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山院(1 / 1)

第一次见到珊是我大二时候,当看到眼前这个个子并不是很高,一脸单纯的女孩时候,我的内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但就是眼前这个女孩和我的命运从此有了重要的联系。

我是一个北方的男孩,从小家里也不怎么管教,父亲在我印象中对我最温柔的时候或许就是高考第二天,他非要骑着他那辆三八大扛自行车来送我的时候,我想他大概觉得亏欠自己想最后骑车送我一次吧,毕竟等我上了大学就没机会了。

其实我来南方上学是早就想好的,但具体是哪座城市并无所谓,总之越远越好。大学同学有时会问我为什么从经济这么发达的省份来我们这个城市,我总是会说:“因为北方冬天太冷了,就当来南方过冬来了。”其实,在我心里,这个答案只说了一半,另一个原因是想远离自己的原生家庭。

我八岁开始就从农村被父亲接到了城里上学,由一个留守儿童变成了所谓的城市小孩,也就是从八岁开始,我的童年开始变成了灰色,我不能去和小伙伴去玩,还要整天被我爸灌输,“我们这种家庭能和他们一样吗?人家父母都是有工作的。”这种教育,大概从这时候起就像在我的内心埋下了一颗种子。我只能在别人玩的时候去帮家里看店,想吃点零食都会觉得不配,等上了初中,我便开始被要求帮家里进货,骑着那辆铿锵有力的三八大杠去几公里外的冷库批发冰糕,自行车上要带二十多箱的冰糕,稍不留神就会人仰马翻,但我不能也不敢出任何事故,因为一旦我摔倒了,换来的不是心疼而是一顿责骂,我更不敢顶嘴。所幸,从小练就了高超骑车本领的我并未出过任何的事故,每次成功运回来后,我们便赶紧将冰糕放入冰箱,从冷库回来的大概要二十分钟,回到店里冰糕差不多已经软了,但没有变形,需要紧急放入冰箱去冷冻。干完这一切,我都会内心涌起一种强烈的成就感,然后理所当然的奖励自己吃一个冰糕,当然也不敢吃太贵的,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终于熬到了高中毕业,虽然没有考上满意的学校在意料之内,因为自己整个高中几乎心都是不在学业上的,高一还能认真听下课,但随着家里生意越来越忙,我需要花时间用在看店,那时候我也到了青春期,虽然不敢叛逆,但经常在父母的责备下也没心思去学习。高二分班时候,我偷偷学了美术,美术老师和我姥姥是邻村,学费每个月也就两百多,学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基础太差了,以前总觉得自己有些画画的天分,但看了身边一些同学作品,便自觉自己那点天分不值一文,即使我很努力去学,但还是比不上他们。其实,我初中时候有机会接受专业培训,那时候我经常在店里用烟盒背面去画画,邻居奶奶看我喜欢画画就推荐让我去跟他儿子学画画,他儿子是位画家,我便跟着学了一个暑假,老师也认为我有画画的天赋,想接着教我,但是需要每个月两百块钱的学费,其实两百块钱对当时我们家来说一点不算什么,可我却觉得花家里这么多钱很不应该,我不想让家里再为我花钱,于是,我自己选择了放弃。

高中毕业后我没有选择复读,对我来说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家才是首要之急,我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我想赶紧赚钱,想赶紧去有自己的一番作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曾经内心种下的种子逐渐生根发芽,随着父亲一遍又一遍地灌输:“没钱,你什么朋友都没有,有钱了不是朋友也都主动找你当朋友。”“一分钱不挣整天还想要这要那。”“我们这种家庭和别人家不一样,人家都是父母有正式工作的。”......那些话会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我真的很难想象为什么我在整个高中以前都从来没有想过要逆反,只是一味忍受服从,从来不去和班上坏孩子一起玩,我不想自己沦为那种人,但我感觉自己心里始终憋着一团火,一直都在不温不火的燃烧着,偶尔会在被父亲辱骂后燃烧一会儿,然后去外面流浪几天,最长的是初三那年我被打出了家门,在外面流浪了三天两夜,最后没办法才回了家,流浪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是种解脱,因为我可以很自由不用看店,不用看他们脸色,不用忍受没钱就是废物的人生论。整个高中,我都不断压抑住自己心里的那团火,早晚我会离开这里,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等上了大学,我去了一千公里外的南方城市,走下火车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完全像是脱缰的野马,久违地自由让我深深喘了一口气,但我已经对学业提不起兴趣了,周围同学也大都是不学习的主,多数人都选择在宿舍打游戏度过一天天的枯燥生活,看到这些,这时我内心的不安全感便会袭来,不行,我要挣钱,我不能这样,虽然学上不好,但既然出来混了,我就要有点样子。于是大一下学期开始我便专注于找各种兼职去挣钱,但那时候大学生兼职工资少得可怜,并且能做的活也就那几样,大多是发传单,于是我就干一些别人不愿意干但时薪高的工作。比如去路口趁着红灯间隙拿小卡片插车窗上,一小时三十,我干了一个星期最后被交警多次发现给撵走了。后来我就跟着一个退伍军人搭婚礼舞台,通常都是晚上干,一直干到凌晨四五点,然后跟着老板去吃饭,由于夜不归寝,我终于还是被班主任抓到了,只能作罢。后来我又去学校附近餐厅送外卖,结果干了一个月发现许多时候忘记记录出勤时间,结果老板就按照我记得给我发工资,我也没有争辩就不干了。后来我还作了玩偶扮演、送外卖、刷盘子、奶茶店打工等兼职,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又认识了一个叫孟霞的女孩,她是我们隔壁学校的学生,比我大一届,个子特别矮,但是非常能干也很仗义,我跟她干久了,慢慢她就经常找我,也正是认识孟霞,才有后来和珊的认识。

