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中,弥漫着一团团难以言状的黑雾。它们相互纠错,形成一幅超出想象力的画面。
——那些,是这个位面生物的尸体。
陈峥悬坐在虚空中,缓缓睁眼。
身上披着的黑色衣袍,微微鼓动。
目光所及,黑雾扭曲、坍缩,发出微弱的爆鸣声,随后消失不见。
四周顿时变得干净了许多。
“第九个位面,结束。”
陈峥喃喃。
说实话,这个位面的力量体系等级并不高。对陈峥而言,大部分攻击连威胁都没有。
但是,它们频繁的精神攻击,就像隔着蚊帐飞舞的蚊子,虽然无法对陈峥造成任何实际伤害,却十分烦人。
因此,陈峥第一时间宰杀掉所谓的“黑暗主宰”,“黑暗生物”便一个个溃散逃离,偶尔有些不长眼的,现在尸体都已经被陈峥抛到虚空里去了。
之后,陈峥在位面内搜刮了一番。大部分精神攻击之法,陈峥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只有这个“空构”,陈峥觉得潜力巨大。
黑暗位面的生物通常靠各类精神控制、多层幻境、放大情绪等进行攻击。
而“空构”是本位面最特殊的精神攻击方式——它能将所谓的“精神力”一定程度上转化为“实体”。
而刚刚,陈峥悬停在空中入定时,已经习得。
最有价值的功法已经学会,也是时候去下一个位面了。
他略一思索,打了个响指。
一扇血红色大门,嘭的一声,在陈峥身后打开。里面吐出无数舞动的火蛇,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跟着飘出。
陈峥视若无物,伸手探进,从门中抓出一条锁链。
锁链静静地搭在陈峥手里,在火光照耀下依然一片漆黑。
接着,陈峥另一只手五指成爪,随手将体内的心脏拽出,粗暴地用锁链缠了几圈,又将心脏放回体内。
“缚心锁”,用来压制陈峥自身的力量,从而减轻不同位面的力量冲突,可以更快适应新位面的修炼体系。
随着心脏放回,陈峥胸前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皮肤表面开始冒出黑色的纹路,不时闪烁着。
而他周围散逸的力量,也在闪烁中,被全部压回体内。
第一次使用“缚心锁”时,陈峥只能用面目狰狞来形容。但此时,他面无表情,等着纹路全部隐去,才缓缓闭上眼睛。
然后,发动了“时空流转”。
“时空流转”是陈峥穿梭诸位面最重要的功法。这是他在“本源位面”出生时就拥有的强大能力。
它的一个功能就是“位面穿梭”。
美中不足的是,穿梭是随机的。
陈峥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迎接他的,里面的生物会不会谈笑间就能灭了他……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停下前往下一个位面的脚步。
因为陈峥是“万界旅人”,是“本源位面”的意志载体。
他要通过不断前往新的位面,打通时空隧道,使得“本源位面”可以顺着隧道过来,吞噬掉新发现的位面。
而本源位面给予陈峥的,除了“时空流转”,还有“混沌功法”。
它可以将不同位面的能量按比例转化为“本源之力”——也就是本源位面里面的“灵气”“仙气”,是本源位面生物用以修炼的基础。
并且,在其它位面将“本源之力”打出时,“混沌功法”也可以将其转化为当前位面所兼容的能量。
短暂的寂静后,“时空流转”开始运作,陈峥体内一个小小的空间开始急速扩大。
从外界看来,就是陈峥逐渐扭曲,自腹部产生漩涡,最后全部消失。
……
灵气位面,千崖镇上空。
天空毫无征兆地撕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陈峥的身影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出。
在他现身的瞬间,一股无形的、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方圆数十里的空气仿佛凝固,飞鸟僵直坠地,走兽匍匐哀鸣,镇中所有生灵心头都像压上了一座沉重大山,瞬间窒息。
但这威压仅仅存在了一刹那,甚至来不及引起恐慌的连锁反应,就被陈峥精准地收敛起来,点滴不剩,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个位面的力量体系……等级这么低?”
陈峥微微蹙眉。
缚心锁已将他的力量压制到了所能达到的极限,即便如此,刚才不经意泄露的一丝气息,在这个位面感知中,竟已是如同煌煌天威般的顶尖存在。
这与他之前经历的一些位面相比,差距实在太大。
他悬停空中,双眸微阖。
一股难以被此界任何存在察觉的庞大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急速扩散开来。
呼吸之间,这股感知力已覆盖了下方整片广袤无垠的大陆!
