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墨,晴空万里。月亮早已躲进了西边的地平线之下,现在只剩下了漫天繁星组成的星河。只是与这美妙的星空非常不相称的是,在大地上的某些地方正在跳动着的与星光一样的密集光亮,却是象征着战争与灾难的火光。
在南埃尔斯王国石基岛北部南埃尔斯港码头上停泊着的一艘五桅平底风帆战列舰上,有一双充满不甘与怒火眼睛正透过舰上某间牢房的一扇狭小的铁窗缝隙远远眺望着南边灯火通明、硝烟弥漫的南埃尔斯堡,以及坐落在这座城市中心一处高地上的南埃尔斯王国王宫城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双眼睛的主人愤然离开了铁窗窗边,朝着牢房的一个角落慢慢走去。那里有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正一脸憔悴地坐在一堆干草上,身体斜靠在木板墙边。身上披着的绣满各种精致的金色图案的厚厚的王服棉袍上已经遍布黑褐色的污迹,原本整齐盘满头顶的棕色秀发已经出现了些许凌乱,表面沾满了杂草和灰尘。害怕、担忧、悲伤……种种情绪在那位如今已经五十六岁的妇人双眸中来回流转。
刚才那双眼睛的主人缓缓坐在那位妇人的身边,伸出左臂将那位妇人小心地揽在自己的怀里。眼神中原本的愤怒已经褪去,夹杂着几分无奈和柔情的神色攀上了他那张虽然老气尽显,但英武与英俊之气尚存的男性脸庞。
“呜……呜……”
紧紧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妇人低声啜泣了几声。
“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乔克努?你快告诉我!为什么?”
一句充满怨气的问话从那位妇人的嘴里幽幽地飘出,左手的拳头轻轻地捶打起男人的胸口,但很快被男人有力的右手握住,攥紧。
“薇薇安,是我对不起你!”
男人的眼睛有些木然地盯着被紧紧锁住的牢房木门。借着铁窗外透过的星点光亮,木门边包裹的铁皮和铆钉依稀可见斑驳的锈迹。但牢房里这位气力尚在,勇武依旧的老国王已经无力再打开它,正如他无力再挽救门外已如雪崩之势陷落于敌手的南埃尔斯王国。
昨天下午,当他率领自己的大儿子加勒布和十儿子奥克斯以及他们各自手下的卫队亲兵,再加上驻守王宫内部的皇家卫队士兵赶到城堡大门口时,发现远处南埃尔斯堡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已经被硝烟尽染,城里的喊杀声、刀兵碰撞声与燧发枪的响声不绝于耳,甚至偶尔还会传来闷闷的爆炸声。而在近处城堡门口,大量蜂拥而至的乱民也正与守卫大门的皇家卫队激烈交战。
曾有过丰富战场经验的乔克努一眼就从那一大群正在战斗的乱民当中发现了蹊跷之处。他们并非都是乌合之众,而是有不少训练有素的军人混在其中。虽然那些人外表穿着都经过了伪装,但身上的战斗素养是无法伪装的。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伪装成平民的军人在战斗中所使用的一招一式,相互之间的配合章法,乔克努看着都是那么熟悉,那不就是他们南埃尔斯王国自己的军队平时经常训练的吗?这哪里还是什么乱民?那分明就是正规军!是一群虽然吃在南埃尔斯,穿在南埃尔斯,住在南埃尔斯,受着南埃尔斯的种种恩惠,却无耻地背叛了南埃尔斯王国的家伙!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乱民队伍中除了混有已经叛变的南埃尔斯王国正规军之外,还混有不少的其他有着职业军人素养的伪装之人,只不过就眼下局势来看,那些人肯定都是来自帕庭帝国军队中的军人了。
随着怒火上头的乔克努一声令下,加勒布和奥克斯便掩护着自己的父亲杀入战团之中。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毫不留情。
虽然乔克努自己作战异常勇猛,加勒布和奥克斯两个儿子也都是以一当十,手下皇家卫队的士兵们更是各个浴血奋战,但也终究没能抵挡住城区内的敌人对南埃尔斯王宫发起的一波接一波的有着高度组织性的攻势。
眼看自己一方颓势尽显,在这样战斗下去迟早全都会交代在王宫大门口,加勒布只得命令手下的几名卫兵强行把乔克努拖出战场,架进王宫里,让他们带着父王去城堡五楼的南埃尔斯王国国王书房里和母后薇薇安、自己的其他王子兄弟们,还有一些留驻在城堡里的贵族大臣们汇合。
加勒布明白自己的父王为什么会在出战之前命令其他王子叫上城堡里的人去城堡五楼的国王书房里,因为那里有一处鲜有人知的秘密通道。那条密道通往位于城堡地下的一条大小可以容纳几人并排通行的下水道。而这条下水道又与贯穿南埃尔斯堡城市地下的一条主下水道相连。再通过这条宽度甚至可以容纳两条小舟并排通行的主下水道可以直达北部的南埃尔斯港港口一旁的南埃尔斯王国海军总司令部驻地。
一旦遇到万分危急的时刻无法通过城堡的大门离开,困在城堡里的人就可以使用那条密道直接抵达海军军港,然后再乘坐那里停泊的海军舰船撤离石基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在整个南埃尔斯王国之中不超过五个。
看到加勒布如此行事,激战正酣的乔克努怎么肯离开战团?无奈的南埃尔斯大王子只能趁他父王不备将其打晕,然后命令卫兵护送后者去五楼的国王书房。