2015年,我和孟霞已经很熟悉了,她还介绍我加入了他们学校几个人成立的一个营销公司。在公司里我们接触了更多的工作,虽然没多少钱但是那时候干的很起劲,觉得第一次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我感觉找到了集体,为此,我大二整个暑假都没有回家就跟着他们一起。有一次,我骑着租来的电动车在发传单回来路上,我由于骑得太快竟然和迎面一个骑自行车逆行的老人撞上来,我的脸上身上都伤痕累累,老人被撞倒在地上,当时我真的吓坏了,我赶紧扶起老人坐在地上,所幸老人并无大碍,我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站在马路中间拦了好久才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我把老人送去了医院,路上我颤抖着拨通了公司深哥的电话,他们知道这件事后立刻放下手中事情赶到了我这边。在医院,我面对老人儿女的指责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甚至最后怎么回去的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人谁问我伤的怎么样,我由于恐惧早就忘了自己疼痛,但还是被搀扶着进行了包扎,等回到住的地方,整个脸和腿脚开始肿了起来,疼痛也开始袭来。后来,深哥带着我去交警队去处理事故,所幸老人儿女并没有为难我,大概是因为老人并无大碍而且自知理亏吧。至于租来的车子坏了,深哥对我说都有公司处理,让我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以至于后来深哥和孟霞闹翻了问我选择谁,我竟然选择了深哥,为此我内心到现在都觉得对不起孟霞。

和珊初识是在2015年的9月初,我们组织了一场大型的地推项目,人数很多,晚上,活动结束,由于学生工资大都是日结,等我们发完学生工资发现钱没有对上,我打算重新核算一遍,这时候,我看到群里有人私信我说:“你好,我是今天做兼职的,我同学她今天有事没来,你们把她的工资也发给了我。”很多人由于都是一个宿舍的,我们发工资又都是现金,为了少换零钱,一般就发给一个人代领,珊就是她们宿舍的带领人,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有个女生说临时不来了。很快,珊就把钱转给了我,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不说估计不会有人知道,但她竟然主动找我们还钱,还真是难得。我便问他,你明天还愿意跟我们做一天吗?珊回答说明天还有事情去不了了,我又问她,我们明天还需要几个人,可是目前也找不到,你看能帮我找一下人吗?下次我们有兼职提前联系你。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答应帮我找人。从那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我经常让她帮我找人做兼职,她俨然成了我的下线,可是我却连她的长相都没见过,因为,之前做兼职人太多而且是分为几处地点,珊碰巧不在我的队伍里,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这样阴差阳错地认识了。

在和珊熟络以后,我发现她是一个很文静、善良的女孩,她喜欢小动物,在学校或者路边看到流浪的小猫小狗会去喂它们,她还会利用周末时间参加社会志愿者活动,尽管并未有任何的物质报酬,但她依然乐意去做,简直是雷锋的化身。

南方十月的天气白天虽然很热,但晚上还是能感觉到微凉。一天晚上,七点多钟,我还在珊的学校发着传单,我冒充本校学生潜入到他们宿舍,我去的是一栋新的宿舍楼,新宿舍楼让人觉得很敞亮,我走在楼道内不时听到同学们的欢笑声,当我一个个宿舍走进去时候,我看到那些学生们都或坐在床上看电影,或在床下玩游戏,有的人在看书,有的人在聊天,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事,相同的是大家似乎都很幸福。我走进每一间宿舍,重复着那句:“同学,请看一下我们新开业...”一遍遍地重复并未让我的胆量变大,反而让我觉得更加难受,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好孤单,身子似乎要软了下去,心跳也开始变得没有规律,我真的也好想和他们一样,但是我却做不到,我宁愿这样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家里。好不容易发完了传单,当走出宿舍楼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打赢了一场战役。我坐在附近石凳上,点上了一根烟,这对我来说是每次工作完成后最放松的时刻。我回想起前几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我找了两个女生去女生宿舍楼扫楼,她们完成以后高兴地来找我要工资,我将钱交给她们,她们收到了工资高兴地说了声:“走,我们回家。”然后手拉手走了。我看着他们背影不由傻笑起来,原来还可以回家啊,我也想回家,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啊?不知在哪看到的,“回想起所走的每一步,都觉得好孤独。”感觉就是在说我一样。附近学生三两成群来往于此,我不能再在这了,我起身伸伸懒腰,就像掉到水中的野狗,抖抖身子依然阔步向前。

