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五,约莫十点钟的时候司机来了,夏橙下楼,由司机送到了市警察局。
荀又冬安排过,夏橙只需要去签个字,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拿到了证明。
她让司机把自己送去了市中心,陈可琳生日到了,她想给陈可琳选个生日礼物。
“张叔,您先走吧。”
夏橙下车后,司机点点头便离开了,这个地段不好停车。
考虑到自己和可琳都是学生,可琳家里是双职工家庭,夏橙估摸着预算,不想送让对方感到负担的东西。
她挑挑选选,最终看中了一款加湿器,打算再买个闺蜜手链,也算是尽了心意。
夏橙忽略了金子银子那种一眼能看出价格的东西,她在金非商场的旗舰店里选了一款紫红色宝石,被裁成水滴样,周边是扭曲包绕的金属,金属上嵌进细小的闪钻,精致又低调。
“就这个了!”她付了两条的价格,自己那条先戴上,店员打包陈可琳的时,夏橙坐在休息室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林同学,我的生日才刚过去,你就又要送我礼物,以后不会要我还回来吧。”
夏橙应声看去,和来者对上目光,双方都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彼此。
荀茉今天穿了件紫色半身裙,衬得腰线又细又直,她最先反应过来,夸张地挥动手臂,大喊:
“姐姐!”
夏橙慢吞吞地站起身,待人走近,不温不火地回了句: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荀茉一眼就瞧见夏橙手上的链子,她咦了一声,扶起夏橙的胳膊:
“姐姐新买了条红宝石?可你这条颜色既不正,也不均匀,连设计都是几年前的了,已经过时了。”
又来了……夏橙心里微微梗塞,她抽回自己的手臂,藏到身后:
“我的眼光当然没你好,不过你的眼光既然这么好,怎么会和我进同一家店?”
“是别人带我来的啦,男孩子又不懂这些。”
夏橙这才看到站在荀茉不远处的男人,微微眯了眼睛:
“是吗,那你应该告诉他,这里东西不好,赶紧走吧。”
“说话没必要这么不客气吧。”
林明河上前几步,横在两个女人中间,他个高腿长,和夏橙说话的时候既不低头也不弯腰,只垂着眼,颇有居高临下的气势:
“荀茉只是提醒你买得不好,你赶她走干什么。”
夏橙语塞,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你是谁?”
林明河没想到会有人不认识自己,他作为刚拿了世界冠军的游泳运动员,正是风声大的时候,代言接到手软,街角的大屏上都是他前几天拍的广告。
于是他伸手,托着下巴,打量面前和外界断网的女人。
秀丽的鹅蛋脸,鼻梁细挺小巧,唇瓣红润饱满,眼尾微微下垂,明明眼眶湿漉漉的,却似有些轻蔑的冷冷瞧着他。
穿了一件嫩黄色连衣裙,衬得皮肤白皙透净。发丝顺滑丰盈,乖巧地垂在胸前。
这样精致的面容,让林明河一时忘了回答。
“你……你是荀茉的姐姐?”
“嗯。”
“乡下来的那个?”
“嗯。”
“怎么可能!”
林明河的脑子,在听到荀家女儿被找回来后,就自动把夏橙归类到了从偏远山区逃出来,被打断腿拔了舌头,饿得又瘦又小的类型。
他实在没想到,眼前光鲜亮丽的女人会是荀茉的姐姐。
“林明河!你怎么和我姐说话的!”荀茉扯过林明河,拽到一旁,厉声厉色:
“我姐姐才刚回来,她见识少,脾气坏一点有什么关系?你干什么那么凶!”
“我……凶吗?”林明河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听到男人的名字,夏橙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林明河,荀茉的狗腿子啊!
她路过荀茉房门时经常能听到他们在打电话,似乎林明河喜欢了荀茉很久。
她开始正眼瞧林明河,他穿得很休闲,全身都是米色的亚麻套装,袖口撸起,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肌肉分明,青筋凸显,整个人结实又健硕。
胸口挂了个墨镜,将衣领带了下来,胸膛锻炼得鼓鼓囊囊,颇为优秀。一张脸却和这肌肉有些不符,白白净净,圆眼下垂,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帅的有些稚气,开口时最先让人注意的,是他洁白整齐的牙齿。
夏橙垂眸,眼珠子一转,见林明河还在看自己,慢慢低下脑袋放大招:
“对不起……我这个人见识浅,说话没有分寸,如果刚才我的语气让你不舒服了,我给你道歉。我刚从乡下来,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怎么选宝石,这也是我第一次逛奢侈品店,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明河傻眼了,他只是维护荀茉一两句,怎么还让人内疚成这样。
难道真是从小地方来的,都比较脆弱单纯?
他还在想怎么道歉,夏橙已经低着脑袋啜泣。
她狠狠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逼出了两滴眼泪,把睫毛染湿,一簇一簇地抖动。
本来就没化妆的人儿此刻显得更加脆弱,跟被霜打的花儿般憔悴。
这两人瞧见她哭了,都觉得莫名其妙。
荀茉扭头,见林明河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夏橙身上,那种被忽视的感觉一来,她就跺了跺脚,娇纵又急躁:
“不是,你哭什么?我又没骂你,林明河也没骂你啊!”
夏橙顺着方才荀茉指责林明河的话说下去: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觉得,林先生有点凶,我好害怕……”
不等林明河解释,夏橙瞅准时机,接过柜员打包好的首饰冲了出去。
柜员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明河有些怀疑地打开了手机摄像头,端详片刻,做了几个凶狠的表情,问荀茉:
“我凶吗?难道我有不怒自威的气质?”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荀茉拍开林明河,转身看着夏橙的方向。
“为什么要哭?”她瘪着嘴,喃喃自语。
在她看来,只有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才会流眼泪,那是一种愤怒不甘与无措交杂的水珠。
夏橙的眼泪让她心慌,她浑然忘了自己不止一次流出这样的眼泪让夏橙难堪,如今只是尝了一点滋味,见林明河的注意力被转移,就开始烦躁。
她讨厌现在的感觉,自从夏橙回来后所有人都在关注夏橙,她必须用尽心思才能让以前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回来,她多么想把夏橙排挤出去。
可是根本不可能,血脉太重要,她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所拥有的一切,取决于她是谁的女儿。所以才会面对夏橙时,抑制不住的说出心里话,或许能忍住,但她不想忍,挖苦又怎样,只有看到夏橙满脸窘迫与难堪,心里才会畅快。
她挖苦了一年,能感受到夏橙变了,那种痛苦的表情很少浮现。这不是荀茉想看到的改变,丑小鸭最好永远是丑小鸭。
林明河见荀茉不理自己,也无所谓,本来就是荀茉见他从国外回来,缠着要纪念品,他一比赛就忘了个干净,只好带她重新买一个。
他戴上墨镜,又龇牙咧嘴问柜员:“我很凶吗?”
“还行,还行。”柜员被他表情逗得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