当加勒布想要如法炮制将同样不肯离开的十王子奥克斯也带离城堡大门口处的战场时,却被后者先手用双臂举过头顶。结果身高可达两米一的奥克斯直接将他的大哥从大门外扔进了王宫里,然后迅速关闭大门,用一根纯铁打造出的长矛穿进大门外侧的两个门把手当中,而后咬牙用力将其徒手掰弯,以确保门里的人不可能再开门出来,门外的人也无法轻易开门进入。随后继续投入到与大门外的敌人的战团之中,为他的父王和大哥争取撤离时间。
虽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南埃尔斯王国十王子奥克斯并不明白自己的大哥为什么要让士兵将父王护送至城堡五楼的国王书房,而后又劝说自己也一同跟去,但他明白前者这样做肯定是为了父王和自己的安全着想。
于是备受感动的奥克斯便把撤离的机会留给了加勒布,自己则和还能战斗的卫兵还有皇家卫队士兵们一起同仍在疯狂进攻城堡的敌人殊死一搏。
“好好活下去!大哥!替我和路易斯,还有全体阵亡的南埃尔斯将士们报仇!”,这是加勒布在城堡门口内侧听到的从奥克斯嘴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当加勒布火急火燎地赶到国王书房集合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四弟纳尔逊没能带着留守大臣们赶到那里,而敌军那时已经用不知道从哪里调过来的火炮摧毁了城堡大门,攻入城堡内部,开始搜捕在王宫里四处躲藏的人。
随着喊杀声和脚步声快速接近王宫五楼,顾不上去寻找纳尔逊的加勒布只得先打开书房里的密道入口,带领在场的母后薇薇安、五弟贝明、六弟阿里斯顿、七弟卡蒙、八弟鲁迪、九弟鲁诺、十一弟菲利普,以及亲自背上还没醒过来的父王乔克努一起先撤离了那里。
当他们九个人在阴暗潮湿、虫鼠遍布的下水道里先是经过艰难的步行,后又是划小船,总共花了三个多小时才从位于石基岛北部沿海的一处礁石群中的下水道出口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在已经黑下来的天空下等待着他们的是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帕庭帝国士兵。
为了父王和母后还有几位本就有伤在身的兄弟们的安危,加勒布选择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随后国王夫妇和这几个南埃尔斯王子便被帕庭人分开关押了起来。为了能对昏迷的乔克努加以照顾,王后薇薇安提出她必须和她的丈夫待在一起,对此帕庭人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将夫妇俩一起关进了他们南埃尔斯王国自己海军中的一艘战船上的牢房里。
乔克努在被推进牢房的那一刻醒了过来。当时试图挣脱负责押送的几个帕庭士兵打算逃走的他在身体又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棍子之后,被数把燧发步枪同时顶住了脑袋。在牢门落锁的那一刻,这位在南埃尔斯王国军政两界叱咤将近四十载的风云人物终于认清了眼下的形势。他和他的南埃尔斯王国,已经走到了末路。
“唏……唏……”
薇薇安轻轻吸溜了几下鼻子。她看上去依然风韵犹存的脸庞两侧滑下了几颗晶莹的泪珠。
“他们会不会为难我们的孩子们?我们的孩子们都很要强,我真的好担心孩子们会受到伤害……呜……呜……”
老王后突然想起自己在昨天凌晨的城堡刺杀事件中死去的十二儿子路易斯,又忍不住地哭泣了起来。
“不会的!薇薇安!”
乔克努安慰妻子。
“我们维斯高家族的后代们虽然要强,但也绝不是无脑之人,他们是懂得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
“嗯……”
薇薇安又往丈夫的怀里紧靠了两下,后者则用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斜靠在自己胸膛上的身躯。
虽然两人身上都穿着足够御寒的衣物,但依然无法阻止在这冬夜之下的监牢里,正在侵蚀他们身体和内心的阵阵冰冷与寒凉。
——/——
“我们干杯!两位尊敬的王子殿下。恭喜二位!现在整个南埃尔斯王国都是你们的了!”
南埃尔斯城堡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灯火正旺,温暖如春。数十张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的长桌旁,已经有百十来名各色人等落座在为他们准备的豪华木结构皮椅上,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从宴会厅各个角落里散发出的极致奢华之气,和城堡外面依旧在夜空下燃烧的城市,和在战火中痛苦哀嚎的人们,形成了一种何其强烈的对比。
刚刚在其中一张长桌旁,有一位满头褐色卷发,身着一身灰色帕庭帝国军服的军官站起身形,朝着坐在这张长桌主位上的两个有着相同的暗红色短发,满面春风的男子举杯敬酒。他身旁一名和他同样装束的男性帕庭军官也同时起身端着一只装有半杯红酒的高脚玻璃杯,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用眼神传达了他的恭喜之意。
“哈哈!这还不得都归功于您和您朋友的鼎力帮助!芬里尔少将!”
