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投下菱形光斑时，我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入侵日志。
昨夜凤凰人工智能拦截的未知程序代码还在滚动，像一串猩红的锁链。
“范经理。”
门被叩响的瞬间，我迅速最小化窗口。
林员工站在门口，衬衫领口系得死紧，手指捏着份皱巴巴的辞职信，指节泛白。
“我……想申请离职。”他声音发颤，目光扫过我桌上摊开的文件——恰好是昨天王技术员发来的异常报告复印件。
我没接他的信，反而抽出抽屉里那份凤凰人工智能凌晨生成的绩效分析报告。
纸张翻页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上个月你主导的用户画像模型，把客户转化率提升了17%；上上周加班改的数据库索引，让研发部查询效率提高了23%。”我指尖点在报告末尾的红色批注上，“这些数据，是你在咱们部门三年的沉淀。”
他喉结动了动，目光从报告上挪开：“可……可有人说，去竞品能拿双倍年终奖。”
“双倍？”我轻笑一声，调出电脑里的行业薪酬报告，“你知道现在人工智能研发岗的平均跳槽涨薪幅度是多少吗？19.3%。”我把屏幕转向他，“所谓‘双倍’，要么是画饼，要么是要你交投名状——比如，把咱们正在优化的用户行为预测模型带过去。”
他的指尖突然抖了下，辞职信边缘被捏出褶皱。
我乘胜追击：“上周三晚上十点，你留在研发部改代码，有人试过你的工卡权限；昨天凌晨两点，保密柜的锁芯被撬动时，你的工卡定位在公司地下车库。”我放缓语气，“你真觉得，他们找你，是看重你的能力？”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泛起水光：“我……我就是鬼迷心窍，听说我妈住院的押金……”
“财务部已经批了你的预支申请。”我把辞职信从他手里抽出来，撕成两半，“去把昨天没做完的模型跑完，下班前我让行政给你妈送箱水果。”
他走后，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魏秘书的消息弹出来：“吴副总请您10点到顶楼小会议室。”
顶楼的百叶窗拉着，吴副总裁的身影在落地窗前投下狭长的影子。
他转着咖啡杯，杯壁凝着水珠，“范经理处理林员工的手段，比我想象的利落。”
“他只是被吓糊涂了。”我坐在他对面，“您约我来，不是为了夸我吧？”
他放下杯子，杯底磕在玻璃桌面上发出脆响：“加入我这边，研发部的预算拨给你40%，门禁权限升到最高——包括六楼的核心服务器机房。”
“如果我保持中立？”我直视他的眼睛。
他忽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桌角的檀木镇纸：“范经理，你以为郑总监昨天在晨会上没提削减预算，是因为良心发现？”他抽出份文件推过来，“这是他上周和高顾问的通话记录——他们要动的，从来不是预算，是你手里的凤凰人工智能。”
我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
电梯提示音在门外响起时，吴副总裁的声音突然放轻：“今晚八点，世纪酒店1808，我让魏秘书备了合同。去不去，你自己选。”
次日晨会的投影仪亮起来时，郑总监的脸在蓝光里泛着青。
“范经理的部门，近三个月耗材费比同期高22%。”他敲了敲桌上的报表，“我建议削减30%研发预算。”
我点开笔记本电脑，凤凰人工智能生成的动态数据模型在幕布上展开：“耗材费增加是因为我们测试了新的环保型芯片清洗剂——”绿色曲线骤然攀升，“但这种清洗剂让设备故障率下降了41%，间接节省了120万维修成本；更重要的是——”我调出用户增长图表，“我们优化的智能客服系统，让客户留存率提升了27%，带来的隐性收益是耗材费的3.8倍。”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
我乘势按下下一页：“如果各位需要，我们可以共享这套成本优化模型——毕竟，公司的利益，比部门的小账更重要。”
郑总监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
散会时，张总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范，下周的战略会，你带人工智能模型来做个专项汇报。”
回到办公室时，王技术员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口，额角渗着细汗。
“范姐，”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备注是“高顾问”，“刚才……有人加我微信，说想聊聊技术合作。”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窗外的风突然卷起半张报表，拍在墙上发出闷响。
“先别回复。”我接过他的笔记本，指尖划过键盘调出聊天记录，“把这个人的IP地址截给我——”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凤凰人工智能的提示框跳出来：“检测到外部设备接入，是否允许扫描？”
