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胤理了理头发,从凌乱的发丝中分出大片空隙,露出整张脸来,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在光线昏暗的地牢里,出奇的亮。
“你说,我妹妹是你杀的?”拘胤问。
梵惜嘟起粉嫩的唇,睁大了眼,用软糯无辜的声音说:“是呢,你要拿我怎么办呢?杀了我?”
她捂唇,嚣张地笑。
拘胤用力捶打牢房的粗木,红着眼,不停地怒吼着:“梵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地牢里,如同出自罗刹之口的银铃笑声,与想要申冤的捶打声,一起在空气中回荡。好一会儿后,梵惜止住笑,皱着眉,装出一副困惑模样。
“可是,你刚刚还疯了一样,喊着要我的爱呢。要一个杀人凶手的爱,你死后,怎么好跟妹妹见面呢?唉,小可怜,我替你悲哀。”
“梵惜,我要杀了你!我迟早会杀了你!”
梵惜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来呀,杀我,只要你能从这里出来。”
梵惜轻轻一笑,指着渊玺,对跟着她下来的身边人命令:
“把他带走,至于另一个——叫人来,用鞭子好好教教他规矩,动作麻利点,我希望妹妹回来后,能在第一时间听到他的死讯。到时候,妹妹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画面从四角向中间收拢。
燕子清清嗓,端腔说:【知性温柔小姐姐诡异一笑,变成杀人取皮还祸害死者她哥的邪恶女魔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燕子下回分解~仙尊仙尊,这个瓜好吃不?】
梵依依隐约猜到燕子口中的瓜指的是它给她看的那出好戏。
梵依依:还不错。
【嘿嘿,话说回来,这梵惜还挺厉害,到原主要死的时候,都没有一人看出她是这样的人。渊玺、拘胤都争着抢着,帮她说好话呢。要不是我能带仙尊看戏,仙尊哪里知道她原来是这样的人,仙尊,你是不是要感谢我?】
梵依依:谢谢。
【哼!敷衍!】
梵依依:本尊哪里敷衍了?
【说谢谢就是敷衍。】
梵依依:哦,那本尊收回那个谢谢,还敷衍吗?
【呜呜,仙尊,我恨你!】
梵依依:……
燕子给的这个信息很重要,她是真心想谢谢燕子,所以才由着它。奈何实在跟不上燕子的思路。
在这兽世待了这么些天,可算有对她胃口的人了。
虽说她不敢恭维梵惜的所作所为,但她和梵惜一样,都以强者为尊,且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用尽手段。
只不过她想要的只有力量。
她认为,有了力量,她想做什么都能手到擒来。
而梵惜……
梵依依不清楚梵惜想要什么,从梵惜的所作所为中看出,梵惜想达成的那个目的,一定和梵依依有关。回想梵惜在原主死前说的那句话:梵依依,我好开心,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
难道梵惜是想要亲手杀了梵依依?
杀梵依依还不简单?
梵依依就是一个废柴,梵惜真想杀她,完全可以趁上次梵依依单独外出时,命人暗中尾随,等到没人的时候,神鬼莫觉地要梵依依的命。
然而,梵惜没有那么做。
莫非需要什么触发条件?
会是什么呢?
又或者,她的思考方向有误,梵惜的真正目的不是杀掉谁,而是在享受干了坏事,却能通过完美伪装骗得他人团团转的乐趣?
既然如此,梵惜为何要在拘胤面前自暴自己杀了其妹妹一事?
只是因为拘胤无用了?
从当前形势来看,这个说法似乎更合理。
这些都是猜测,她对狐族族人的性情不够了解,和梵惜相处也不足,暂不能形成推论。
不论如何,防着点梵惜准没错。
不过,也没必要如临大敌,修仙多年,梵依依有这个自信说出这句话:除了天道,她谁也不怕。
她没有养虎为患的毛病。
梵惜不惹她也罢,惹上一分,她还上一分,加以惩戒;梵惜惹上几分,她赔上一条命,也要送梵惜入地狱!
唳。
梵依依听到鹤鸣,抬头,碧蓝如洗的天空上出现一抹白鹤的身影。
能出现在这的白鹤只有鹤槿。
果不其然,那白鹤飞到山谷上方的天空时,放慢速度,平缓地降落到梵依依身前。它用红色的长喙,蹭了蹭梵依依的脚踝。
梵依依走到它身边,取下它背上的灰色衣物。
白鹤没动,梵依依想知道它接下来想做什么。
它又用长喙,碰了碰她的脚踝。
梵依依心中困惑。
“你想干嘛?”
白鹤缩了缩脖子,小声地鸣叫几声。
【仙尊,它说,它要穿衣服,让你转过去。】
“哦。”
梵依依转过身,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脸不红心不跳,心情十分淡定。
“公主,这山谷里只有一条小溪流,你先洗还是我先洗?”鹤槿问。
梵依依转过身,巡视一圈,确实只看到一条溪流,这溪流也没有分支。谁在下游洗都不好,让她和他在同一河段洗……太过荒谬。
“你先洗。”她说。
“好。”
鹤槿洗澡时,梵依依一个人坐在岸上,听着身后不时变大声音的水声,拿起鹤槿放在野兽尸体旁边的石块,开始心无旁骛地扒皮。
她拔完一整张兽皮,静坐了一会儿,身后方有脚步声传来。
“公主,我洗好了,到你了。”
这儿的兽人都不怎么打理头发。
鹤槿洗完,一头飘逸长发顺着他的肩头,擦过他的胸肌,滑过他的腹肌,直至他的大腿根部。
他的肌肉形状很好看。
不是努力锻炼形成的那种厚肌,而是薄薄一层的健美的肌肉。
阳光下,他的头发熠熠生辉,刚刚清洗过的皮肤也是白皙细腻,美得不似凡间物。
梵依依被那皮肤上的光泽吸引住了。
“公主?”
她反应过来,抱起她的衣服,经过鹤槿时,拍了拍鹤槿的肩,夸上一句:“皮相不错。”
“谢、谢谢。”
鹤槿眨了好几下眼,呆愣在原地。
不错,是喜欢的意思吗?
他双手捧住脸颊,感到脖子以上烫得要命,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长这么大,有很多雌性夸过他长得漂亮,但皮相这种东西,只有一个人想活下去的时候,才会有心思注意,所以过往那么多次的夸奖,他听得都不走心。唯有这一次不一样,很不一样。
心脏跳的好不规律。
他是犯了心律不齐的病,还是身体因那句话起的反应?
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他喜欢这种感觉。
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