主位上的那两位衣着华丽的男子也同时起身端起酒杯,以示回敬。其中一人开口回应了那名帕庭军官的话。
“我们提供的帮助微不足道,王子殿下,要是没有你们事先的完美计划,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的。”
刚才没开口的帕庭军官接话道。
“您太谦虚了!普瑞特少将,就我和我四弟那个拙劣的技俩,要是没有你们的充分配合,或许早就被我父王识破了。”
主位上的另一人也做出了回应。
“好了,我们之间也就别总拿这样的客套话互相恭维了,还是让我们及时开动,好好品尝我们胜利的果实吧!”
那人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
“我现在以南埃尔斯王国未来国王的身份向在坐的各位宣布!今天我们在南埃尔斯王国迎来的胜利实属不易,我在此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现在,请你们举起手中的酒杯为此刻庆祝!也请尽情享用你们面前应得的酬劳!有你们在,南埃尔斯王国终将再次伟大!”
“感谢王子殿下盛情款待!”
宴会厅里的众人也一同起身共同言语道,气氛热烈。
“下面我再次宣布!宴会开始!”
随着这一声高亢话语的落下,整个宴会厅里便开启了一场推杯换盏,大快朵颐的宴飨之乐,这是一场不知道用多少人的血与泪堆砌起来的饕餮盛宴。
“您真的打算将您的父母和兄弟们都送到阿伦戴尔去吗?王子殿下?而不是就在这里全部……”
宴会过半,坐在长桌主宾位置上的芬里尔刚刚吃掉一大块猪肘,然后用拿着餐刀的左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当然,芬里尔阁下。”
主位上其中一位王子边说着,边为自己又倒下了半杯红酒,眼神里显现出一股无比的冷漠。
“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得更加合理一些。再者说,他们怎么说也都是我的至亲,我总还是要念及一点点的亲情的。让他们跟着我那位愚蠢的三弟还有那个糟糕的十三弟一起被埋葬在那片被冰雪女巫诅咒过的土地上,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噢……我明白了。您考虑得还真是周全啊。哈哈!来!我们再干一杯!”
芬里尔放下餐刀,举起酒杯。眼神中透露着点点诡谲之色。
这个眼神让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位王子感觉有点儿浑身不自在。眼前这个和北欧神话传说中的狂暴狼神有着相同名字的帕庭军官,让这位王子的内心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同时也泛起一阵厌恶之感。
“您放心,王子殿下,我们帕庭军人一定会按照您的意思把人都送到地方的,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看着自己面前的王子有点儿发呆,芬里尔轻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
“嗯嗯,我完全相信你们部队的能力。”
“叮!”
两人将各自手中的酒杯又一次碰在一起,而后各自一饮而尽。
这场在凌晨时分举办的盛大宴会不知道进行了多长时间,参与进来的人们终于各个都酒足饭饱,带着晕乎乎的脑袋,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先后离开了南埃尔斯城堡宴会厅。
当人们全都走完了之后,本来看上去醉眼迷离,酒嗝连天,双脚连立都快立不稳当的两位南埃尔斯王子看着眼前一桌桌的杯盘狼藉,眼神突然变得清醒起来,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喝过一滴酒一样。
“芬里尔!普瑞特!可恶的帕庭人!”
其中一位王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阴狠。
“阿嚏!”
“阿嚏!”
已经离开南埃尔斯城堡,正坐在一辆马车里在街道上奔驰的芬里尔和普瑞特两人先后打了一个喷嚏,让他们二人不禁都下意识地压了压身上的帽子,把棉布军大衣又往身上裹了裹,免得因为受凉再打喷嚏。此刻他们俩看上去也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哼!”
普瑞特轻轻哼了一声。
“没想到这群南埃尔斯人要比威士顿人好控制多了,这一点倒是让我感到有点儿意外。”
“那是因为他们的贪欲和野心都足够大,而我们也恰好具备帮助他们实现那种贪欲和野心的能力。”
芬里尔说道。
“但他们的胃口绝对不会止步于现在,甘愿满足于我们对他们的控制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
普瑞特面露疑惑。
“嗯。人一旦开始贪婪起来是没有任何底线的。为了这个更大的利益,他们甚至会在某个关键的时候扑上来狠狠地咬我们一口!”
“他们又不是没见识到我们帝国的强大实力,心里还能有这个胆量吗?”
“为了利益能不择手段出卖自己的至亲兄弟,甚至背叛亲生父母的家伙,怎么会没有这个胆量呢?”
芬里尔扭头望向南埃尔斯城堡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做法就足够疯狂的了,直到我遇到了他们。他们,竟然比我们还要更加疯狂!”
