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变(1 / 1)

清晨的寒风依旧凛冽,阳光给荒凉的戈壁镀上了一层淡金。谢川一身深青的劲装,身姿挺拔立于营帐之外。常青与旁边守营的卫兵对视着,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常青清了清嗓子,对着紧闭的帐帘,声音带着点无奈又刻意拔高的亲昵:“阿璃姑娘,王爷等候您多时了”这声吆喝在清冷的早晨中格外清晰。

帐内毫无动静。谢川能理解,毕竟以前等他妈一起出门的时间至少一个钟打底。

谢川面无表情,目光投向远处鬼燕关的荒坡。寒风卷起他鬓角几缕未束紧的发丝,拂过冷硬的下颌线。

常青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王爷,见他只是沉默地望着远方,并无不耐之色,嘴角那点不对劲的笑意更深了,甚至还带点“果然如此”的得意,小声嘀咕:“王爷真是好耐性......”

就在这时,帐帘终于被一只素白的手从里面掀开。

燕璃走了出来。

她依旧裹着那件玄色的大氅,宽大的衣袍将她包裹,只露出一段纤细的颈项和一张脸。然而,就是这张脸,让常青和旁边的亲卫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没有浓妆艳抹,更无珠翠环绕,她只是将平日里随意束起的青丝,挽成了一个简单却极为利落雅致的发髻,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几缕碎发柔顺地垂在颈边。眉眼间的轮廓愈发清晰精致,唇色是自然的嫣粉,微微抿着。玄色的大氅厚重与深沉,非但没有压住她的荣光,反而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晨风拂过,吹动大氅的领口,隐约可见里面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素净衣裙。

常青的嘴巴微微张开,那句嘀咕彻底卡在了喉咙,饶是他见过不少美人,此刻也被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却又因那份独特气质而光芒万丈的荣色慑住了心神。不对......那件大氅!他下意识地又去看谢川。

谢川的目光,在燕璃掀帘而出的那一刻,便已从远方收回,牢牢地锁在了她身上。

眼前的女子,与他记忆中那个裹着血污和风沙,眼神如孤狼般警惕又带着滔天恨意的“阿璃”,似乎重叠在了一起,又似乎剥离出了全新的样貌。

谢川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深邃如寒潭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极淡的波澜,快得如错觉。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自然地移开。常青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走吧”谢川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燕璃裹紧大氅,迈步跟上。

常青终于合上了微张的嘴,看着前方并肩而行的两人,王爷挺拔深青的身影和阿璃姑娘清丽玄氅的身影,在晨光淡金与戈壁苍黄中构成一幅奇异的、和谐的画面。他脸上那不对劲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无声地用口型对着旁边的亲卫比划:“瞧见没?我就说......”亲卫一脸茫然,常青却已乐呵呵地快步跟上,内心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晨光撒下的暖阳丝毫暖不进枯泉村的骨子里,村子如其名,村口那口象征生机的古井早已干枯龟裂,四周散落着破败的土胚房,墙壁上布满风沙侵蚀的痕迹和暗色污渍。

谢川一行人刚踏入村口那片相对开阔的晒谷场,常青习惯性地落后几步警戒观察环境。谢川一身深青劲装,虽气度不凡,在这些被苦难磨砺得麻木又偏激的村民眼中,更像是途经此地的商队,或者......误入狼群的肥羊。

燕璃安静地跟在谢川身侧半步,清丽的容颜在破败的背景下显得格格不入,以及身上价值不菲的大氅,吸引了更多贪婪或浑浊的目光。

只有一片死寂。几道门缝后,闪烁着窥探的眼睛,像黑暗中伺机的兽瞳。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吆喝打破了沉寂。

“站住!外乡人!”一个身材干瘦,眼神却凶狠的老者,带着七八个手持木棍、草叉甚至锈蚀柴刀的汉子,从几间破屋后涌出来,迅速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堵住了谢川他们的退路。这些村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眼神里却疯狂且凶狠。

领头的干瘦老者,是村民口中的老疤脸,死死盯着谢川,目光在他质料上乘的劲装和腰间佩剑上贪婪地扫过,带着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狠劲:“此路不通!把身上的粮食、银钱,还有值钱的家伙什儿,都给老子留下!否则......”他晃了晃手中磨得尖利的草叉。

常青眼神一厉,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常青怒道:“大胆!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

“常青。”谢川抬手,平静地打断了常青即将脱口而出的身份。谢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村民,他看到了他们破烂的衣衫下嶙峋的肋骨,看到了他们凶狠眼神深处藏不住的恐惧,更看到他们手中那些简陋武器上沾染的、新旧不一的暗红血渍。他缓缓开口:“否则如何?杀了我们?就像你们杀了那些误入此地的人?”他的目光刻意扫过那几处刺目的血渍,“是行商?还是......官兵?”他故意抛出了几种可能,既是试探,也是施加压力。

