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问的话堵在喉咙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叶昭没有立刻离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胡同两端,直到确认那几个闹事者彻底离开。
“谢谢你。”沈秀兰低声说道,嗓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要不是你及时赶到...”
他的目光从惊魂未定的母女二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沈秀兰的脸上。
叶昭摇摇头,眉眼舒展:“不必谢。”他双手插入裤兜,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门框上,“今晚我不在家,队里来电话后,我就猜到可能出事了。”
招娣抬起头,好奇地望着这个看起来严肃却在关键时刻出现的男人:“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麻烦?”
叶昭看了看这个倔强的小姑娘,眼神柔和了几分:“电话是线人发来警报,说李文博找了地痞寻麻烦。”
叶昭继续说道,他的语气依然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平淡,“以前在部队养成的习惯,任务结束前,必须确认威胁已经完全解除,确保安全才算完。”
军人,习惯。
这两个词,像两块稳妥的石头,轻轻落在了沈秀兰漂浮不定的心湖里。
原来是这样。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也符合他给人的感觉。不过她确实没想到叶昭会如此上心,甚至安排了人关注李文博的动向。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那份感激和暖意,并没有因此减少分毫。
“我们进去说吧,外面冷。”沈秀兰轻声说道,拉着招娣的手向屋内走去。
叶昭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转身检查了院门的损坏情况。
门栓已经断裂,无法锁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麻利地削了一根木棍,临时卡在门框上。
待他走进屋内,沈秀兰已经点亮了灯。温暖的光芒映照着简陋的屋子,招娣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红红的,却不再哭泣。
“李文博这次找的人,是郊区有名的地痞。”叶昭靠在门边,声音低沉,“他们平时靠讨债、放高利贷为生,手段不干净,今晚这事,恐怕不会就此了结。”
沈秀兰的手指紧了紧:“你是说,他们还会来?”
“很有可能。”叶昭点点头。
沈秀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这个四处漏风的老房子。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里失去了一切。这辈子,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叶昭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从制服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撕下一角,在上面迅速写下了一串数字,然后递了过来。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那张小小的纸条在他手中,显得格外郑重。
“这是我所里的电话,”他说,“以后再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随时打这个号码联系,白天晚上都有人值班。”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晚上值班时也能接到。”
沈秀兰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张纸条。
“我得走了,两个孩子还在队里等着。”叶昭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三点。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道:“明天一早我来帮你修门,今晚你们睡觉时在门后靠把椅子。”
沈秀兰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在前世,她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关照。李文博给过她金钱和名分,却从未给过她安全感和尊重。
而这个叫叶昭的男人,不过是几面之缘,却让她感到了久违的踏实。
关好门,沈秀兰依言在门后靠了把椅子。回到屋里,招娣已经坐在炕边,小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安静得不像个孩子。
“怎么还不睡?”沈秀兰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招娣摇摇头,忽然靠过来,小脑袋轻轻地依偎在了母亲的肩膀上:“妈妈,你害怕吗?”
沈秀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惊恐,摇了摇头。
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女儿眼角挂着的一滴泪珠,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妈妈不怕。”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因为有招娣在,有你保护妈妈,妈妈就什么都不怕了。”
孩子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眶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扑进沈秀兰的怀里,小小的手臂死死地搂住母亲的脖子。
“妈妈……对不起……”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从沈秀兰的肩窝处传来,“以前……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总怪你……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完整。
沈秀兰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水。她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怀里这个小小的身体,感觉像是要把失去的那些时光全都弥补回来。
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眼泪也跟着滑落,滴落在女儿的头发上。
“不怪你,不怪我们招娣。”她哽咽着说,“都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孩子小小的头顶上,声音带着泪意,却异常坚定。
“从今往后,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也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母女俩,谁也别想欺负。”
招娣在她怀里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
窗外,一个阴沉的身影悄然从墙角走出,他站在院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哭声,眼神阴晴不定。
他身边一个矮壮的男人,正是在院门口被叶昭吓跑的王老三,此刻正低声下气地说着什么。
这时,李文博腰间别着的“大哥大”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他有些不耐烦地拿起电话,凑到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听不出情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文博侧过身,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烦躁:“出了点岔子,那个姓叶的公安又掺和进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缓缓说道:“那个女人,看来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对付。四合院的事,急不得,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