伴随着阵阵“咯嗒咯嗒”的声音,一幢幢冒着残火的房子,以及躺倒在街边的一具具死活参半的人的躯体,还有各种残破不堪的杂物,都在那二人所乘坐的马车两侧快速倒退着。马车则是一路向北,飞快地消失在街道的远端。
石基岛北侧的海面上此刻是异常热闹,至少有三十艘大大小小,型号各异的帕庭帝国铁甲战舰亮着汽灯组成了一个整齐的编队队形停泊在那里,只等舰队最高指挥官一声令下,便会全速前进,驶往阿伦戴尔王国。
——/——
“呼……噜噜噜……”
与南埃尔斯王宫里的热闹不同,此刻整个阿伦戴尔城堡都处在一片黑暗与静谧之中,几乎没有几扇窗户是亮着灯的。在二楼走廊北侧靠东的某间房间里,正有节奏地响着一起一伏的鼾声。
这间房间是汉斯来到阿伦戴尔王国之后,凯伊给他安排的下榻之处。
威斯顿公爵的房间则被安排在靠近走廊北侧尽头的地方,那里有一条旋转楼梯连接着上下楼层。与汉斯的房间相隔两间房间的距离。由于威斯顿公爵现在不在城堡里,所以房间便空了下来。
由于前天晚上在对付威士顿特工队时,“影子艾莎”的冰雪魔法损坏了不少靠东面房间的门窗,所以住进城堡里的汉斯就又把他原本所在的房间做为他在阿伦戴尔城堡里休息的地方。
城堡东侧的王宫广场上现在驻扎着一个营,将近三百名南埃尔斯王国陆军第八师的士兵。除了有十来个来回穿梭的巡逻兵之外,大部分人都在广场上临时搭建的营帐里休息。城堡内部,阿伦戴尔王国皇家大教堂内部也只有少量的南埃尔斯士兵在站岗巡逻。
剩下的第八师士兵则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和南埃尔斯王国海军第二师的部分官兵一起驻扎在阿伦戴尔港码头广场上;一部分驻扎在城堡附近原本是阿伦戴尔王国皇家卫队的营地里;另一部分则在阿伦戴尔城区东郊新建的住宅区中和便衣装扮的南埃尔斯别动队在一起。
为了防止昨天上午俘虏的一千二百多帕庭海军官兵有可能聚众搞事,所以这些俘虏都被南埃尔斯军队分散关押在城堡地牢、城区监狱和城里几处较为坚固的商栈仓库之中严密看守。
自打来到阿伦戴尔之后,汉斯还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他便打算趁着南埃尔斯军队战事暂歇的空挡,好好地补个觉。
同样,拉尔斯昨天下午在城堡书房里和他的十三弟聊过一阵之后便返回他在海军第二师旗舰上的卧室中休息去了。
汉斯的下属,陆军第八师的指挥官卡德尔在午夜时分来阿伦戴尔城堡里转了一圈。由于汉斯特意交代卡德尔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就不要去打搅他,所以这个南埃尔斯少将军官在检查完城堡内外各处必要的岗哨之后也返回到他在码头广场附近找到的一间房子里里休息。
似乎目前在阿伦戴尔王国的大部分南埃尔斯人都放松了下来。
二楼走廊上除了汉斯房间里传出来的鼾声以及偶尔刮过的过堂风的风声之外没有其他动静。本该负责在这层走廊里站岗巡逻的十几个南埃尔斯士兵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总之走廊里现在一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忽然,走廊北侧尽头的旋转楼梯下方走上来一个人影,穿着一身乳白色的南埃尔斯王国陆军军服,在发现走廊里没有其他人之后,便轻手轻脚地朝汉斯所在的房间走去。
“咔哒!”
一声微不可察的响动过后,汉斯的房间门被那人用一根铁丝打开。走廊里烛火的光亮也顺着打开的门缝照进房间里。躺在床上睡觉的人似乎是受了些惊动,鼾声暂停。那人赶忙下蹲将身体压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他的右手之中。然而床上之人只是朝窗户那边翻了一个身,随即鼾声又起。惹得那个人一阵皱眉。
这时在二楼走廊北侧尽头本该空着的威斯顿公爵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蓝色厚棉布衫的人从里面悄悄地走了出来。
汉斯的房间内,刚刚进来的那个人反手小心关上房门,轻轻起身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床边,举起匕首对着睡觉的人的脖梗子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嗞嗞……”
鼾声再次戛然而止,刀锋刺穿了床上那人的脖子扎进了下面的床铺里,鲜血就像一个开圆了的水龙头那样喷涌而出。即使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充足,也可以轻易看到在床上那人脖梗子下方迅速扩散的大片黑色。
“唰!”
刺客抽出匕首,喷溅而出的血液顿时就布满了床头、床头上方的墙壁,还有他自己的手、脸和衣服上面。
刺客歪了一下脑袋,弯腰伸出左手将躺在床上已经彻底断气的那个家伙拨弄了一下,使其从背对自己的侧躺姿势变成平躺。
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之后,刺客的双眼随即瞪得溜圆,心中顿感大事不好,转身就跑到卧室门口拉开门向外面跑去。
当他的身体刚刚踏出卧室来到走廊之上便被右手边突然飞出的一脚踹在右侧腰间,身体向左侧飞了三米多后重重摔落在地。右手里那把还在滴着血的匕首也随之脱手,蹭着木地板划到了更远一点儿的地方。
还没等他坐起身,他的胸膛便被人用单腿跪压在地,同时还有一只手用力掐住了他的两侧腮帮子,迫使他张开了嘴。一大块毛巾顿时被深深塞进了那人的嘴里。紧接着他的身体被人就地翻了过来由躺着变趴着。后背被人用脚紧紧踩住,双臂则被揪住被动向身后背去,一根麻绳在他的双手手腕上不知被来回缠绕了多少圈之后勒紧。
“啪!啪!”
