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绑(1 / 1)

许佑安这几日总觉得他姐有些不对劲。往常他若是打鸟上树、爬墙揭瓦,少不得要被阿姐揪着耳朵训斥一顿。可这几日他故意打碎了两个青瓷碗、三个白釉茶杯,甚至天天五更不到就在阿姐窗前学狗叫,可阿姐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天傍晚,薛衍正在许家院子里帮着许佑宁准备中秋拜月的香案。金桂飘香中,许佑宁将新摘的桂花仔细地插在青瓷瓶里,薛衍则忙着摆放月饼和时令鲜果。许佑安猫着腰从回廊下钻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阿姐,你是不是要死了?“小家伙突然冒出一句,声音清脆得像是摔碎了一个玉镯子。

许佑宁手里的桂花枝“啪“地掉在石桌上,薛衍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

“衍哥哥!我阿姐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许佑安扒着薛衍的衣袖,小脸皱成一团,“她都三天没打我了!“

薛衍偷瞄了眼许佑宁铁青的脸色,支支吾吾道:“这个...咳咳...“

“难道你们两个都...“许佑安突然瞪大眼睛,肉乎乎的小手颤抖着指向两人,“……都要死了?!“

薛衍一把将小家伙的脑袋按回去,哭笑不得:“胡说什么!你姐好着呢!你再胡说八道,待会儿她真揍你我可不管!“

许佑安撅着嘴,不死心地追问:“那你们怎么都怪怪的?“突然挺起小胸脯,“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可是男子汉!“

话音未落,就见他阿姐“唰“地站起身,大步走向院角的柴堆。月光下,许佑宁拎着一根足有小儿臂粗的棍子,杀气腾腾地走回来。

“许佑安,你再说一遍谁要死了?“

*******

夜雾渐浓,秋夜的凉意漫上台阶。许佑宁独自坐在门前,望着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深蓝色的天幕上不见几颗星子,唯有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院中的桂花树镀上一层银边。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轻声念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半旧的香囊,“阿娘,你和爹团聚了吧?我会照顾好小安的...“

许佑宁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空中皎洁的月亮,心中思绪万千。自从上次从醉仙楼回来之后,她便很不是滋味,这几天她把事情好好理了一下,甚至觉得她似乎错怪了他父亲。

府中怎会莫名失火,她跟娘被赶出家门的事情似乎也只有府里的人知道,还有爹的突然发事,娘的表现,甚至宋婶似乎都知道的比她多。

许佑宁自认为从来都不是个聪明的人,但是父亲,到底什么原因导致他抛妻弃子,还最终赔上性命...她真的不明白。

平日里被许佑安搞得鸡飞狗跳的院子,此时在咬洁月光的笼罩下,却显得格外静谧。她又不禁喃喃道:“佑安这小子,怕又跟着阿衍逛夜市去了。今日又是中秋,应该是挺热闹的。不过他什么都不知道倒也好,反正还不一定是他爹呢...”

这大概也就是这两日她会由着许佑安胡闹的原因了,既然去人已去,那留下来的人就没必要再去为他们难过了。

“阿宁你这自言自语的毛病是不是也该改改了,放着我这个永安第一美男不管不顾的,很是不给本少爷面子啊~”

听到声音,许佑宁回过神来去看,薛衍正提个兔子灯在台阶下笑着,她之前竟然都没发现人来了,当下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佑安没跟你在一起吗?”

“他呀,逛半天还不嫌累,我让府里的小厮跟着他了,自己就偷懒来找你啦。”薛衍一撩衣袍,便在她身旁坐下,接着假装抱怨道:“不过你想什么呢,在这站老半天都没见你搭理我。”

“...没什么,一些糟心事罢了。反倒是你,今年怎么没跟你爹去宫里赴宴?”

“可饶了我吧,到时候皇上碰见我大姐,又要数落我一顿了。平日里被我爹都数落够了,我可不想再被人姐唠叨...”

当然,这些都是薛衍编的借口。他早看出来许佑宁最近几日都心情不佳,必是被那日事情影响。虽然他只是听了个大概,但也知道对许佑宁触动颇大。

“哎呀,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看我刚陪佑兴游街买的兔子灯,当时只觉得这灯甚是可爱,倒与阿宁你颇有几分相似。”

看着薛衍献宝似的捧过来的兔子灯,许佑宁十分疑惑,她可爱?像兔子?突然间,她竟然也觉得薛衍眼神确实是有点问题。

许佑宁盯着那盏做工粗糙的兔子灯,灯面上还歪歪扭扭地画着三瓣嘴,不由失笑:“丑死了。”

“哪里丑了!“薛衍不服气地指着兔子的长耳朵,“这多可爱啊!“说着突然凑近,“你看这眼睛,圆溜溜的,不跟你生气时一模一样吗?”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那盏丑萌的兔子灯在秋风里轻轻摇晃,映得少女的侧脸忽明忽暗。远处传来街市上隐约的欢笑声,更显得这小院格外安宁。