老疤脸等人脸色骤变,“你......你胡说什么!”老疤脸色厉内苒地吼道,但握着草叉的手却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旁边那个拿着带血柴刀的汉子,更是脸色惨白,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

“胡说?”谢川的目光锁定了老疤脸旁边另一个汉子腰间别着一个明显是富人用的、沾着污泥的荷包上,又瞥了一眼远处一间土屋门口晾晒的、明显不合村里男人身材的绸缎衣料碎片,声音更冷了几分:“这上好的绸缎和料子,是你们的?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疤脸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恐惧已经压到了贪婪。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也许是谢川那洞察一切的目光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也是是长久压抑的恐惧和绝望终于冲垮了理智,老疤脸旁边手持沾血柴刀,眼神抑制最慌乱地汉子,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双眼赤红,不管不顾地抡起柴刀。

“啊——!”这一下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谢川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只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身份,但根本没有原主那份刻入骨髓的武功本能!面对近在咫尺的致命劈砍,他大脑一片空白,那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笼罩,身体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刀锋落下,他所有的权谋、地位,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道玄色的身影从谢川身侧闪出,是燕璃。

她离得更近,在那汉子嚎叫抬手的瞬间,她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如离弦之箭,没有半分犹豫,她左手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谢川的腰间,猛地向后一带。一股沛然的大力传来,谢川感觉自己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

同时,燕璃的右臂动作迅速流畅,她没有直接用身体或手臂去硬挡,而是在柴刀劈落的轨迹上用小臂外侧包裹着厚重玄氅的部位,精准地一拔、一引。

“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嗤啦——玄色大氅厚实的布料被锋利的刀刃撕裂。

燕璃巧妙地运用了卸力的技巧,将劈砍大部分力道引导偏转,柴刀刀刃擦着她的手臂外侧滑过,剧烈的动作不可避免地狠狠牵扯到了她肩头上未痊愈的砍伤。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燕璃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剧痛让她秀眉紧蹙,脸色瞬间一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的眼神死死锁定着疯狂的汉子,手臂上迅速洇开的血迹在玄色的布料上并不显眼,却瞒不过近在咫尺的谢川。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与后怕席卷了他。若非燕璃,他此刻已然身首异处,这份认知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看向燕璃背影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惊悸与感激。

就在燕璃格挡卸力的同时,她扣住谢川腰带的手松开,借着拨开柴刀的反作用力,身体如陀螺般疾旋,右腿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扫向那汉子持刀手臂的肘关节外侧。燕璃收腿时大氅翻飞,露出腰间一抹银光,谢川看得真切,那是柄薄如蝉翼的软剑。

咔嚓——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啊!!!”那汉子发出惨嚎,肘关节被这蕴含内劲的一脚直接踢碎,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柴刀脱手飞出,整个人惨叫着滚倒在地,哀嚎不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村民们脸上的凶狠、恐惧、疯狂,此刻全部被一种极致的震骇和茫然所取代,。那个看起来清丽柔弱的女子竟一脚废掉了他们最凶悍的同伴!

老疤脸彻底傻了,手里的草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身后的汉子们更是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噗通跪倒一片。

“王......王爷”常青的声音在发抖,“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大胤明睿王!!”听者吓得根本说不出话,只有恐惧感。

谢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后怕。他看向燕璃,目光落在她的肩头和手臂,声音低沉紧绷,“你的伤......”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他这具文弱的身体是何等的脆弱,而燕璃的武力远超出他的预估。谢川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扯开自己的锦袍下摆,“刺啦”一声撕下整幅内衬。大氅被他掀开时,燕璃下意识要退,却被他扣住手腕。

“别动”

他声音沉得吓人。药粉洒在狰狞伤口时,燕璃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谢川包扎的动作很熟练。

“下次”他收紧绑带,看着素白的衣料被鲜血染红的大片,“别挡在我面前。”这句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燕璃抽回手,呼吸掠过谢川的耳际“那王爷记得站我身后三寸”

谢川的耳尖在燕璃吐息拂过的瞬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红晕,他猛地站起身,却见燕璃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那群跪伏的村民。

“说”谢川的眼睛看着带头的老疤脸。

“王、王爷!狄...狄戎上月抢光了粮仓”老疤脸喉结滚动,浑浊的眼泪混着污泥往下淌,“县里来的王主簿还逼着交三成税...村里饿死七个娃了”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嶙峋肋骨上道道鞭痕,“我们杀了那狗官...可...”

谢川心里有了把握,谢川转向常青:“调一队卫兵来,查清村里现存口粮以及伤亡人数”指尖在药瓶上轻叩两下,“这村子要护好”

常青领命而去,谢川突然俯身,亲手扶起抖如筛糠的老疤脸,这个动作让所有村民倒吸凉气。

“听着”谢川的声音不响,却让每个字都钉进村民心里,“村里的粮食会有的,但每户要出个男丁跟着卫兵操练,拿得起锄头就拿得起长矛”

“是是是!谢谢王爷...谢谢王爷”老疤脸听到粮食的困境能得到解决,眼里闪烁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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