刚刚花费十几秒钟做完这一切的汉斯松开了被他打倒的那人,站了起来。双手还特意上下拍蹭了几下掸去沾在手上的尘土,虽然,他的手上并没有沾上多少土。
趴在地上被牢牢捆住的刺客自己翻了一个身,终于看清了刚才攻击自己的是什么人,正是他要刺杀的目标人物,南埃尔斯王国十三王子,汉斯。
汉斯盯着躺在地上的杀手,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杀手看到汉斯之后倒也从容,自己既然失败被擒,只能说是技不如人。
“汉斯王子殿下,我们怎么处置他?”
这时,有十来个南埃尔斯士兵朝着汉斯跑去,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牢牢按住他,然后抠住他的牙齿,不要让他闭上!”
听到命令之后,有两个南埃尔斯士兵上前拔出塞住刺客嘴巴的毛巾,同时分别用双手手指抠住那人的上下颚,让其不能闭合。另外有两名士兵控制住了那人的身体防止他乱动。
汉斯来到刺客身前蹲下身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铁钳子。在仔细查看了刺客的口腔之后,便将钳子头儿伸进刺客的嘴巴之中。
似乎知道汉斯要做什么,躺倒在地的刺客奋力挣扎,然而在几名士兵的牢牢控制之下,他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你们一定要抠住了!”
汉斯朝抠住刺客嘴巴的两个士兵说完,猛然一用力,一颗带着血的牙齿顺着拔出的钳子从那人口腔里飞了出来。
“呃!”
因为疼痛,刺客的嘴巴和身体都颤抖了一下。
“好精致的做工!没想到我们南埃尔斯王国内部还有人能找得到这样的能工巧匠!”
汉斯用钳子夹起那颗掉落在地的牙齿仔细看了几眼,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用眼角余光观察刺客的表情。看到后者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异,前者心里便产生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一颗只有绿豆大小的深青色球形颗粒镶嵌在牙齿中心的一个被人工刻意打出的牙洞里。不用说,结合上一个刺杀自己的刺客的表现,汉斯断定那个球形颗粒里面必定是某种可以快速见效的毒药,以防止在行动失败后被活捉。
在南埃尔斯,具备这种能在牙齿上钻洞的手艺的人不多,而可以制作这种精致小巧的毒药颗粒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这绝不是一般平民能轻易学得会,并且用得起的技术。
“好了,都放开他吧。”
汉斯站起身形,从身上摸出一面白色的手帕,将牙齿包裹在里面放进自己的右侧裤兜里。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做为一个伟大的勇士,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去恐怕你会非常不甘心吧?嗯?”
汉斯冷眼看向刚被士兵们放开,依然躺在地上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刺客。
“废话少说!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你想要知道的信息的。汉斯王子!”
刺客大喘着气叫嚣道。
“唉!我们南埃尔斯王国的男儿们一向都是血气方刚的战士!他们会义无反顾地在战场上同敌人拼杀,为王国开疆拓土,保家卫国。”
汉斯的眼中少了几分冷意,又多了几分可怜。
“可是有些人就那样被眼前的利益轻易蒙蔽,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自相残杀之举!而像你这样本该为王国尽忠职守的卫士,却成为那些短视之人的帮凶,成为可以随时被丢弃的工具。你告诉我!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听到这些话之后,刺客的眼里不时流过种种复杂的神情,显示着他内心深处正经历着很大的情绪波动。
汉斯一边说,一边敏锐地观察着刺客脸上出现的任何细微的变化,微动的眉头,抽动的肌肉,转动的眼球……以揣摩后者内心的想法,从而能找到某个关键突破口,撬开对方的嘴巴。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汉斯突然朝士兵们下令。
很快走廊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刺客两个人。
汉斯来到刺客身后架起刺客的肩膀,把那个家伙拖进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后者倒也没有挣扎反抗。
随着房间里的油提灯被点亮,可以清楚地看到卧室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正双眼圆瞪看着他上方的天花板,死不瞑目。他脖子上流出的血已经将整个床铺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汉斯弯腰伸手,将那死去之人的双眼慢慢合上,然后直起身形静静地站在床边,注视着对方表达了哀思与敬意,随后用被子将对方的头和身体全部盖住,而后便转身看向刺客。后者正坐在地板上,后背靠在卧室的木门上。
“你这样的手段不也是在残害自己人么?王子殿下?你这样做也是在利用他人,让别人挡在你前面送死!”
看着汉斯的举动,又瞟了一眼床上那个已经被被子完全蒙住的死人,刺客翻眼说道。
“他是我们南埃尔斯王国的勇士!他是为了王国而牺牲的!”
汉斯双手握拳,大声说道。
“而你!则是在为某些极度自私的家伙残忍地谋害我们自己的同胞!”