十一月份,珊周末回了老家,她的老家位于这座城市县里的一座美丽小山村,村名叫山院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仿佛存在于童话里村庄,名字是那么的美丽。若干年以后,我还会经常通过卫星影像图查看那个小山村,零星的房屋分散于山间那寥寥的平原之上,房屋后面的远山云雾缭绕,对于北方的我来说这种美是一种原始的纯净美,让人踏实和温暖。

珊回来那天,我开玩笑问她有没有给我带你们那特产啊?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给我带了,她说她我带了一些米果、酸枣糕,还有米酒,我当时心里暖暖的,没想到她真的能记得我。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我们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是在她们学校的一个奶茶店。

店的名字早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是一个两层的房间,并没有多大,走进去后发现人还挺多,我们来到二楼的一个角落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我们稍往后仰便不会担心被楼下的人发现。我们坐在一起,珊从包里拿出几个塑料袋和一个矿泉水瓶。那天,我记得我第一次吃了米果,墨绿色的,是用艾草做的,很像我们的饺子,但味道完全不是,总之第一次吃还蛮好吃的,我还吃了脆脆的像锅巴一样的薄饼,上面有豌豆,还吃了一块酸枣糕,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那瓶矿泉水瓶装的米酒,当喝第一口时候真的是十分奇怪的感觉,怎么说呢,甜甜的似乎又有点酸还带着点酒的辣,和小时候我妈给我从超市买根本就不一样,完全颠覆了我对米酒的认知。我皱着眉咽了下去,珊看到我这个样子笑着说:“这个是没有兑水的,味道会很重,你可能喝不惯的。”我又喝了几口,感觉慢慢的就没有了刚才的不适感,米酒虽然开头味道会重了点,但慢慢咽下去以后,会能感受到稻米的醇厚口感,这不似白酒那般辛辣,却有着稻米的甜美和醇厚,这个味道让我难以忘怀,以至于再后来我跑了很多地方去寻找这种味道却再也没有尝到这么醇厚的口感。

到了十二月份,我们学校开始组织实习,有陆续的的学生已经找到了实习的单位离开了学校,我属于平时也不怎么学习的人,只能等着班主任安排。很快,我和班上几个同学就有了实习单位,是省内某家勘查单位,只不过实习地点有点远,是山西长治的一个小镇。和用人单位敲定好各项事宜后,我们就准备登上北上的火车。在离开的前一天我告诉了珊,我要去西北实习了,可能要明年开学才能再见了,她听说我要走执意要送我去火车站,我赶紧拒绝了,说太晚了,我们十点多的票,你去了就回不来了,那时候高校区和火车站就只有两班公交车来往,最晚就到九点半,一趟就要半个多小时,如果晚了就真的回不来了。最后在我的规劝下,珊才放弃了要送我的念头。但是,我远远没有算到这小丫头的决心,她最后还是送了我上了火车。

那天晚上,我们一行六人准备就绪后,提前一个半小时坐上了前往火车站公交车,临走前,我望了望我们的母校,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学校即将向我告别了,虽然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愉快难忘的记忆,但是,离别之时难免还是会有些不舍。黑夜中行驶的公交车一路颠簸着驶向了火车站,在车上我给珊发了条信息:珊,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没来及给你你道别,见谅。等了十分钟,也没见到珊回复我,等快到终点站时,我收到了珊的信息,她说:我在火车站呢。我心里一惊赶紧着急地问她:你怎么也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十五了,她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回了句:没事,来得及。我心里突然着急起来,很想见到珊,我也想见她最后一面,还有一站路,我着急的等待着,这一站变得格外的漫长,五分钟的路程似乎走了五十年这么久。车到了站,我让同学先进站,我说去买点东西等下来,然后就朝着珊说的位置跑去。十二月的晚上温度也就十多度样子,我记不起她的衣服,只记得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我赶紧着急地问道:“不是说好了不来的吗?怎么又来了?这么晚你怎么回去?”然后看了看时间,九点二十二,再看看不远处公交站,还好,还来得及,我示意她我们去公交站台,不要错过了末班车。看到一切还来得及,我的心放了下来,在看着珊的脸庞,我的内心一瞬间被柔软了,真想好好抱着她,从小到大,除了我几个亲人能对我这样好,珊是第二个对我这么用心的人,我以前总是习惯去结交我认可的人,去讨好他们,但是换来的却是你不去找他他这辈子也不会主动找你的结局,时至今日,那些人早已经在我的生活里烟消云散,或许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和自己有太深的交集,毕竟人可能都是想和对自己有利的人一起玩吧。珊将手中袋子交给我,是两大包酸枣糕,她说:没来及给你买什么东西,这是她们老家产的酸枣糕,让我拿去和同学一起吃。我看了看,这样一包酸枣糕要五十多,对于一个月只有六百块钱生活费的她来说可是她的近一周伙食费,我没再说什么接下了她手里的袋子,我敢肯定,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酸枣糕了。