山川河流,城池村落,亿万生灵的气息,涌入陈峥的意识。
——他身下,是一片极其宽广的大陆。
陈峥能清晰“看”到,下方小镇街道上,行走着许多与他形态结构类似的“人类”,穿着粗布麻衣,说着他完全陌生的、音节短促的语言。
他们的生命气息微弱,筋骨孱弱,体内流动的能量——如果那微弱的气流也能称之为能量的话,更是稀薄得可怜。
手无缚鸡之力。
若非“缚心锁”依旧紧紧缠绕在陈峥心脏之上,将他的力量死死压制在一个相对“温和”的水平,刚才那一瞬的威压泄露,就足以将这座小镇连同其上的所有生灵,无声无息地碾成齑粉,连尘埃都不会留下。
“这个位面的最强者……气息如此隐晦,你在哪呢?”
陈峥的意识在浩瀚的信息流中快速筛选,速度之快,远超此界生灵的想象极限。
山川地貌的轮廓在意识中清晰成型,但关于修炼体系、能量运用、宗门势力、强者分布等关键信息,却暂时笼罩在迷雾之中,无法直接解读。
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碍。那些纷繁复杂的意念碎片,无法构成有逻辑的认知。
“嗯……似乎没什么特别值得警惕的存在。那么,老样子。”陈峥收回覆盖半个大陆的感知力,眼神恢复淡漠,“先找几个本地人,搜刮点情报。”
话音未落,他随意地抬起手,对着身前空气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边缘闪烁着不稳定黑光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嘴。裂缝对面,隐约可见下方小镇熙攘的街道景象。
传送目的地——身下的小镇,千崖镇。
陈峥一步踏入裂缝,身形消失。
空间裂缝随即弥合,仿佛从未出现。
……
千崖镇,主街。
空间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陈峥的身影出现在一个售卖粗糙陶罐的摊位旁。
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摊主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正唾沫横飞地向一个顾客吹嘘他家的陶罐如何结实耐用。
陈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没有废话,没有征兆。
陈峥看着摊主的脸,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睛。
一股无形无质、强大到超出此界理解范畴的精神力,瞬间刺入摊主的脑海!
摊主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吹嘘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眼神涣散,身体微微摇晃,如同醉酒。
顾客疑惑地推了他一把:“喂,老张头,你怎么了?接着说啊!”
摊主毫无反应。
他的记忆、他所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尤其是那门陌生的语言——所有的信息,正被陈峥以一种霸道而高效的方式强行抽取、复制、解析!
搜魂。
对陈峥而言,这如同翻阅一本摊开的书,过程短暂而冷酷。
仅仅两三个呼吸后,陈峥便停止了搜魂。
摊主老张头猛地一个激灵,眼神重新聚焦,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向面前的顾客:“啊?你……你刚才说啥?哎哟,我这脑子,怎么突然一片空白,人老了就是容易走神……”
他拍着脑袋,满脸困惑,对刚刚的“搜魂”一无所知。
而陈峥,已经转身融入了街道的人流。
他的大脑如同精密的仪器,正飞速处理着刚刚摄取的信息流——
语言,掌握。
那些原本陌生的音节,此刻在他耳中已有了清晰的含义。街边小贩的叫卖、行人的交谈,清晰地传入耳中。
掌握了语言,陈峥宛若获得了一把密钥。
他将脑子中的其他信息,和摊主为数不多的记忆,一一对应并解析。
此地名为千崖镇,隶属“大炎王朝”边陲。大陆上应该还有其它王朝,不过都是老张头从镇里满嘴跑火车的佣兵嘴里听来的,被打了个问号。
此界大陆名为“天元”,广袤无边,以修炼一种名为“灵气”的能量为主,境界划分为炼体、通络、化气、凝丹……等。
老张头所知有限,最高只模糊听说过“金丹真人”的传说,对其威能并无具体概念。
灵气入体,淬炼己身,沟通天地……
这与本源位面的“本源之力”修炼有相似之处,但似乎更为粗浅,能量层级也低得多。
至于“空构”所涉及的精神力实体化,在老张头的认知里闻所未闻。
“灵气……炼体、通络……”
陈峥心中默念着这些新名词,结合刚才对整个大陆的感知,对这个位面的力量层次有了更清晰的判断。
缚心锁压制下的自己,力量层次恐怕远在此界的“凝丹”甚至更高之上。
情报初步到手,陈峥对这座嘈杂、充满烟火气却也显得格外“弱小”的小镇失去了兴趣。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进一步梳理信息,并尝试运转“混沌功法”,看看此界的“灵气”转化为“本源之力”的效率如何。
他脚步一转,离开喧闹的主街,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后巷。
巷子狭窄,两旁是高高的土坯墙,墙角堆着杂物,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霉味和垃圾发酵的气息。
陈峥步履从容,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正思索着:
“这里灵气稀薄驳杂,转化效率恐怕……嗯?”
他的思绪骤然中断。
并非因为环境,而是因为——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清晰地从巷子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以及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狠厉的年轻男声:
“贱婢!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下一刀就不是胳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