汉斯的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击在那个刺客的心头。
沉默,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却让人感觉仿佛如过了半个世纪一般的沉默。汉斯咬牙不语,眼睛始终未曾从刺客的身上离开,而刺客的视线则环顾周围,不再与汉斯对视。
又过了半个小时,已经新换了身衣服的汉斯走出他的房间,喊来他手下的几名士兵,然后在他们耳边非常神秘地交代了一些事情。
士兵们离开之后,汉斯转身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望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装饰油画愣愣地出神。
油画里,有一对身着盛装、面容纯真的阿伦戴尔少男少女在海岸的边缘并排而立,手里都捧着装满鲜花与水果的果篮,热情地迎接着远处海面上正乘船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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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纳山山脉,胡睹人精灵的地下城市之中,蒸汽魔头斯提姆与半鹿人瑞迪亚及梦魇白狼纳特玛拉之间的魔法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
在不时飞过的或是浅白色,或是棕黄色,或是暗黄色的魔法光波的映照下,城里的胡睹人精灵四处奔逃,慌不择路。漫天飘飞的梦魇黑沙则与被它找到的,可以克制它魔力的各类大水晶疯狂対耗。城市上空的岩石穹顶仍在如下冰雹一般,不断向下掉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距离整体垮塌下来也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不时有胡睹人精灵被分散的魔法流直接击中身亡;或是因被魔力爆开的冲击波掀飞而受伤;或者被下落的岩石砸伤甚至砸死;再或者被梦魇黑沙缠身夺去生命之力而亡。
已经带着儿子艾柯跑到城市边缘的一处山洞洞口前的胡睹人精灵地下王国的国王雷米恩泪流满面地望着眼前地下城的惨状,心如刀绞。他们祖先历经无数磨难,辛勤耗费十几年人力物力才建立起来的胡睹人精灵家园就这样终结在了他的手里。
“朦胧!你带着艾柯赶紧走!离开米纳山!”
悲愤交加的雷米恩对朦胧命令道。
“陛下!您要做什么?”
朦胧听后面露焦急。
“我要留在这里!我要去保护我的臣民!我要与我们的地下王国共存亡!”
这样说着,雷米恩放下怀中的艾柯,并将他往朦胧那边推。
“去!艾柯!快跟着你的朦胧姐姐离开这里!爸爸有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不!艾柯要跟爸爸在一起!艾柯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爸爸!呜!呜!呜……”
小艾柯哭嚎着紧紧抱住雷米恩的腿,不愿意离开。
“朦胧!马上执行我的命令!快!带艾柯走!”
雷米恩怒道。
“雷米恩陛下!”
朦胧大喊。
“呲唥!”
雷米恩拔出随身的水晶剑指向朦胧的脖子,让后者突然一愣。
“不要让我以抗命不遵之罪将你就地正法!”
此刻雷米恩的眼睛都红了,一道道绷胀的红色血丝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球。
朦胧牙关紧咬,不顾锋利的剑尖抵住喉咙传来的疼痛,看着面前持剑的雷米恩不为所动。
“爸爸!你不能撇下艾柯!你不要扔下艾柯!爸爸……”
小艾柯依旧抱着雷米恩的右腿在大声哭嚎。
“你非要我跪下求你么?”
看到朦胧仍旧没有要听自己话的意思,雷米恩扔掉水晶剑,竟面向朦胧跪了下去。
“带艾柯走!我求你了!朦胧!”
“陛下!”
朦胧也面向雷米恩赶快跪下。
小艾柯见状抱住了雷米恩的脖子继续大哭。
“我就算带着艾柯逃出了米纳山,还能去哪里?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
朦胧橘色的双瞳微微颤动着,两行清澈的眼泪已经顺着她深灰色的脸颊流了下来。
“人类的世界容不下我们,我们将无路可走。与其如此,我还不如也留在这里,陪着我们的族群一起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去找艾莎!去找安娜!去找克里斯托夫!他们一定会有办法帮助我们的!”
雷米恩对朦胧说道。
“雷米恩陛下!朦胧!”
未等朦胧继续说什么,他们所在的山洞洞口深处传来一阵柔和的女声。一朵散发着紫红色光亮的白色魔法雪花由远及近向洞口快速飘飞而来,雪花后面,有一个靓丽的身影也随之奔跑而至。
“艾莎!是阿伦戴尔王国的艾莎女王!”
朦胧激动地喊道。
“你们先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影子艾莎”没有多余的官面话,刚一照面就对雷米恩和朦胧二人说道,同时将二人扶了起来。
“我会用我的魔法帮助尽可能多的胡睹人精灵们撤离地下城。”
“谢谢艾莎女王陛下能出手相助!”
雷米恩躬身向“影子艾莎”道谢。
“嗯。”
“影子艾莎”冲雷米恩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作势就要冲进地下城城区。
“等等!艾莎陛下!”
雷米恩叫停艾莎的脚步,后者疑惑地回头。
“地精族长帕比就在我的宫殿那边,你一定要把他也救下来!”
听到“帕比”这个名字,“影子艾莎”冰蓝色的瞳孔里猛然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精芒。
“我会的!”