从这座城市到我们实习的地方,需要坐上三天两夜的火车,这也是我至今为止坐过最久的火车,也是第一次和唯一一次坐的卧铺。火车飞快的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黑夜之中,我躺在中间的铺位,望着窗外,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充实,看着同学们都在玩着手机,感觉身边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未来是那么的可期。我打开手手机看到了珊的回信,她告诉我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还好宿管阿姨并没有为难她。我想去告诉她我很感谢她她送我,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上心,你是第一个,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当时的那个场景将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一辈子也难以忘却。

当我们到达CZ市襄垣县后,然后找了一辆面包车又去了西营镇,到了西营镇,项目部的人在那里等着我们了。第一次来西北,才发现是真的太冷了,比我们老家感觉还要冷,但是,毕竟是北方人,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气候。我们跟随梅工来到项目部,项目部位于镇西,是租来的一个院子,上下共计两层,我和同学被分到了二楼,放下随身背包,我们开始购置日常生活用品,大到被褥、电热毯,小到洗脸盆、毛巾、牙刷等等,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打扫卫生和购置物品,我们算是在这个镇上住了下来。

第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内心激动地难以入眠,我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出屋外,今晚的夜色很美,满天星空比我在老家看起来要清楚地多,那时候自己并未真正戴起眼镜,虽然近视,但除了上课时候我都不戴眼镜,总觉得戴起眼镜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潇洒了。我点燃一根烟,看着漫天的夜空我又想到珊。我们从火车上一直都联系着,今天一直在忙也没有回她的信息,珊是特别懂事体贴的一个人,如果我说有事情在忙,她会立刻让我先去解决自己的事情,这在以后也是如此。我打着哆嗦回到了温暖的被窝,我那些同学平时都是夜猫子,这时候也都一个个玩的正起劲。我对珊讲述了我这一天的经过,不知何时起,和她聊天竟然成为了日常,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什么话题都可以聊,我假装一本正经,她就认真的听我说的话,也不去反驳我。那天晚上十点多,我们聊到了未来,我忍不住对珊说:“要不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就一年?”珊回复我说:“一年太短,那就一辈子吧。”在那一刻,她成了我的女朋友,就像一个缺少爱的孩子抓住了温暖,那天真的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心里很甜,我们还第一次组建了我们的情侣空间,那一年,我们21岁。

六年后的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其实自己早就想写一篇以我的视角回忆我们曾经的故事,现在我的生活一片乱麻,仿佛又回到了我大学以前的样子,年龄的增长也慢慢磨去了青春棱角,我多么想回到大学时候,多么想重新选择一次,哪怕放弃一些东西也要留在外地,至少可以摆脱现在的处境。这六年来,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生活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家里也并未因为我的回来人变得改变。

我们在山西实习了两个月,临近过年我们才回到了老家,过完年,本来说好继续去山西,却被突然告知那边的工程不需要我们了,我们不用去了,于是我们可以等到寒假结束直接回学校。

我告诉珊我开学我可以来学校了,珊的学校开学和我们时间一样,但是,我从老家回来也不想在父母家待太久,我们就约定都早来两天,然后一起去玩。很快就到了回校的那一天,从我们来家坐火车要十五个小时,我特地选了半晚上的火车,这样等我到了正好是第二天的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等上了火车,我才发现我竟然都没有想着给珊带一些特产,倒是给是有同学老师准备了写,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和她在一起都是她在无时无刻想着我,而我却没能时刻在意她的感受。临近开学,火车上人很多,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白天,看了下时间还有还有五个小时就到了,人立刻也就有了精神,草草啃了两口面包,心就飞到了千里外终点站,想着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尽情地去玩几天,不由得内心一阵悸动。

南方的丘陵地貌层峦叠嶂,火车飞速地穿行在山间谷地、高桥隧道之间,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过了多少隧道,这些幽深的隧道或长或短,记得最长的隧道要火车跑上五分钟才能跑完,出隧道一瞬间,车窗两侧映入眼帘便是雾气缭绕的崇山峻岭,我最喜欢进入九江之后的风景,路上群山连绵不断,山间或稀或散地分布着几处白墙绿瓦的楼房,阡陌交通,梯田环绕,我幻想着和珊能了婚,我也就可以去到这样的小村庄,融入这里,成为这里的一份子。我们在城市里工作,买上一辆车,累了就回到这里,回到这里的家,然后再生个孩子,养一只狗或猫,晚上珊来辅导孩子功课,我可做不了辅导这个任务,至于孩子户外活动交给我没问题。想象着未来,看着窗外,我竟然傻笑起来。

