深墨绿色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小脸更加莹润,利落的剪裁勾勒出孩童特有的娇小轮廓,却又赋予了她一丝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