说完,“影子艾莎”便顺着山洞前的道路飞奔而下,进入已经变得混乱不堪的城区之中。
雷米恩赶忙又抱起艾柯,和朦胧以及几名胡睹人精灵士兵一起变成隐身状态,随即就向山洞深处跑去。
由于激烈的魔法战斗,位于地下城中心处的胡睹人城堡已经有一半多被摧毁,剩下的部分也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倒塌。
帕比仍旧躺在宫殿顶部已经遍布裂缝的天台上,被一块大石压住了身体。那是斯提姆为了防止他在与瑞迪亚和纳特玛拉战斗时趁乱逃跑,抽空控制蒸汽魔法挪动到他身上的。虽然他没有因此受伤,但却动弹不得。
做为地精族群的族长,他也有魔法在身。只是他的魔法大多属于预言、生命、精神和灵魂方面。最多也就能做到探查生物体的记忆并加以修改;或者对生物体的记忆和经历进行心灵屏蔽;对具有生命魔法属性的物体补充魔法能量;对某些和魔法有关的事件做出模糊的预言;又或者治疗魔法对生物体特定器官造成的损伤以及召唤智慧生物的灵魂等等。
即使他能使用具有生命魔法属性的欧若拉之光魔法凝聚成的魔法能量球做为攻击或者防御手段,但能给对手造成的伤害甚至还不如人类燧发火枪的弹丸。
像元素魔法、类元素魔法和念力魔法那样可以直截了当地用物理方式对现实世界里的事物施加影响,对帕比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像梦魇魔力那样也能对现实世界进行明显改造和破坏的特殊精神系魔法力量,全在于它所蕴含的魔法能量可以将现实世界的绝大多数生物体侵蚀、改造并强化成受梦魇魔力支配的梦魇怪物,然后再借助那些怪物们的力量达成对现实世界实打实的物理影响。
至于带有梦魇魔力的梦魇黑沙,则是既具备和现实世界中普通沙子一样的性质,又具备精神世界中恐惧之力的特殊载体。所以它可以同时对现实世界与生物体的精神世界造成双重影响。
一团蓝绿色的魔法光晕在帕比的岩石双手中凝聚出来,试图推动压住自己身体的大石。然而石块实在是太大了,帕比的做法只是使它只是稍稍向上挪动了一下,根本就支撑不起足够的空间让自己从中抽身。
“唝!”
瑞迪亚打出的一团魔法光波突然击中了胡睹人精灵的城堡。
“嘎吱咔嗞……轰隆……”
一阵剧烈的颤动过后,仅存的还算完好的一部分城堡也开启了倒塌的过程。
“呃……啊……不!”
帕比感觉到自己后背的天台突然开始向下快速坠落,身体周围的楼板陡然升高,并碎裂成多块向自己埋压过来。由于身体仍被被牢牢地压着,所以他现在无法缩成石球形态自保,便在本能的驱使下发出大声的叫喊。
“什么?”
这时站在紧邻城堡的一间胡睹人房屋房顶之上,刚刚躲过瑞迪亚魔法攻击的斯提姆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抬手就朝着帕比所在的方向凝聚出一团蒸汽,想将那只老地精包裹住,免得他被城堡倒塌后的楼板岩块压死。
可是他手上的蒸汽团还没来得及飞离他的手掌,突然从高空飞舞的黑沙中蹿出来的纳特玛拉就将他扑下房顶,朝着地面摔去。那团魔法蒸汽也随之跑偏,没有打中帕比。
“咵隆……”
即将落地的斯提姆在下意识化成蒸汽形态自保前的瞬间,看到帕比被至少有两层楼厚的岩石楼板压在了下面。
“不!”
他化身的蒸汽团迅速朝着刚刚倒塌的城堡废墟飞去。
此时的斯提姆心想,那只老地精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透露出与生命石位置相关的确切信息之前不能死!
“老东西!你还挺关心那个会说话的小石头怪的嘛?”
就在蒸汽团刚刚飞到帕比被埋压的碎楼板堆身旁重新化成人形时,半鹿人瑞迪亚的身形就出现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稍远一点儿的白狼也再次变成一小团黑沙也朝斯提姆飞了过来。
“那就让我帮你把它挖出来,看看它是不是还活着!”
说话间,瑞迪亚用右手掷出他的驯鹿头法杖,同时一团棕黄色魔法光波也从他左手掌心中飞出。
法杖飞向压住帕比的碎楼板堆,光波则飞向斯提姆。白狼纳特玛拉化身的那团梦魇黑沙也马上就要飞到他身前。
斯提姆知道,瑞迪亚刚刚这一击是打算同时取了自己和那只老地精的性命。这套魔法攻击留给他的反应时间极短,他要么自保,要么去保帕比,只能二选一。
无奈,斯提姆只能再次化为一团蒸汽躲避。就在此时,埋压住帕比的碎楼板堆的缝隙钟忽然亮起了紫红色的光芒。
“嘭!”