我抬头看向王技术员，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里有道新刮痕，像是被什么金属物件划的。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盯着王技术员手机壳上那道新刮痕，忽然想起今早行政部领钥匙时，高顾问的袖扣闪着冷光——和这道金属划痕的弧度，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工，”我把笔记本推回他怀里，指尖在桌沿敲了两下，“下午三点，把新到的服务器测试报告送到小会议室。”他愣住时，我又补了句，“记得带上权限管理日志。”他立刻点头，喉结动了动，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绿萝，土撒在地毯上，像块暗褐色的疤。
两点五十分，我站在小会议室外的监控屏前。
高顾问正推门进来，藏青色西装熨烫得笔挺，金丝眼镜反射着光，手里拎着个皮质公文包——和上周在咖啡厅见郑总监时背的是同一款。
王技术员坐在长桌尽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面前摊开的测试报告被翻得卷了边。
“范经理？”前台小妹端着咖啡经过，我挤出一个笑容：“帮我把这杯冰美式送进去，就说给客人的。”她应声走后，我掏出手机给王技术员发消息：“权限改了吗？”
屏幕亮起的瞬间，王技术员的肩膀抖了抖。
他低头快速按了两下，抬头时眼里多了丝狠劲——那是上周他熬三个大夜攻克算法漏洞时才有的光芒。
三点整，我推开会议室门。
高顾问正把名片推到王技术员面前，金漆印着的“星耀科技技术顾问”在阳光下晃眼。
王技术员的手指悬在名片上方，没去碰。
“高顾问好兴致。”我的声音让两人同时抬头。
高顾问的嘴角僵了僵，迅速堆起笑容：“范经理，我们就是聊聊技术合作——”
“合作？”我拖过椅子坐在王技术员旁边，把冰美式推到高顾问面前，“那正好。”我从文件夹里抽出份文件拍在桌上，封皮印着“保密协议”四个黑体字，“既然对我们的系统感兴趣，不如签了这个，咱们光明正大地谈。”
高顾问的手指捏紧了公文包提手，指节泛白：“范经理这是……”
“王工负责的服务器权限，今早刚升级了三重验证。”我敲了敲他面前的测试报告，“您要是真想合作，得先通过我们的安全评估——毕竟，”我扫过他公文包露出一角的移动硬盘，“总不能让不明设备随便连我们的内网吧？”
王技术员突然清了清嗓子：“高顾问，我昨天把核心代码的访问密钥全换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晃了晃，“新密钥存在公司加密云盘，只有范经理和我能解开。”
高顾问的太阳穴跳了跳。
他扯松领带，公文包“咚”地砸在桌上：“范经理果然厉害。”他起身时撞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保密协议上晕开，像块流脓的伤疤，“那改日再谈。”
门“砰”地关上后，王技术员长出一口气，额头的汗把刘海黏成一撮：“范姐，我……我没让他拿到东西吧？”
“你做得很好。”我把协议收进文件夹，瞥见他手机屏幕亮着——是我刚发的“干得漂亮”，后面跟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他盯着手机笑了，像个拿到糖的孩子。
走廊传来高跟鞋声，魏秘书抱着文件靠过来，发梢飘着淡淡的茉莉香：“范经理，吴副总让我给您带句话。”她压低声音，“郑总监查卢会计的账查疯了，上周在茶水间骂吴总‘吃相难看’。吴总说，只要您肯递投名状，下周董事会他帮您争取研发部副总监的位置。”
我盯着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那枚碎钻戒指在光下闪得刺眼——和吴副总夫人上周在慈善晚会上戴的那枚，款式一模一样。
“替我谢谢吴副总。”我把文件夹抱在怀里，“不过公司的事，还是按规矩来比较好。”
魏秘书的笑没到眼底：“范经理果然拎得清。”她转身时，文件散了两张在地上，我弯腰去捡，瞥见最上面那张是郑总监的行程表——今晚八点，世纪酒店1808。
和吴副总上周约我的时间、地点，分毫不差。
深夜十点，研发部的灯还亮着。
我站在投影仪前，幕布上投着凤凰人工智能生成的关系网图，红橙黄线像蛛网般缠在一起。
“从今天起，我们启动‘天幕计划’。”我敲了敲屏幕上的“内部情报分析系统”几个字，“人工智能会实时监控邮件、权限日志、甚至会议室录音——”
“范姐，这……合规吗？”小周攥着马克笔，指节发白。
“所有数据只保留72小时，且只有我能调阅。”我调出权限设置界面，“系统会自动过滤私人信息，只标记异常操作——比如深夜登录核心数据库，或者频繁联系竞品邮箱。”
王技术员突然举手：“我可以负责算法优化！上周刚研究出动态加密模型，能防……防内鬼。”他说到“内鬼”时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夜色。
李姐推了推眼镜：“需要我配合财务那边的流水监控吗？卢会计的事……”
“暂时不用。”我关掉投影仪，玻璃幕墙上映出我们的影子，像一群攥着火把的夜行者，“我们的目标不是抓鬼，是让鬼不敢露头。”
窗外的霓虹灯次第熄灭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解锁时屏幕蓝光刺得眼睛发疼，收件箱躺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显示“匿名”，主题栏只有两个字：“卢账”。
我捏紧手机，指甲陷进掌心。
楼下的保安开始巡逻，手电筒的光扫过窗户，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今早林员工辞职信上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