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银一事,全权交由晋王督办!”萧烬声音冷冽如刀,“三日内,银两未至者,一律卷铺盖滚!敢抗命不捐……”他目光扫过殿内,“立斩!”
苏相三人面如土色,仓皇应“是”退下。
钱禄更是瘫软如泥,被小太监们硬生生架了出去。
云昭内心直呼解气【够狠!对付这帮快要造反的蛀虫,就该以暴制暴!】
张福安指挥宫人迅速清理血迹,堆着笑上前:“陛下英明!这下,他们至少得吐出半数家底!”
萧烬目光掠过努力当壁花的云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有‘神明’在侧,朕这龙椅,只会越坐越稳。只怕有些人…要失望透顶了。”
云昭下意识点头:【可不是嘛!秦王和太后这会儿怕是要气炸肺!我赌一盏茶…不,半盏茶!太后铁定发难!】
【这延英殿里,怕是早杵着太后的眼线呢!】
念头刚落,殿外已响起尖细通禀:“陛下!太后娘娘凤体突感不适,请您即刻移驾慈安宫!”
云昭:“……”【我这乌鸦嘴!开过光吗?】
【得,狗皇帝自求多福吧。】
【正好,站得我腿都麻了,过去歇歇脚。】
萧烬眉头微蹙,旋即舒展,甚至浮起一丝玩味:“张福安,云昭,随侍!”
云昭懵了:【啊?我也去?!】
张福安立刻应声,见云昭还愣着,赶紧拽她袖子:“云姑娘?”
“是…陛下!”云昭答得心不甘情不愿。
慈安宫看着不远,走起来却磨人。
【狗皇帝舒舒服服坐步辇,想去哪儿去哪儿。可怜我们这些奴婢,命悬一线还得当人形步辇!】云昭内心疯狂吐槽,脚步越来越沉。
萧烬凉飕飕的声音从步辇上飘下来:“云昭,腿断了?”
云昭破罐破摔:“昂!走不动了陛下!奴婢实话实说!”
萧烬冷嗤:“来人,云昭御前失仪,目无君上,杖责二……”
“奴婢能走!健步如飞!”云昭一个激灵,瞬间爆发出逃命般的速度,小跑着竟把皇帝的步辇都甩在了后头!
宫人们瞠目结舌,窃窃私语:这云昭,怕是要完。
张福安忙打圆场:“陛下息怒,云姑娘性子跳脱,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她是大逆不道!”萧烬声音冰冷,“朕迟早将她——杖毙!”
张福安嘴角飞快地抽搐了一下。
迟早?那就是这次……没事了!
皇帝啊,其实就是面冷心软。
云昭扶着门框直喘气,刚缓过劲儿,就见萧烬已下了步辇,由张福安虚扶着踏进寝殿。
张福安回头递了个眼色,云昭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殿内药香混合着熏香,有些沉闷。
太后歪在凤榻上,萧烬上前:“母后昨日尚好,今日怎就凤体违和了?”
太后由宫女搀扶着坐直,目光锐利,开门见山:“皇帝!哀家听闻,你强令文武百官、乃至后宫捐银?战事方歇,国库空虚,难道臣子们就不艰难?哪来的银子!”
云昭垂首腹诽:【果然!屁股坐得稳稳当当向着秦王呢!】
萧烬松开虚扶着太后的手,声音冷了几分:“母后既身子不爽利,便安心静养。前朝政务,儿臣自有主张。”
“皇帝!”周太后陡然拔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这是连哀家的话都听不进了?立刻收回成命!”
萧烬下颌绷紧,眸色如寒潭:“君无戏言!旨意已下,断无更改之理!”
“你!”太后胸口起伏,痛心疾首状,“你登基以来,杀戮过甚!再行此举,必致众叛亲离!坐上这位子何等不易,哀家的肺腑之言,你就这般置若罔闻?!”她伸手欲抓萧烬衣袖,姿态恳切。
云昭心里冷笑连连:【演!接着演!当年要不是为了自己这太后的宝座坐得稳,你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便宜儿子?亲骨肉都比不上你的荣华富贵要紧!】
萧烬霍然起身,袍袖带起一阵冷风:“母后歇着吧!朕尚有国事待决,不便久留。”他转身便走,背影决绝。
云昭赶紧跟上,最后瞥了眼榻上脸色铁青的太后:【啧啧,到底不是亲生的,这层窗户纸,这辈子都甭想糊上了!】
回程的步辇上,萧烬一路沉默,气压低得骇人。云昭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只盼着快些交班给武灵玉。
刚踏入延英殿,武灵玉已捧着茶盏静候。一只白玉葵口盏,汤色清亮,茶烟袅袅,淡雅的香气恰到好处,正是萧烬偏爱的饭前清茶。
云昭暗自佩服:【不愧是御前熬了三年的老人,这份眼力劲儿,滴水不漏。】
萧烬接过茶,几口饮尽,眉宇间郁色稍缓。
云昭早已累得脱形,连午膳的香气都勾不起食欲,一头栽倒在值房的小榻上。
昏沉间,十万两白银的巨石压上心头。
【狗皇帝真是疯了!云家如今哪掏得出十万两?】更让她心惊的是,这烫手山芋竟甩给了晋王萧衡!
【萧衡这回…怕是要被那群老狐狸扒掉几层皮!】
诡异的是,直至傍晚,宫中内外一片死寂。
没有大臣哭诉,没有家眷递牌子,仿佛那雷霆万钧的口谕砸进了深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云昭是被渴醒的,喉咙干得像着了火。她抓起凉透的茶水猛灌,杯沿刚离开嘴唇——
“砰!”值房门被一脚踹开!
掌事姑姑素英带着两个冷面宫女堵在门口,她眼神锐利如刀,手径直伸到云昭面前,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捐银。一两。”
这位延英殿的实权人物,统领二十名宫女,与张福安同为帝王心腹,此刻亲自来收这最末等的“随意捐”。
云昭心尖一颤,立刻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恭敬奉上:“姑姑,这是奴婢入宫时带的体己,尽数捐了。”
素英掂了掂银子,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云昭脸上,带着审视:“云国公府的大小姐?”
“奴婢云昭,见过姑姑。”云昭垂首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入宫三日,未能及早拜见姑姑请安,是奴婢失礼。”
素英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长:“好生…侍奉着吧。”她收好银子,带着人如来时般干脆利落地走了。
云昭靠着门框,这才发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还有半个时辰轮值,她必须塞点东西进肚子,否则如何撑过漫漫长夜,直到皇帝翻牌安寝?
她刚挪到茶水间门口,一个颀长身影便从廊柱阴影里转出,挡住了去路。
晋王萧衡风尘仆仆,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阿昭,莫慌。云家的十万两…本王替你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