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请自便,祈愿,跟我去视察工厂。”
裴翊连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季明薇,站起来拿了外套就走,他也不想给季明薇任何羞辱祝鸢的机会。
祝鸢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无声跟上。
风雪扑面而来,裴翊微微眯了下眼,以为祝鸢会就刚才季明薇的求婚调侃两句。
毕竟他们之间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熟识,可是祝鸢一言不发。
裴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微暗。
看来在她眼里,无论是裴教授还是裴总务长,在她正式成为保镖后,都只是纯粹的雇主关系了。
他先前还担心她做他的随行保镖会过界,现在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
车内的暖气驱散了寒气,也放大了沉默。
裴翊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雪景,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最终还是主动打破了这份略显尴尬的寂静。
“你随行保镖的待遇是月薪一万季氏币,这里普通工人平均月薪是一千。日常开销从总务处账目走,晏凌之前答应你的黄金报酬,回去就给你。”
“作为随行保镖,你之后吃住行都跟我一起,我平时住办公室内间,你住隔壁的休息室,有暖气,条件尚可。枪械装备和生活所需,直接找秘书小陈领。”
“知道了,总务长。”
祝鸢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清晰简洁,完全进入了保镖的角色状态。
分寸感,她一向都掌握得很好。
系统:(@_@;)看不懂主人的攻略套路,我一定是个假系统。
祝鸢:看不懂就安静看着,别秀存在感!
裴翊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车队驶入外城工业区,巨大的厂房屋顶覆满厚厚积雪,烟囱口喷吐着白色蒸汽。
在锅炉厂轰鸣的厂房里,灼热的空气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强烈对比。
裴翊仔细听着厂长的汇报,检查设备运行记录和燃料储备情况,7号基地是西北平民最多的基地。
祝鸢落后一步,手按在腰间枪套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环境,其他护卫队员也在周围。
“老师,祈愿姐!”
充满活力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靠近,晏昭带着一小队巡逻士兵刚巧经过。
“巡逻?”裴翊停下脚步问。
“嗯,带新兵熟悉这片区的岗哨。老师您放心视察,外围有我们盯着!”
晏昭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祝鸢,脸上漾开明亮的笑容。
祝鸢对他微微颔首致意,眼神平静温和,既不失礼数,也看不出任何亲昵或多余的情感流露。
裴翊推了推眼镜,将晏昭那热切的目光和祝鸢平静无波的回应尽收眼底。
少年人的爱慕炽热直白,而这位保镖小姐……她的心湖波澜不惊。
结束对锅炉厂的视察,众人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厂房深处爆发几声惊恐的尖叫!
“啊!!畸变老鼠!”
人群瞬间骚动,一只体型大如野猫,獠牙狰狞的畸变鼠从堆积的煤块后窜出,扑向最近的一个工人!
砰!砰!砰!
祝鸢拔枪,手臂稳如磐石,枪口随着高速移动的畸变鼠轨迹击发,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三颗子弹精准地贯入畸变鼠的头颅、脖颈、心脏部位!
畸变鼠倒地毙命,死透了。
骚动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震惊地聚焦在收枪入套、表情依旧冷静的祝鸢身上。
锅炉厂厂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总务长,多亏了您这位保镖小姐,这身手,太厉害了!”
裴翊看着祝鸢行云流水般完成拔枪、瞄准、击发、收枪的全过程,比护卫队其他人反应都快几秒,很有专业保镖的素养。
裴翊对厂长道,“马上让人检查厂房跟荒野连接的外墙,发现鼠洞或畸变鼠有成潮的前兆必须立即上报。”
裴翊和厂长走在前面,祝鸢落后两步跟在后面。
这时,一个穿着油腻工装的中年男人猛地从锅炉房后面冲了出来,眼睛死死盯着祝鸢的背影。
“阿莺?阿莺是你吗?!”
这个名字仿佛一道电流,狠狠击中了祝鸢的后背。
她的身形猛地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常,但这微小的停顿,没有逃过裴翊敏锐的观察。
男人跌跌撞撞地冲向祝鸢,被后方护卫队的人拦住。
“阿莺是我啊,我是爸爸啊!我没看错,就是你,我认得你的眼睛。”
“我不认识他。”祝鸢平静开口。
男人脸上的激动瞬间被疯狂取代,他指着祝鸢破口大骂。
“放屁!你烧成灰老子都认得!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在这儿装不认识老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发达了就忘了生你养你的人……”
祝鸢眉头一皱,瞬间拔枪指向那男人。
那就是把她当牲口一样卖掉的人,卖掉她之前,他还卖掉了她这具身体的母亲和姐姐。
祝鸢的手猛地被裴翊按下,“基地法规,不许私自处刑!”
祝鸢绷紧的指节缓缓松开,但那眼神里翻滚的暴虐杀意却并未完全褪去。
行,她等下班了再来杀他!
“带下去,让城防队来核查身份!”裴翊对旁边的护卫队队员命令道。
两个人立刻上前扭住了还在污言秽语咒骂的男人。
片刻后,晏昭带人来到工厂,听完前因后果,晏昭罕见的黑了脸,不准别人跟随,把那男人拖到了工厂无人的角落。
紧接着,角落传来沉闷的拳脚击打肉体声和男人痛苦的闷哼哀求声。
“说!‘阿莺’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我今天打死你,就说你是被畸变鼠咬死的,我看谁管!”
“说,我说,她是我闺女,就是总务长身边的女保镖,三年前,我还在北边基地的时候,就把她卖给过路的商队了,我……”
“卖?!”
这个字,触动了晏昭心里最隐秘的痛点,他的母亲,当年也是被人当玩物一样卖给权贵,然后像垃圾一样抛弃。
母亲生下他和哥哥,为了养他们,每天都屈辱的,没有尊严的活着。
原来姐姐也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她得多用力,才能活成今天的样子?
晏昭的心像被狠狠攥紧,那股压抑不住的暴怒混合着撕心裂肺的心疼,让他双目赤红。
“我草你大爷的!”
晏昭再也忍不住,用尽全力,又一记凶狠的重拳狠狠砸在男人那张贪婪油腻的脸上,打得对方鼻梁塌陷,昏死过去。
少年直起身狠踹了几脚,肩膀微微起伏。
他深吸了几口冰冷刺骨的空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情绪,但那眼眶却始终通红。
晏凌带队巡逻至此,恰好目睹弟弟晏昭从那幽暗角落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尚未平息的愤怒与隐忍。
晏昭显然没注意到哥哥,低着头,满身戾气大步离开。
晏凌眉头紧锁,朝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两个队员立刻会意。
不消片刻,他们架出来一个鼻青脸肿几乎站不稳的中年男人,扔在晏凌面前。
另一个去打听情况的队员快步跑过来,几句话跟晏凌说明情况。
“你们退开,我跟他单独聊两句。”
巡逻队的人迅速走到远处。
“总务长身边的女保镖,你为什么叫她阿莺?”
地上的男人听到声音,肿胀的眼皮费力掀开一条缝,看清眼前这张脸时,瞬间爆发出杀猪一样的哭嚎声。
“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长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再打我了,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