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序是在上午的例会结束后，从特助口中得知姒沁发烧的消息的。
“江总，姒小姐今天没来剧组，慕婉助理说她昨晚拍完落水戏后就不对劲，今早烧到三十九度，已经请了假。”
特助汇报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落水戏？”江时序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文件上洇开一个小黑点，“剧本里有这场戏？”
“……是上周刚加的夜戏，导演说能增加戏剧冲突，当时您在忙海外项目，审批单是直接递到项目组的。”
江时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手指用力，钢笔的金属外壳被捏得微微变形。河水有多冷，他比谁都清楚。那个总是明媚得像小太阳的人，此刻却要裹在被子里，被高烧折磨——一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尖锐的自责猛地窜上来，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居然不知道她要拍这种戏。
“备车。”江时序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江总，您下午还有个跨国会议……”
“推迟。”他声音冷得像冰，“让医生准备好退烧药和点滴，跟我走。”
特助不敢多言，连忙应声。可车刚驶出地下车库，江时序却突然让司机停了车。
“你去。”他对特助说，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把药带过去，告诉她，剧组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让她多休息几天，不用急着开工。”
“那您……”
“我还有事。”江时序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侧脸冷硬，“另外，通知导演，下一场原定在室内的戏，改到南郊的沙滩取景，具体时间等姒沁康复了再定。”
特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沙滩戏意味着阳光、温暖，显然是为了让病刚好的人能在舒适的环境里拍戏。他点点头：“好的江总。”
看着特助拿着药箱走进姒沁住的公寓楼，江时序坐在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他不是不想亲自去，只是一想到她烧得通红的脸颊，想到自己这几天的刻意冷落，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般的无措。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三年前的雨夜，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在巷口跌跌撞撞地跑，裙摆沾着泥，却像株倔强的野草，在雨里生生闯出一条路。
那时他不知道她叫姒沁，只记得那抹在黑暗里格外刺眼的白。
如今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的喜好，甚至知道了她做的菜有多难吃，却还是没护住她，让她在冷水里冻得发了烧。
江时序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怒意已被深沉的情绪取代。
特助很快发来消息：“江总，姒小姐烧得有点迷糊，慕助理说她刚才还念叨着剧本台词。我把您的话带到了”
江时序看着那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很久，才缓缓敲下两个字：“知道了。”
车窗外的阳光正好，可他心里却像还残留着那个雨夜的湿冷。
等她好了，有些事，也该让她知道了。
江时序处理完推迟的会议时，已经是下午。季明轩的车正好停在江氏大厦楼下，发消息说顺路，想上来喝杯茶。
季明轩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季氏集团的继承人，两人时常在生意上合作。他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手里转着茶杯，目光在江时序脸上绕了两圈，突然笑了：“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女演员走得很近？”
江时序抬眸，给他倒了杯茶：“谈生意就谈生意。”
“别装了。”季明轩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星光之夜那晚，有人看到你在回廊堵着人家小姑娘。
还有，江氏投资的那部网剧，女主角不就是她？时序，你这动静可不小。”
江时序没否认，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她是我投资的剧的女主角，接触多些正常。”
“正常？”季明轩嗤笑一声，“为了个女主角，改剧本场地，亲自安排开机宴，甚至让人家小姑娘去你办公室当助理……江时序，你当我瞎？”
他顿了顿，语气收敛了些，“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婚约。黎家那边最近已经在催了，黎梨下个月就回国，你打算怎么跟人家交代？”
提到“婚约”，江时序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松开：“那是长辈定下的，作不得数。”
“作不得数？”季明轩放下茶杯，声音沉了些，“江黎两家的合作牵扯到多少利益，你比谁都清楚。黎梨是黎家唯一的继承人，你以为这婚约是说废就能废的？”
江时序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季明轩知道他的性子，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只能叹了口气：“我提醒你一句，黎梨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知道你对那个女演员上心，少不了要搞些小动作。”
季明轩走后，江时序站在落地窗前，拨通了特助的电话：“查一下，黎梨的航班具体是哪一天。”
而此时，远在国外的黎梨，已经从自家父亲口中听到了些风声。
“时序最近好像对一个叫姒沁的女演员很特别？”黎梨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涂着指甲油，语气漫不经心，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电话那头的父亲叹了口气：“只是投资合作，你别多想。下个月回来，好好跟时序培养感情，两家的婚事不能出岔子。”
“合作？”黎梨轻笑一声，放下指甲油瓶，打开手机搜索“姒沁”的名字。屏幕上跳出几张照片，女孩穿着礼服，眉眼明媚，笑起来时眼角的痣格外显眼。
“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也配让时序另眼相看？”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狗仔的联系方式，发了条消息过去：“帮我查个人，姒沁，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她有没有什么黑料。”
发送成功后，黎梨看着屏幕上姒沁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跟她抢东西？
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