中午十二点半,火车终于到了站,我拿好行李表面有条不紊走下车,内心却充满了欣喜,马上就可以见到珊了。对于找人、跟踪人我一向是不在行,果然,出了站我站在那四周张望,甚至我眼镜拿出来戴上,还是没看到珊的身影,但她肯定在附近,我能感觉到,我没有给她打电话,想要亲自把她找出来,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你在找什么呢?”我转过身,看到是珊,一下抱住她,这是我第一次拥抱珊,我心跳的还快,看到她的头紧贴着我的胸膛,我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珊说:“你的心跳的好快啊!”我故作镇静说:“是吗?”珊没有说话,将身体贴的更紧了。

如果只选一种食物作为我对这座城市最喜欢吃的,但毫无疑问是火车站附近的罗记米粉店里的拌粉,无论是素拌粉还是肥肠或牛肉拌粉,让我吃多少碗都不会腻,时至今日,我想到这一口也是直咽口水。而就是这家店却是我们无意间发现的街头珍馐,那时候大众点评并未兴起,如果放在这个时候,绝对妥妥的爆款。

那天中午,我刚下了火车,彼此约好等着一起吃饭,但等下了车,我拉着她的手来到火车站西侧道路,只有这边有吃的而且可以走到回学校的公交车站台。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我们逛了几家快餐店基本是剩的菜底了,就继续往前走,然后来到了一家米粉店,招牌上蓝底白字写着“罗记米粉”四个大字,店里并无顾客,我们走进去,看了看菜单,我本来想要吃炒粉,但是老板娘却说:“你们要不吃拌粉,我们家拌粉最好吃,你可以尝下。”我想老板娘既然都推荐了,那肯定是不一般了,然而就这味道竟然就记住了这么多年,那天我吃了两碗,以至于后来我再次去时老板娘依旧记着我俩。

当没有钱时候所体会到的快乐才是真正可贵的快乐,尤其是当我们没钱时能陪你一起傻乐的女孩才是最应该珍惜的人。五点半,我们约好在珊的学校一起吃饭,虽然未正式开学,但学校依然有些学生早早到了,吃饭只能去私人承包的一个小食堂。珊的宿舍位于一个大下坡路面的西侧,站在坡面可以直视不远处的女生宿舍三楼,那栋楼旁边就是珊的宿舍楼,我朝着那边时不时望一下,看她有没有来,又要躲避过路人异样的眼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当成了偷窥女生宿舍的流氓。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毛衣和牛仔外套的女生走出宿舍楼,我站在远处看着她向着我慢慢走来,快到眼前时,我拉起她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的柔软暖和,就这样两人也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食堂方向慢慢走去。

小食堂很小,都是私人承包的一些摊位,好就好在不需要像大食堂一样必须刷校园卡,这里可以付现金。我问珊想吃一些什么,她倒是很简单的点了一碗福鼎肉片,我也不是特别饿,就学着她,于是两人就一人点了一碗肉片,我见到她想刷卡,我赶紧拿出现金递给了老板。孟霞和珊是一个学校,之前创业的时候,办公室就在学校大食堂对面,但我还是不太喜欢来大食堂来吃饭,并不是因为大食堂完全不可以用现金,而是每次用现金区去兑换一张张一元两元的餐票时候,总感觉很不自在,就像是一个泥腿子突然出现在了大学校园,我看着到自己脏兮兮的鞋子,会觉得很自卑,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但心里的自卑确实实实在在的。后来,珊会经常把她的卡给我,让我在大食堂自己点餐,每每想起我都会很感谢珊对我的在乎和尊重。

晚饭后,我们约好一起去隔壁学校逛逛,我们隔壁学校是以女生多年龄小著称的教育学院,很多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平日里我们学校那帮人经常光顾这所学校,试图去寻找所谓的爱情。当然,我今天带珊来是为了去山坡上,教育学院的整体风格是哥特式风格,我最喜欢的是一处小山坡,大约三十多米,山坡下是一栋哥特式风格的教学楼,坐在山坡上距离教学楼仅四五米远,仿佛伸手就可以够的到,教学楼远处就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道路、村庄、田野等,在这里,犹如一种站在云端上的感觉。天已经黑透了,今晚的夜色出奇的好,我们相依靠着坐在小山坡上遥望着远方。但此时,我并无心思欣赏着优美景色,我内心盘算着如何能让珊晚上不回去。本来我是想一起去远点地方或者直接坐车去市区里,等到晚上太晚宿舍回不去不就可以理所当然留宿在外吗?但一想到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到时候如果珊要回去怎么办呢?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带她去小山坡,在这么美好的夜晚干脆直接告诉她好了。下定决心以后,我趁机抱紧了珊,然后对她说:“你闭上眼睛,好吗?”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先别问这多,等下你就知道了。”

