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位的蒋晨阳早有准备,仅仅被撞得头晕目眩,手脚擦伤,他麻利地从破碎的车窗中爬出来。
副驾驶的晏凌被安全带死死勒住,动弹不得,他剧烈咳嗽着,视野模糊。
“晏昭……晏昭……”
晏凌拼命睁开眼看向后座,右后侧车门严重变形凹陷,祝鸢背部被金属残骸贯穿,鲜血浸透她破损的斗篷。
然而,在车辆失控翻滚的瞬间,祝鸢却是用身体护住了晏昭。
巨大的震荡和冲击让晏昭失去意识,倒在祝鸢身上。
蒋晨阳踉跄站起,快速掏出手枪,几步冲到车旁,枪口对准车里满身是血的祝鸢。
“贱人!装你妈的清高!敢杀我兄弟,去死!”
千钧一发之际,祝鸢强忍后背被贯穿撕裂的剧痛,操控一丝暗影,瞬间缠上蒋晨阳脚踝。
蒋晨阳重心猛地一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
砰!
灼热的子弹擦着祝鸢的耳畔呼啸而过,打在后座的皮椅上。
利用蒋晨阳摔倒的这一瞬空隙,祝鸢使出全身力气推开晏昭。
这动作让她背部的伤口再次被撕裂,血流如注,眼前阵阵发黑。
但祝鸢以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姿态,从翻倒的破车中狼狈却迅猛地爬出来,重重摔在布满碎石和尘土的荒地上。
蒋晨阳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眼中充满了错愕和暴怒,骂骂咧咧地想要再次举枪对准地上似乎已经无力反抗的祝鸢时,一道冷冽的寒芒瞬间撕裂空气!
噗嗤!
匕首精准无比地,贯穿了蒋晨阳的胸膛。
蒋晨阳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的声音被奔涌的鲜血堵住。
“草……”
祝鸢喘着粗气,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狠狠抽出刀刃!
蒋晨阳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像一滩烂泥。
祝鸢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着,鲜血染红后背,但她始终咬牙坚持,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昏过去。
翻倒的车内,被安全带困住的晏凌稍稍恢复意识,撞入眼帘的正是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
突然,蒋晨阳的尸体陡然剧烈抽搐起来,扭曲的姿势,暴凸的眼球,分明是畸变的前兆。
他早就被污染了!
抑制剂失效,才是他疯狂举动的根源。
没有丝毫迟疑,祝鸢闪电般拔出腋下枪袋的手枪,对准那颗已然异化的脑袋,连开三枪!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响,弹孔炸裂,血雾爆溅。
蒋晨阳的尸体仍在剧颤,晏凌的心脏,也随之心神剧颤。
……
夜晚,废弃大楼临时落脚点。
祝鸢对着卫生间那面布满脏污裂纹的镜子,牙关紧咬,双手抓住凝固血痂的上衣下摆,猛地发力一撕!
嗤啦——
布料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裸露出的背部血肉模糊。
车祸中被金属残骸贯穿的狰狞伤口虽然在水系异能的冲刷下不再渗血,但边缘皮肤翻卷剥离,血肉中仍残留着细小金属碎片,碎玻璃和碎石屑。
祝鸢蹙紧眉头,她的水系异能可以促进血肉再生,却无法将深埋其中的异物精准排出。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破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晏凌握着病毒抑制剂,纱布和简易医疗包走进来。
“这里有……”
话未出口,眼前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昏暗光线下,祝鸢不着寸缕的后背完整暴露在视野中,那些骇人伤痕遍布在原本光滑的皮肤上。
晏凌呼吸骤停,触电般猛地转身。
“对不起,我……”
“别走!”
祝鸢打断了晏凌退出的动作,她没有回头,声音沙哑。
“东西放下,进来帮忙。”
晏凌心脏狂跳,他吞了口唾沫,努力维持着脸上惯有的冰冷漠然。
“需要……我做什么?”
他目光尽量避开那大片肌肤,只锁定在她肩膀以下的伤口区域,声音刻意压低,竭力平稳。
他暗暗说服自己,队伍里没有其他女人,他不帮忙,难道要晏昭来帮忙?
一想到这个,晏凌就莫名烦躁。
“帮我把伤口里的异物取出来。”
祝鸢言简意赅,将自己带的小镊子和手电筒塞到晏凌微颤的手里,双手护在胸前,将整个后背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她的坦荡近乎冷酷,没有半分羞涩或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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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凌喉结困难地滑动了一下,感觉冰冷的镊子竟然有些烫人。
他打开手电,光束聚焦在伤处,近距离下,伤口的狰狞更加清晰,饶是他自诩冷静,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晏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探入翻卷的血肉边缘。
每一次接触都让祝鸢的身体几不可察的轻颤,镊尖夹住一块尖锐的铁屑缓缓拔出,祝鸢的身体绷得更紧,却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份忍耐力……
清理过程中,晏凌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祝鸢肩胛位置那道颜色略深,呈放射状的圆形伤疤。
那分明是狙击枪穿甲弹留下的贯穿伤,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一些陈旧的伤痕,什么类型的都有。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疑问不受控制地钻进晏凌心里,激起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除了那越积越厚的敬佩和好奇,还有一股陌生的燥热的的情绪也在悄然翻涌发酵,让晏凌喉咙发干。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次夹取异物都像是漫长的折磨,对两人皆是如此。
终于,最后一片碎玻璃被夹出来。
“好了。”
晏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被汗湿透,不敢再看那片裸露的肌肤。
“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祝鸢的嗓音沙哑得近乎发不出声音,整个人虚弱而疲惫。
晏凌身体一僵,谢谢这个词此刻听起来既生疏又暧昧。
他走到门口背对着祝鸢,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沉默了几秒,晏凌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谢谢你……救了我弟弟,两次。”
然后,仿佛是某种迟来的解释,他的语速快了些。
“那两个人不是我派去试探你的,但我……没有阻止,对不起。”
说完,不等回应,晏凌逃似的离开。
刚踏出门口,晏凌整个人便重重地靠在墙上,仰起头用力呼吸,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心脏在胸腔里狂烈地撞击轰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黑暗中,他那张素来冷漠到缺乏表情的脸上,罕见地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潮。
他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体里的冲动,靠意志很难压制。
“祈愿姐你在哪,祈愿姐——”
晏昭带着哭腔的嘶吼由远及近,少年脸上糊满泪痕尘土,惊慌失措地冲向卫生间,却被晏凌铁塔般的身影拦住。
晏凌单臂拦住弟弟,“她没事,在处理伤口。”
“伤?伤得重不重?”晏昭喉咙哽咽,视线试图穿透门缝,“让我看看!我能帮忙!”
晏昭心都快碎掉了,翻车那一刻,祝鸢用力护住了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祝鸢已经救了他两次了,除了以身相遇,他想不出别的报答方式。
晏昭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却被晏凌不容抗拒地向后拖拽。
“她自己能治疗,走!”
“哥你无情,你冷血!”
黑暗中,晏凌垂眸睨着弟弟失魂落魄的泪眼,心中居然莫名的熨帖和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