******

中秋之夜,皎月如盘。京城各处张灯结彩,寻常百姓家在庭院设香案祭月,贵家子弟则争占酒楼高处赏月。就连素日肃穆的皇宫也挂起了彩灯,平添几分热闹气息。

沁乐苑内,宫宴正酣。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阗。薛长瑢端坐席间,目光扫过满座宾客,只见人人面上带笑,眼底却尽是倦意。这些歌舞升平的把戏,在宫中早已司空见惯,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薛王爷,今日怎不见令郎?莫不是又惹您生气,被罚禁足了?“邻座的李尚书举杯笑道。

薛长瑢尚未答话,一旁的王侍郎便接口:“衍儿尚幼,薛兄也不必太过严苛。“

“马上就要入国子监了,还整日游手好闲,成何体统。“薛长瑢皱眉道,接过女儿薛婉新斟的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薛婉掩唇轻笑:“爹爹,往年就算是绑,阿衍也得来赴宴。您总板着脸,难怪他见您就躲。“

“你懂什么?“薛长瑢瞪了女儿一眼,“他那性子活脱脱是你娘亲的翻版,若不严加管教,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

“女儿是不懂这些,“薛婉眼波流转,狡黠一笑,“不过听说当年母亲本不愿嫁您,是爹爹你死缠烂打才...“

“咳咳!“薛长瑢老脸一红,“陈年旧事,提它作甚。婉儿你这丫头当了太子妃后,怎么反倒越发没规矩了。“

太子闻言,宠溺地揽过身旁妻子的肩,笑着开口:“婉儿若改了性子,反倒不像她了。“

“殿下这是嫌弃臣妾不够温婉贤淑了?“薛婉故作委屈地眨眼。

“怎会,“太子轻抚她的发丝,“婉儿怎样都是好的。“

“夫君…”

“娘子…”

薛长瑢不知怎的,只觉眼前的一对璧人很是碍眼,便借口更衣默默离席。

******

薛衍这边才把兔子灯硬塞给许佑宁,逼迫她不收也得收,还不能说这灯丑,不然就把欠他的银子都还回来。

看着许大小姐咬牙切齿恨不得踢他一脚的模样,薛衍这才心满意足的拂袖而去。

不过没多久便看到迎面而来,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的自家小厮。

“少爷!出事了!小安公子他…我们跟丢了…”

薛衍大惊,心中感觉似乎佑安出事了,脸上却立马正色问道:“丢了不会找吗,你们都是吃白饭的?”

“少爷你离开后没多久,小公子就根本不听劝,到处跑,一会儿说要糖人,一会儿说要糖葫芦,然后又自己跑去看猴戏…”

“什么时候的事?丢多久了?”

“那会儿人太多了,小公子仗着个子小,想溜到离戏台子近的地方,到处乱窜,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到现在人还没找到…”

薛衍气极,将手里的扇子重重合上,冷着脸对着底下小厮大骂道:“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连个十岁孩子都看不住,今晚要是找不到人你们就都不用回府了!”

众人忙应下,便分头寻人去了,只留薛衍神色凝重在原地。

他有些踌躇,不过刚丢一会儿,应该不需要让阿宁多担心吧,那就不跟她说了。

等找到佑兴那个臭小子,再寻个理由搪塞过去,应该就没事了…不对,等找到臭小子,必须先狠狠打一顿,让他长点记性,省的再让人担心。不过那臭小子到底跑哪里去了,可千万别出事,不然怎么跟阿宁交待…

******

许佑安刚醒过来就觉得全身酸的厉害,像是被阿姐痛揍一顿的那种痛,不过第二天阿姐都会给他煮他最喜欢的甜豆羹哄他。

“阿...唔!???”

怎么嘴巴被封上了,难道他昨晚把阿姐咬了?不能够啊!

接着他又用力动弹了一下,动弹不得,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个正在行驶的马车上时,他这才彻底清醒,脑子里蹦出两个字来。

“绑架”。

许佑兴心想,这不能够啊,他家一没钱,二又是姐姐长的不好看,脾气还差,跟个母老虎一样。怎么会有人绑他,图什么呢。

“唔!!!唔???!!!!”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绑他??!!