珊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于是我便轻轻吻了一下珊的嘴唇,她一下睁开了眼,四目相对间我看到珊羞红了脸。我紧紧抱住珊,将她揽入怀中,她也紧紧贴在我的怀中,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的很快,我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胸口,感受着珊的心跳,她并没有反抗,我对珊轻轻说道:“晚上我们就不回去了,好吗?”珊摇摇头,低声说道:“不行,我,我害怕。”我赶忙又说:“不要怕,我又不会做什么事,我只想抱着你一起入睡,相信我,好吗?”珊地下头,许久没有再说话,我知道她默认了,我内心激动地简直要跳了起来,但是,她突然对我说,我要先回趟宿舍,我问她做什么,她说要去拿下睡衣。

从宿舍出来,我看到珊背着一个很小的小背包,里面应该是睡衣牙刷吧,我走过去问道:“身份证别忘记带了啊?”她红着脸害羞的说了声:“带了。”

那时候屌丝是个流行词,像我这样的真算得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屌丝,竟然第一次和女生出去开房选了一个四十一晚宾馆,现在想想还真是没有出息。我们站在宾馆登记台,我将身份证递给了前台大爷,珊一直低着头,躲避着旁人的眼光,我问她要身份证,她紧张地拿出来迅速交给了前台的大爷。很快房间开好了,是在一楼的一个房间,连窗户都没有。

进入房间后,珊像是一个泥塑一样坐在床头,我笑着问她你害怕了,她镇静地回答说不害怕。我问你第一次跟男生出去开房你不害怕?她说,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害怕?听她这么说,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很龌龊,我抱起珊,然后开始去亲吻她我的思想又被拉回了理智,像正人君子样子对她说:“我答应过你,说话算话。”那天晚上,我们分别洗了澡,我给她吹了头发,然后就这样真的抱着睡了一晚上。

时间很快来到了来到了四月份,天逐渐暖和起来,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几乎每天都去珊的学校去找她,学校里外遍布我们的身影,自习教室门口、操场上、小公园、湖边、情人坡、我们学校恐龙园、后山、江边、小吃街...我们基本上能把想到的地方都去了一边,那时候学校周围并未有太浓的商业气息,最多只是一些小商贩摆个小摊或者开个小店,最大的消费场所不过是没多大的电影院和KTV,不想如今大型的商业街开始建在高校区门口,酒吧、KTV等娱乐场所也整天充斥着学生的身影,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学生的钱更容易赚。我们那时候没有这么浓重的商业气息,我最喜欢的还是珊学校的小竹林,听她说,她以前从来自己都不敢来这里的,就算白天也不会,总觉得这里过于幽寂,就像柳宗元那篇《小石潭记》中所描写的:以其境过幽,不可久居。这片小竹林充分让我也体会到了柳宗元当时的感受。但是,我就可别喜欢和珊来这片小竹林,我们经常坐在长亭的椅子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我将头枕在她的腿上,两眼迷离地看着她,慢慢地昏睡过去,她也会很温柔地看着躺着得我,轻抚着我的额头,垂下来的头发将我们的脸遮住,温暖的阳光不时透过发丝洒在脸上,那一刻总觉得时间不存在了,那种感觉让我觉得特别踏实,无论多少年,都不会忘记。

时间怎么会静止呢?该散的总会散,我这种人差劲到了极点,以后理所应当要接受十倍百倍于她痛苦的惩罚。四月中旬,我就要回老家,回家准备老家的事业单位考试。我和珊的故事即将因为我的背叛宣告结束。

离开大学以后,我和之前想追没追上的一个女孩聊了起来,我知道那个女生并不对我感兴趣,但我们的聊天又使我产生了有机会的错觉,我曾经向这个女生表白过,那是在认识珊以前,女生长得一双大眼睛,虽算不上很漂亮那种,但我觉得他很像我看过的一个电影里的演员,为此我开始尝试去追求她,但正如对我我说的: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得不到的不甘心而已。可能没错吧,我连自己为什么喜欢她根本就说不上来,如果硬说一个理由,大概就是长得好看吧,在她拒绝我以后,我没有继续纠缠,我觉得自己没有信心了。但心里还是会不甘心,我在和珊没有分手期间,发了一段对那个女孩暧昧的话,珊很快就看到了,也猜到了,也问了我,也证实了,但是,她没有闹,只是发了句:既然你心里还是有她,那我也不会再自作多情,我们分手吧。看了她的话,我没有回她,就这样我们草草结束了这段连一年都没到的感情。直到一年多以后,我才知道分手那天她那边下起了大雨,她在大雨中任由着冰冷的雨水淋了好久,为了我这种卑劣之人真的不值得。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就会就此结束,以为缘分就这样尽了,佛说的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而我们前世到底又经历了几亿次地回眸?才使我们今生的缘分这样难以割舍,我们的故事并未结束。

2016年6月,我如愿进入编制,过上了众人羡慕的拥有铁饭碗的人生,而珊也迎来了毕业,面对人生的抉择,她不知所从,我们分手这一年,她前半年始终是处于自我治愈之中,后半年,当走出悲伤的珊也遇到了另一个追求者,两人也谈了几个月的恋爱,最终还是各奔东西了。

