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硬是被大哥按着,像废人一样,养了一百天后,就像豢养的鸟儿,终于被放飞一样重获自由。云朵出发的第一站,就是当初自己住的大理那家民宿。那位老阿妈看见面色红润的云朵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欢喜不已。
“云朵,看来你大哥一家把你照顾得不错。”
“嗯,劳烦老阿妈挂念。小小心意,这次可能还要叨扰几天了。”
“你这孩子就是见外。”
“阿公和小金(小孙孙)呢?”
“带着去菜地里了。”
“我可以去看看吗?”
“走,我带你去。顺便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咱们摘了。都是自家种的,没有农药化肥。”
“想吃黄瓜了,上次从小金那吃了一口,很好吃。可惜您没让我吃。”
“嗯,你那时候可不能碰生冷的吃食。”
“我知道。我嫂子跟我说了,多亏大娘那几天给我熬药。”
“不提了,都过去了。”
云朵住在这间民宿,白天就背着包,到处走走,停停,晚上回来。也每天按时跟大哥报平安。几周后,云朵告别了热情的老阿妈一家,去了另一个城市。
说来也巧,就在云朵离开后不久,吴正豪上门了。
吴正豪只身一人在这里,平时有空了就会过来跟傅恒聊聊天顺便看看洋洋。
乔湘湘也知道吴正豪的纠结,看到把儿子扛在肩膀上,满客厅跑的吴正豪,忍不住劝到,
“这么喜欢,就赶紧结婚生一个。”
“谁也没有咱们洋洋讨人喜欢,对吧?”
“对,我最讨人喜欢了,就连小姑姑也最喜欢我。”
傅展洋语出惊人,让乔湘湘心一跳。傅恒瞥了一眼愣了一下的吴正豪。继续摆桌子。
“叔叔,快跑啊,走,咱们去儿童房,那里有我和小姑姑一起拼的乐高。小姑姑好厉害的。”
吴正豪有些懵,“小姑姑来过了?是云朵?”
“嗯,住了一段时间。离开了。”
傅恒平淡地回话。
吴正豪有些疑惑。
“云朵怎么突然有时间来这里住?”
傅恒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云朵的现状告诉吴正豪。
看傅恒犹豫了,吴正豪直觉不对。
“是云朵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正豪,你还放不下吗?”
“……”
吴正豪沉默一会儿,“云朵到底怎么了?”
傅恒叹口气,决定如是道出。
乔湘湘趁机把儿子接过来。
“朴浩宇出轨了,云朵伤心过度,小产了。没地儿可去,被我接回了家。”
“朴浩宇!他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呢?这么多年,云朵为他牺牲多少,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吴正豪握紧拳头,青筋暴露。眼神充满杀意。
一想到云朵无家可归的可怜模样,吴正豪的心,生疼生疼。
“那云朵现在呢?她还好吗?”
“身体是养好了,出去散心了。”
吴正豪搓了一把脸,“我能进去看看吗?”
“说得好像我家哪间屋子你没进过似的。就你每次留宿住的那间。”
傅恒嗤之以鼻。
吴正豪没说什么,低头默语地进了云朵之前住的客卧。只是身旁那握紧的双拳和青筋暴起的胳膊,无不意味着,此时的吴正豪,是有多愤怒,又是用了多少忍耐力才让自己不发狂。
推开门,鼻尖闻到的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吴正豪的心狠狠一震。
吴正慢慢走到床边,轻轻坐到了床上,感受着云朵留下的气息。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自己从无知天真的男孩变成了奔三的男人。时间不饶人啊。
突然,吴正豪眼睛盯着床头柜的地方,眼里有惊讶,之后变成狂喜。
不确定地拿过来那个小巧的沙漏,在底部的模块上摸索着。
云朵两个字,还是自己当时亲手刻上的。蚂蚁大小的字,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是自己当初送给云朵的。云朵一直带在身边。
“恒哥,这个,是云朵带来的?”
这个七尺高的大男人,激动得红了眼圈,让乔湘湘惊讶。
“你怎么知道?”
“是我当年送给云朵的。十年了,没想到,她一直带在身边。”
吴正豪嘴唇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知道,自己送的东西被云朵如此珍惜地就很满足。原来自己在云朵心中,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最起码也算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她在哪儿,我要去找她。”
吴正豪觉得自己的心马上就要飞出去了。他迫切地想要见到云朵。立刻,马上。
乔湘湘欲言又止。轻轻对着傅恒摇头。
“你先坐下。”
“正豪,听嫂子一句劝。云朵现在不适合被打扰,就让她自在一段时间吧。別逼她太紧。”
“我,我没打算逼她,只是想见见她。”
“见到了又如何?你这副样子,云朵见了,也会有压力的。你了解云朵的性子,要是她知道你现在还放不下她,她又该怪自己了。她现在承受不来这些。”
乔湘湘好声劝着。
“云朵被伤的不轻吧?”
乔湘湘闻言,没忍住红了眼圈。
“我跟你恒哥去到的时候,就看见云朵眼神空洞,在桌边安静地坐着,面前放着一晚药。那苍白的脸,瘦弱的身子,了无生气的样子,看得人心酸。”
吴正豪双手捂着脸,肩膀无声地抖动。
是啊,现在自己就算出现在云朵身边又如何?除了给云朵压力,又能做什么?她不需要自己,自己出现了,就是她的负担。可是心就像被撕裂一样,疼得喘不过气。
傅恒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叔叔,你在哭吗?小姑姑也经常这样一个人偷偷地哭。”
吴政浩闻言,更是止不住了。低着头,跑进客卧。关上门。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手上握着沙漏,咬着拳头,痛哭流涕。
一个小时后,傅恒进来了。
“有什么打算吗?”
“我给云朵时间。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不在乎这点时间。”
“然后呢?”
“我会好好对她的。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不一定非你不可。”傅恒插刀吴正豪。
吴正豪沉默,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可我不会再轻易把她让给别人了。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给。”
傅恒冷哼一声,
“当初要是也有这样的意志,不那么怂,也没那朴浩宇什么事儿了。”
吴正豪苦笑。当年的自己,不是不勇敢,而是太爱了,反而瞻前顾后,但凡云朵显露出一点点对自己的爱意,他就会毫无顾忌地去争去抢。可是,她对自己始终礼以守礼,如果自己当初真的那么义无反顾,估计云朵现在对自己只剩下反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