伴随着一大股浓厚的白色寒气迸发而出,碎楼板堆随即碎裂成更多的碎块被四散崩飞,其中还夹杂着很多透明的大冰块,铺天盖地地朝着半鹿人、黑沙纳特玛拉,以及还没躲开的蒸汽团斯提姆砸了过去。瑞迪亚扔出的法杖也被刚刚猛烈爆发寒气顶飞,那团魔法光波也被冰雪魔力完全抵消。城堡周围的一大片区域也被浓浓的白色寒气所笼罩。细细看去,寒气中全是细密微小的白色雪沫在空气中悬浮,所以才呈现出一片白色。
刚刚碎楼板堆在被冰雪魔法撑崩的瞬间,帕比周身就被一层寒冰紧紧地包裹住。冰层在完成包裹的瞬间,那只老地精的身躯便呈躺倒的姿势紧贴着地面朝着远离城堡废墟的一片胡睹人精灵居民区滑去。
“帕比爷爷,您还好吧?”
当被冰层完全裹住的帕比撞到了一间倒塌房子的外墙停下来之后,他身上的冰层随即升华消失。躲在围墙拐角处的“影子艾莎”放下刚才远程施放冰雪魔力的手,来到帕比身旁扶起了他。
“我还好……”
帕比抬头看了一眼“影子艾莎”。刚刚她扶起自己时,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异样之感。对于眼前的“艾莎”,这位一向睿智的地精族长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那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影子艾莎”没有发觉帕比的异样,只是想尽快离开这里,她现在不太想和远处那三个魔头做过多的纠缠;而且,这里很快就要塌了,她更不想被上方整整一座大山活埋。
于是她抬手朝胡睹人城堡废墟方向挥了一下手臂。那里本该散去的白色寒气突然变得更加深沉浓郁,并快速地向四周地下城城区的方向扩散。所过之处都被一片比普通浓雾要浓得多的白色冰霜雪雾所弥漫。
城里还活着的胡睹人精灵们在接触到雪雾之后,后背便感受到一股冰凉而强劲的推力,把他们纷纷快速推到距离他们最近的环绕在城区边缘的山洞洞口。雪雾在把人们都送到洞口这里之后便停止了扩散。
岩石坠落的幅度和密度越来越大,地下城上方岩石穹顶已经传来持续不断的隆隆响动。
“影子艾莎”和帕比一边躲避着下落的岩石,一边以最快的速度也赶到了某个山洞洞口之前,和那里的百十来个胡睹人精灵先后都钻了进去。
“唝……咵啦啦……嘣隆……”
终于,已经开裂得千疮百孔的岩石穹顶再也无法承受住上方山体的重量,整体垮了下来,将地下这座已经有好几百年历史的胡睹人精灵之城彻底掩埋……
——/——
“救命!快救救我们!”
在北地森林北乌卓族塔纳部落主营地东北方向远处的树林里,有大批的北乌卓族人在拼命向南奔逃,他们当中大多是妇女和儿童。即使偶尔能看到的男性,要么是上了年纪,要么就是身负重伤。
他们每个人身上穿的毛皮毡服表面都脏兮兮的,有血迹,有泥印,还有因火燎灼烧而形成的黑印子和破洞。
跑在最前面的一些人在发现在此巡逻警戒的数十名北乌卓族塔纳部落战士之后,便急切地向后者们哭诉着寻求帮助。
“风旋在天,火动向暖!”
看到眼前涌出的很多和他们穿着一样的民族服装的人们,塔纳部落的战士还是先冲来人喊出了那句他们自己部落内部制定的临时暗语。
刚刚跑过来的那些北乌卓族人听到之后都呆愣当场,根本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唰!唰唰!”
看到来人答不出来,塔纳部落战士们便纷纷举起各自手中的刀弩矛箭,面容冷峻。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可都是同族姐妹啊!”
眼看自己的同族人竟然对自己刀兵相向,刚刚赶到这里的这群人心里充满了不解和害怕。
“对不起!无法回答出我们部落暗语的人我们无法相信!快说!你们都是什么人!到我们这里来想做什么?否则别怪我们手里的兵器无眼!”
塔纳部落战士中有人大喝。
“你们……你们应该是北乌卓族塔纳部落的人吧?我们都是北乌卓族兰厄部落的族人……”
“我们手里都没有兵器……”
“我们的营地都被毁了,求求你们接纳我们……”
人群中有人回话,有人大嚷,有人哀求……
“兰厄部落?”
刚刚发问的那位塔纳部落战士一阵皱眉。
“尼格坦!尼格坦!”
这时突然从西边又跑过来一个塔纳部落的战士,跑到刚才问话的那个战士身旁说。同时还稍稍瞥了一眼刚刚被质问的那群北乌卓人。
“西北方向也过来一群人,大概有一百多个。和他们一样也都穿着我们的服装,而且也都是一群看上去狼狈不堪的老弱妇孺,只是……”
“只是什么?那些人都对上我们部落的暗语了吗?”
那个被称呼为尼格坦的战士催问道。
“他们中为首的一个像是营地长老模样的人正确回答出了我们部落的暗语。只是他们都乘坐着我们以前从没有见过的车辆,而且,我还看到了……”
跑来的战士竟然打起了磕巴。
“还看到了什么?!”
尼格坦有些急了。
“那些人当中有一个穿着深绿色毛衣和灰色裤子的家伙,他的坐骑竟然是……是水灵!”
“啊?!”
听到这个信息之后,在场的所有塔纳部落战士都懵了,刚刚逃难至此的兰厄部落的族人也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