珊毕业以后没有回老家,而是她一边准备省考国考,一边在市广电局实习,晚上就住在姑姑家里,过着简单的生活。

我再次去找珊的原因,一是因为愧疚,二是因为这一年多来,我似乎又回到了高中以前那种家庭关系的混沌之中。当我工作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离开家,我搬到了单位宿舍,不再帮家里看店,不再去进货,不再受到父亲那一脸鄙夷的眼神,虽然,当我考上了省考,他很少再会要求我做什么了,但是过去留下的伤口还是时不时因为再次的伤害而变得始终无法愈合,有时候一些小事父亲还对我恶语相加。记得刚考完试,由于上班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准备趁机和同学把驾照考了,可我央求他很多次,他总是不愿意给我钱,终于,在一次回老家时候,当着我们家亲戚的面我再次提出想学驾照,本以为亲戚都在场他会给我留点颜面,没想到他又骂骂咧咧地不愿意拿钱,面对亲戚,我心里的伤疤似乎又被撕裂了,那一刻我想哭,我想赶紧离开,最后爷爷对我说:“考驾照是好事,我给你钱。”说着爷爷就朝外走,我红着眼睛跟着爷爷,好不容易忍住了泪水。爷爷那时已经八十五了,他的钱都是我几个姑姑给的,这三千块钱呢差不多也是我爷爷半年的生活费。我想起我刚高中毕业时候,我去大学报道前,我对爷爷说我想要个手机,爷爷便带我去镇上买了我人生中第一部智能手机,虽然只是六百块的山寨机,但对我来说,却心爱的不得了,我终于再也不用羡慕地看着别人玩手机了,那股新鲜劲是后来即使用了苹果手机都无法比拟的。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爷爷,我绝不会让自己变成父亲那种虽然有钱却没有一个真正朋友的人。无论是大学还是工作以后,即使再忙,每周都会打上一通电话,每年抽出时间回老家看看爷爷,给他带点钱,对我来说,爷爷是我内心一块柔软的地方,远比父母重要。

和珊主动联系其实我想了好多天,到底要不要去联系珊,到底有没有打算好和她过一辈,到底有没有想好就为此不会后悔,最终,我还是决定要去找珊,我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想见到她。于是,在一天晚上,我主动给珊打了电话,听见珊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柔,我们聊了很多,我知道了她在我离开以后所有的生活,我知道了她在大雨中崩溃的哭泣,我知道了她一点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她又认识了一个男朋友,也知道了他们分手的原因,这一年发生了很多,时间也过得很快。在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和她打电话,那时候,我的同事阿奇也在和她外地的女友谈着恋爱,两人每天晚上都开启电话粥模式,我则是跑到楼顶,和珊一聊一直聊到十一二点,我们或家长里短,或畅想未来,似乎和彼此喜欢的人聊天总是这样一直有聊不完的话题,无所顾忌地谈天说地,那时候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和珊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轻松,不用去顾忌太多,因为她会包容体谅你。我有一次买了许多东西给我爷爷,她总是还会让我多陪陪爷爷;我与朋友走得近她也会毫不介意,不会说出你对你朋友比我都好的话。我以为天底下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但真正分开以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有些女人会让自己所坚持的温柔变得一文不值。

十月一假期,珊来到了我老家找我,一年多没有见到珊,再见到珊时,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发型剪成了短发。珊在我这玩了五天,那几天,我带她去见了我的朋友,带她去划船,带她去逛商场,带他去吃火锅,去钓鱼,看电影,还有每天晚上我都会骑着我那辆从大学寄回来的小摩托车载着她一起兜风,或者去一些不要门票的景区,玩的很穷却很开心。晚上就干脆吃点小吃,珊也从来不会因此有任何的抱怨。十月一假期快结束时,我送她坐上了南下的火车。珊走以后,我们就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直到过年时候,我又去了南方找她,我们约好一起去远郊的南山公园去玩,珊对我说,等明年她如果考不上就来我这找我,以后就在我这里工作。

时间很快到了2017年的5月,珊没有考上公务员只能继续留在原来的实习单位进行实行,珊答应我说来老家找我,只是现在不行,还要等到六月份和这家实习单位结束用人关系后才可以。听说珊要六月份过来,我便开始紧锣密鼓去租房子,好提前为珊的到来做好准备。那段时间,我每天加班都会去单位附近中介找下房源,也是在这期间我认识我一直处到现在的朋友:大贺。大贺初中毕业便去了职高,用他的话来说,那三年就是我叱咤风云的三年。毕业以后,大贺做过酒店学徒、4S点销售、房地产销售等等,兜兜转转已经在社会上将近十年,关于他的故事以后我会专门去写,这里就不多说了。

总之,租好了房子,我便告别了相处了一年多室友,独自搬到了出租房。房间位于六楼顶层,房租六百,装修简单,但好在有太阳能和空调,有床有沙发,我用了几天时间将房间收拾干净后,当忙碌一天躺在床上一瞬间,感觉身心愉快。那一年我23岁,充满了青春朝气,感觉不到任何房子、车子、婚姻、孩子所带来的精神紧张压迫,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和珊我们两个人都充满了勇敢,一如反顾的投入到对自己幸福的追求,幻想着以后更好的生活,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家庭,那时候,我们是多么的勇敢啊。