他不认命的又用力蹬了两脚,终于是蹬出来了点动静。驾马的人似乎是发现他醒了,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许佑安却被这一眼吓住了。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眼神冰冷如刀,让他不寒而栗。月光从车帘缝隙渗入,照在那人脸上——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贯穿至嘴角。

他突然很想哭。他想阿姐,想衍哥哥,可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马车渐行渐远,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淹没在夜色中,只余少年急促的呼吸声在车厢内回荡。

许佑安努力压下喉头的呜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阿姐常说的话:遇事莫慌,先看清形势。小家伙悄悄扭动手腕,粗糙的麻绳磨得皮肤生疼,但确实绑得不算紧——看来绑匪低估了一个十岁孩子的灵活程度。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刀疤脸回头瞥了一眼。许佑安立刻闭上眼睛装睡,等那道阴冷目光移开才继续动作。他摸到绳结处有个凸起的木刺,便悄悄用指甲勾住来回磨蹭。

“小兔崽子醒了?“车外突然传来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要不要喂点蒙汗药?“

“用不着。“刀疤脸冷笑,“这种小崽子,吓唬两下就老实了。”

许佑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认得这个声音!是上个月在醉仙楼后巷,那个总盯着阿姐看的卖货郎!当时他还朝那人扔过石子...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许佑安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隐约看见路边的界碑上刻着“十里坡“三个字。他心跳如鼓,这是出城的方向!

这时绳结终于松动了。许佑安憋着气一点点抽出手腕,突然听见“吱呀“一声——马车停了。

“下来!“车帘被粗暴掀开。许佑安来不及完全挣脱,只能蜷着身子被拎下马车。月光下显出座荒废的宅院,残垣断壁间蛛网密布。刀疤脸拽着他往后院走时,小家伙趁机把半松的绳套甩在了草丛里。

破败的厢房里点着盏油灯,许佑安被推搡着跌坐在草堆上。他终于看清另一个绑匪的模样:矮胖身材,左眼有道白翳,正是那个卖货郎。

“你们...要多少钱?“许佑安壮着胆子问,“我阿姐她...”

“闭嘴!“刀疤脸甩来一记耳光,打得小家伙耳朵嗡嗡作响,“谁要你们的臭钱!”

白翳眼阴笑着蹲下来:“小子,你爹临死前留了什么东西?交出来就放你走。”

许佑安彻底懵了。爹?他爹不是早死了吗?阿姐说爹走的时候他才满月...

“我、我不知道...“许佑安吓得浑身发抖,他是真的不知道。阿姐,衍哥哥,你们快来救我啊!!

*******

薛衍焦急的在原地来回踱步。手中折扇也早已被他捏得变了形。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了,许佑安那小子依然杳无音信。

“少爷!“一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来,“我们在西市口捡到了这个...“

薛衍一把夺过家丁手中的物件,月光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兔子糖人正慢慢融化,黏腻的糖浆沾了他一手。这是佑安最爱吃的...

“西市?“薛衍瞳孔骤缩,“那不是往城门的方向吗?“

薛衍立马带着一队家丁直扑西城门。守城士兵见是薛小王爷,不敢阻拦。

“可有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出城?“薛衍厉声问道。

“回、回公子,天黑后只有一辆青篷马车出城,说是...说是李尚书府上采买的车...“

薛衍眼中寒光一闪:“李尚书此刻正在宫中赴宴!追!“

他翻身上马,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随从道:“去告诉阿宁...不,先别惊动她。“马蹄扬起一片尘土,一行人如离弦之箭冲出城门。

与此同时,十里坡的废弃茶寮里,许佑安被扔在角落,两个绑匪正捣弄着手中的绳索,议论着关于他的事。

“老大,这小崽子怎么处理?“

“等天亮送交接头人。主子要拿他换的东西到手...“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声。刀疤脸警觉地按住腰间短刀:“谁?“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一个清朗的声音悠然响起,“这么好的月色,几位好兴致啊。“

许佑安浑身一震,眼睛瞬间就亮了——这是衍哥哥的声音!

门被一脚踹开,月光如水倾泻而入。薛衍执剑而立,衣袂翻飞,身后十余名家丁手持火把将茶寮团团围住。

“薛家小子!“刀疤脸狞笑,“来得正好,省得我们...“

他话未说完,薛衍已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剑光如雪,几个回合便将刀疤脸逼至墙角。那瘦猴见势不妙,一把抓起许佑安就要往后门逃。

“佑安!低头!“

许佑安本能地一缩脖子,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响,一支袖箭擦着他发梢飞过,正中瘦猴手腕。瘦猴惨叫松手,薛衍一个箭步上前将许佑安护在身后。

“衍哥哥...“许佑安声音发颤,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没事了。“薛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声音罕见地温柔,“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这时,家丁们已制服了两个绑匪。薛衍蹲下身,用剑尖挑起刀疤脸的下巴:“说,谁指使的?”

刀疤脸啐了一口血沫:“你薛家得罪的人还少吗?”

薛衍眼神一冷,正要再问,突然听见院外响起尖锐的哨声——是官府的巡夜哨!

等四周渐渐亮起无数火把,从火光中走出个了穿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腰间玉带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正是誉王薛长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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