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入夜了,家中的客人才散去。
沈明曦和沈明珠神神秘秘地拉着柳琳琅去了房里,在她温柔的眼神中,拿出那个姐妹二人一起缝的荷包。
得知她们是在用这种方式感谢自己给了她们生命,柳琳琅瞬间感动得红了眼眶。她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在她们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六年前看到你们的那一瞬间,娘就不觉得累了。”
这一晚母女三人自然又是睡在一处的。
沈明曦安心地依偎在柳琳琅怀中,一只手被沈明珠牵着,即便是睡着了嘴角都还挂着笑意。黑暗中沈明珠连她的轮廓都看不清,只有偏执在眼中滋生。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安宁,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来破坏……
沈明曦能下地走动了,每日能做的事也就多了起来,没事就在院中喂喂鱼,看看花,再倚在床上看看医书。
不觉间暑气逐渐消散,晨起和入夜之时已能感觉到些凉意。
一早云芙和云彩陪着沈明曦在院子里走动,迎面跑过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丫鬟,差点撞在沈明曦身上。
云芙灵巧地在前面挡住她,云彩在后头扶住沈明曦,呵斥道:“你这丫头怎如此不长眼睛?没见二小姐在这儿吗?”
那丫鬟望了沈明曦一眼,立刻就跪了下来:“二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二小姐原谅。”
说着,磕起头来。
沈明曦后退一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眼中头一次有了不耐烦。
面前这个在磕头的丫鬟便是蝶儿。沈明珠想着她年纪也不大,又还没有犯事的苗头,将她带到院子里让她做点轻松的活计,往后便再没管她。
原以为她会老老实实在府上多待一段时间,谁知她现在就按捺不住了。沈明曦看得清楚,这蝶儿分明就是故意要往她身上撞的。
“怎么回事,明曦,你这院子里大早上的怎么如此热闹?”沈君墨走进来看轻情形时有些疑惑:“这丫头我怎么没见过?犯了什么事跪在地上。”蝶儿一直低着头,他也没看清她的长相。
云彩愤愤开口:“二少爷,这丫头是新来的。大小姐怜她年幼,让她在这院子里做些轻松事儿,平日里偷懒耍滑也就罢了,今日竟差点冲撞了二小姐!”
一听她差点让沈明曦受伤,沈君墨变了脸色,看向蝶儿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厌恶。
蝶儿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他,眼角的泪要落不落,哭得那个叫梨花带雨,更让沈君墨想起了上一世她爬床后也是这样的,差点没直接拉下脸来。
想着沈明珠的嘱咐,才勉强稳住了神色。
“二少爷,我是蝶儿啊,你不记得了吗?先前是你给了我银子让我安葬了父亲,我无处可去了,便想着来将军府报答你当日的恩情……”
说着,她微微低下头,恰到好处的角度让沈君墨能看到她面上的绯红和眼角的泪珠。她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什么角度能让她看起来更加惹人爱怜她太清楚了。
没想到回应她的是沈君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你报恩的方式就是来将军府冲撞我妹妹?”
蝶儿面色一变,抬头看着沈明曦,满脸无辜地道:“请二小姐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行了,别再说了。”沈君墨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揉了揉发涨的眉心:“既然你冲撞了二小姐,便罚你三个月的月例吧。”
蝶儿的抽泣声一顿,似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
将军府的奴婢和小厮吃住都在府上,倒也用不上额外的银钱。但若平日里想买点什么,肯定得自己攒月例。
她才进来侍候没多久,第一个月的月例都还没拿到,结果沈君墨开口就罚了她三个月的月例,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沈君墨却不管她怎么想,拉着沈明曦就走了,一边走一边道:“这日头还有些大,明曦,先在亭子里歇会儿吧?刚刚可有伤到?”
沈明曦摇摇头:“我无事,二哥,还好刚刚云芙和云彩拦住了她。”
这两个丫鬟也算是衷心护主,沈君墨一思索,做主将罚蝶儿的那三个月月例分给了她们二人,二人连忙跪下谢恩。
将身边的人都遣退了,沈君墨这才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淮安王妃那边得了只异色瞳孔的雪姑,但她并不喜欢。祁景昭想着沈明曦在家中无聊,有只狸奴陪着也好,便趁着休沐的功夫让沈君墨一早就来问问,若是她喜欢,迟些时候就将那只雪姑送来。
沈明曦喜欢是喜欢,只是有些犹豫。她前世就想养只猫啊狗的做伴,但是碍于房东不让,一直没养成。
现在倒是能养了,可她自个儿身子这样,能养好一只猫吗?
更何况那还是棠溪晴钰的猫,她能让祁景昭送给自己?
这位世子也是怪,若说是她对他有救命之恩要报恩,那他也救过自己一次,二人算是扯平了,甚至现在川栢还经常来替她诊脉,说起来还是她欠的人情要更多些。
何必对她这么好呢?
沈明曦想不通,到最后还是拒绝了:“二哥替我拒了吧,我也没养过狸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养,若是养出些什么毛病来,反倒不好。”
更何况王妃前些日子送她的金凤簪都还在那儿呢,怎么好意思再要人家的东西。
沈君墨点点头,刚要出院子,又碰上了沈明珠。
见了他沈明珠眼神一亮:“二哥也在?那正好,省的我再差人去找你,方才早上我同管家出去,在外头听说了一件事。”
二人走到亭子里,沈明曦也知晓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正坐着等他们过来。
确认过周遭无人,沈明珠的声音还是压到极低,似耳语一般:“先前曦曦不是猜蝶儿是受人指使的?今日我在外面听到了一桩事,义庄中先前有具醉汉的尸身无人认领,但你们猜怎么着?”
沈君墨猛地抬起头,想起那日自己看到的被粗布盖住的尸身,眼中满是惊愕:“莫非那日我看到的,并不是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