珊来到我所在城市那一天应该是五月初,那时候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珊为了不想让我提前来等她太久,等下了火车才告诉我已经到了,我接到珊到达的信息,骑着我的小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地冲向火车站。当我到达火车站时,珊已经在车站旁边的肯德基里面等着我了。肯德基里面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在我的印象中,这家肯德基似乎在我第一次来火车站时候就在这了,至今也已经至少十五六年了。我走进去,看到珊坐在一角,手上拿着一个甜筒正小口吃着,桌上已经点好了两杯可乐、两个汉堡、一包薯条和一包鸡块在那里等我,她看见我向我招了招手,我笑着走了过去坐在她的对面。她的头发已经剪成了短发,看起来比起前瘦了一些,见到我,她说:饿了吧,我给你点的,快吃吧。我赶紧说:我不太饿,你吃吧。她笑着说:你肯定早上没吃饭三,我还不知道你。我尴尬地笑了起来,我表面说不饿,其实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肯德基,也就是上了大学才会偶尔吃一下华莱士,要是当时的我,肯定不舍得自己去买这么贵的东西,但珊从来不会花钱对我吝啬,甚至在一个月只有两千块钱情况下给我买五六百的羽绒服,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她缺不缺钱,只是一味的去接受,但反过来,我虽然工资是珊的三倍有余,但却没能带珊去吃什么好吃的,就连买个榴莲都是按块去买,和珊相比,我是真吝啬,但她却从来没有因此有什么怨言,甚至我送她几块钱的小东西就会让她心满意足。

从肯德基出来,我们骑着小摩托一路慢悠悠地走着,我想让她多去熟悉下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我问她你想吃菜煎饼吗?我以为她没有听说过菜煎饼,听我一说立刻答应了,我们来到一家卖菜煎饼的店里,我告诉她,这个需要自己把想要吃的菜放到一个小盆中,然后加上调料铺到煎饼上然后在铁鏊子上腾制。我在给她讲的时候,她突然笑着说:我知道。然后充满神秘的的说:你忘了,我可是你的第一个顾客哦。我这才突然想起来,原来在大学时候,我想自己创业,就自己买了煤气灶、铁鏊子等工具在宿舍做练习菜煎饼,除了室友,我第一时间就叫了珊来吃,她还说特别好吃,这也是第一个赞美好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由于没有钱租摊位再加上自己也是在是手艺太差,我这个创业梦也就很快偃旗息鼓了。如今,到了我的老家,我对珊说:那你尝尝正宗的菜煎饼吧,看看是不是比我做的好吃。这个问题当然是开玩笑,但等做好以后,珊吃了一口说:虽然这个很脆,但味道还是你做的好吃。

虽然是房子是租来的,但是我们还是把那当成了临时的家,有珊到来,这个家就有了灵魂。当珊第一次进入这个家时,不禁笑着说:你的家很乱哦。我其实自己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尽管没什么东西,但摆放还是挺整齐的,谁知道珊第一天来到家里就把家里所有地板用钢丝球擦了一遍,以往沾满污渍的地板竟然变得这么的干净,而此前我根本不会去这么打扫卫生,那一天,珊把家里全部打扫了一遍,我们没有洗衣机,珊就用盆一遍遍手洗,所有完成以后,她又从把之前提前从网上买的寄到我这里的一些绿植、壁纸拿出来,我们又一起贴了壁纸,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难道所有女人都是这样的吗?会把你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会每天晚上做好饭等你回家,会无条件理解支持自己,会为了两人将来去努力...我错误的理解也让我在离开珊以后,所感受到的落差变得是咎由自取。

人到底该不该去认命?什么时候去认命?很显然,年轻人永远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当世俗之人在世俗之中之时,发现一切都是由不得自己,错过的事情再回首早已不是从前那处风景,伤害过的心即使愈合也再也不会散发出从前那般耀眼的光芒。佛说一切因皆由心生,阴暗晦涩的苦心始终难以变得通透自然,我拥有了一颗苦水浇筑的心,伤害自己同时更伤害了别人。珊背负着对未来的希望来到我的身边,我没能让她过得幸福,曾经的诺言实现了不足十分之一,短短一个月时间,我们经历了太多,好的坏的一切都有,一切根源多源与我。故事说到了这,我不想再去回忆距离我和珊最近的事情,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多,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对爱的勇气。

每一次想起珊那温柔的笑靥,我总会尝试逃避,渐渐地,珊的一切也逐渐在我记忆中变得模糊。人这一辈子其实很快,当一旦成了家,拥有了孩子这个发动引擎的钥匙,人这一生也便再也停不下来,哪怕片刻看下窗外的风景,内心都是惶恐不安。

(20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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