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儿的心思乱了一夜,到了第二天,那股不平越发清晰。
猪油渣拌饭的香气,仿佛还停在鼻尖,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凭什么?
那个不讨喜的丫头能吃白米饭,自己就只能拿清汤刮碗底?
天刚亮,二房的屋里,周兰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凑在女儿耳边念叨。
“灵儿,你听娘说,你奶奶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她晓得,谁才是这家里该捧着的那个。”
陈灵儿的眼神暗了下来,闪过一丝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计较。
“娘,我晓得了。”
同一时间,陈秀英的房里。
老太太阖着眼,心神沉入了她的神农空间。
这地方早没了末世时物资充盈的样子。
能量耗尽后,只留下一片混沌,和一个存放着常用物品的小角落。
混沌深处,浮着一面水镜。
镜中清晰映出二房母女的脸,连她们压低的说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镜子下方,属于陈灵儿和周兰的两道心率波纹,正呈现出不规律的加速跳动。
陈秀英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笑意。
小孩子的心眼。
也好,就让她们闹。
不让她们栽个大跟头,这个家就没个清净。
早饭后,陈灵儿破天荒地主动找到了陈念。
“姐,咱们一道去后山割猪草?我帮你,能快些。”
她笑得讨好,眼睛却不住地往旁边瞟。
陈念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后山走。
到了没什么人的山坡,陈灵儿看四下无人,便动了心思。
她故意挨着陈念,趁陈念弯腰去够一丛草的工夫,自己抱紧篮子,身子一歪,顺着旁边的陡坡滚了下去!
“啊——!”
尖叫声在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灵儿连人带篮子滚下一个不高的土坡,猪草撒了一地。
她立马扯开嗓子哭,指着还站在原地的陈念,用尽力气喊:
“陈念!你为什么要推我!我知道你恨奶奶对我好,你想害死我!”
陈念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
“我没有,不是我……”
哭声很快把在附近田里干活的村民引了过来。
陈灵儿抽抽噎噎地被扶回了家。
周兰一见女儿满身泥土的狼狈样,心头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冲过去就要对陈念动手。
“你这个黑心肝的丧门星!容不下我们家灵儿是不是!我今天非打死你个小坏种!”
“住手!”
陈秀英的拐杖往地上一顿,声音不高,却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周兰扬起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
“娘,你瞧瞧,灵儿让这小贱蹄子推下山坡了!她这是存心要杀人啊!”周兰抢着告状。
陈秀英看也没看她,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她抬起眼皮,看向陈念,声音听不出喜怒。
“念念,你说,是怎么回事?”
陈念忍着眼泪,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陈灵儿立刻哭着反驳。
“她撒谎!奶奶,就是她推的!她嫉妒您疼我,嫉妒我能吃白米饭!”
“哦?”
陈秀英放下茶碗,慢慢站起身。
“你说念念推了你。”
她用拐杖的龙头,在陈灵儿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那一刻,陈灵儿感到心口一麻,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是来自空间的警告,老太太正用能量干扰她的心率。
“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盘算?”
老太太的声音很低,只有陈灵儿听得见,话里的意思却让她眼睛瞪圆,哭都忘了。
“你的心跳,从早上到现在,比平时快了零点三次每秒。你看到念念时,快了零点五次。”
“你撒谎的时候,快了一次。”
“要不要我再说点别的?”
陈灵儿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全褪了。
她恐惧地望着奶奶,眼神里全是陌生和畏惧。
陈秀英不再看她,提高了音量,对院里所有的人说:
“既然嘴上说不清,那就用眼看。”
“走,全家都跟我去后山,我倒要看看,这人是怎么被推下去的!”
陈灵儿彻底慌神了,拽着周兰的衣角,一步也不肯动。
可老太太发了话,现在没人敢不听。
一家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了后山的事发地。
现场还没被破坏。
陈秀英拄着拐杖,只扫了一眼,嘴角就沉了下去。
她用拐杖指着那片土坡。
“你们都给我看清楚!”
“这土坡上,只有一道篮子滚下去的印,还有陈灵儿自己滑下去的痕迹。”
“要是念念真推了她,这地上,该有两个人的脚印,有拉扯的痕迹,有乱糟糟的草坑!”
“可这儿干干净净,只有陈念一个人站过的脚印,和陈灵儿自己坐倒,用脚蹬着滑下去的印子!”
“这说明了什么?”
老太太的目光,在陈灵儿和周兰的脸上一一扫过。
“说明,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唱了一出戏!”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开始对着陈灵儿指指点点。
周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秀英走到瘫坐在地的陈灵儿面前,俯下身,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
“你以为,这就完了?”
她拐杖的龙头,再次点向陈灵儿。
这一回,陈灵儿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跳,竟然跟随着奶奶敲击地面的拐杖声起伏!
“咚!”
心跳悬空了一瞬。
“咚!”
心脏又是一阵紧缩。
这种性命被别人攥在手里的感觉,比任何打骂都让她恐惧。
“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陈灵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陈秀英站直身体,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心思不正,陷害姐姐,蒙骗长辈!”
“从今天起,你这个月的工分,全部清零!”
“家里所有刷锅、洗碗、倒夜香的活,都归你一个人!”
“什么时候真心悔过了,再来跟我谈下地挣工分!”
她又看向脸色惨白的周兰。
“你,教导无方,同流合污,罚你这个月的工分,一样清零!”
“你们母女俩,就在家好好反省一个月,给我把记性长好!”
说完,她拉起一直没出声的陈念的手,转身就走。
回来后,陈念在院子的水缸边洗手,忽然发现水缸底的石缝里,冒出了一株嫩生生的植物。
叶片肥厚,根茎白嫩。
是野山参!
虽然还是一株幼苗,但这东西金贵,拿到镇上药铺去,能换不少粮食!
她惊喜地抬头,望向堂屋。
奶奶正坐在屋里,端起茶碗,嘴角舒缓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