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媛媛和王亮开车驶入山水雅居的范围时，两人都以为导航出了问题。
曾经那个静谧高档的小区，此刻赫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数十米高的起重机长臂挥舞，将一块块泛着金属冷光的板材吊向高空。
整整一栋楼，从上到下，都被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包裹着，像一个等待蜕变的金属巨茧。
工人们系着安全绳，如同敏捷的蜘蛛人，在高楼的外墙上忙碌地穿梭，电焊的火花不时在空中闪烁，切割金属的刺耳声响彻云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装修，这分明是在建造一座钢铁壁垒。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王亮停下车，脸上写满了困惑，他反复确认着手机上的定位。
王媛媛摇下车窗，看着这幅热火朝天的景象，眉头紧锁。
她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这种不计成本的疯狂举动，让她想起了刚刚结束的那场生死搏杀。
王亮掏出手机，拨通了秦悦的电话。
“喂，秦悦，我们到山水雅居了，但是这里……好像在搞什么大工程，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意外：“没有错，就是这里。”
“你们直接来A栋，到49层找我。”
挂了电话，王亮和王媛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穿过戒备森严的施工入口，搭乘一部满是灰尘的工程电梯，在轰隆作响中缓缓上升。
电梯门打开，一条铺着保护地毯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49层只有一户，巨大的金属门看起来厚重无比，和楼下那些普通住户的门截然不同。
门应声而开，李烁站在门口，对他们点了点头。
踏入房间，王媛媛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一层都被打通，形成一个无比开阔的空间。
巨大的落地窗前，秦悦正站在那里，俯瞰着整座城市。
她的父母被安排在了楼上更为安静的50层，而这里，显然即将成为他们的作战指挥中心。
“太疯狂了。”王媛媛看着窗外那些正在被安装上墙体的防弹材料，忍不住感慨道。
但话一出口，她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几个玩家举枪射击的画面。
冰冷的子弹擦着王亮的脖子飞过，留下的那道血痕，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不过……”王媛媛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想到那些疯子，我觉得怎么加强防御都不过分。”
秦悦转过身，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人，尤其是注意到了王亮脖子上那道浅浅的伤痕。
“你们也遇到了。”
她的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
王亮苦笑着点了点头：“在去天山的路上，四个玩家，有枪。还好……媛媛解决了。”
秦悦的目光落在王媛媛身上，后者只是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那场杀戮的发泄，并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让她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了更深的认识。
“坐吧。”李烁指了指客厅中央的一组沙发，给两人倒了水。
“看来，你们也需要知道最新的情况了。”
四人围坐下来，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李烁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铅石，砸在王亮和王媛媛的心头。
“管理者已经不满足于在虚拟空间进行游戏了。”
“就在不久前，所有二阶及以上的玩家都收到了新的规则通知。”
“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一个被称之为‘积分争夺战’的阶段。”
李烁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现实世界，将成为我们新的猎场。”
“玩家们必须组成‘同盟’来保护自己，而想要获得积分，提升实力，最快的方式，就是从其他玩家的尸体上夺过来。”
王亮手中的水杯猛地一晃，水洒了一些出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
“也就是说……游戏鼓励我们……在现实里自相残杀？”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
李烁的回答不带一丝感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的。”
一个字，彻底击碎了王亮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现实和游戏的边界，被彻底抹去了。
这里不再是安全区，而是另一个更加血腥、更加没有规则的战场。
王媛媛的拳头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
她想起了自己毫不犹豫地割开那四个人喉咙时的感觉。
原来，那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同盟……”秦悦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是游戏给出的唯一生路，也是新的枷锁。”
“缔结同盟后，盟友之间无法互相攻击，可以共享部分情报。同盟的等级由所有成员的总积分决定，等级越高，我们在游戏副本里获得的积分加成也就越多。”
“最关键的是，同盟之间可以发起挑战。一旦挑战生成，双方同盟的所有成员都会被强制拉入一个随机战场。输的一方，全员抹杀，所有积分由胜利方根据贡献度瓜分。”
听完这番解释，王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玩家之间的小打小小闹，而是上升到了军团级别的战争。
一旦加入同盟，就意味着每个人的性命都和整个团队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这就是你买下这栋楼的原因？”王媛媛看向秦悦，目光复杂。
“我们需要一个据点，一个绝对安全的堡垒。”秦悦坦然承认。
“一个可以让我们在现实战争中，有一个能够安心喘息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能有普通人，因为我们无法保证疯狂的玩家不会对他们下手，所以，我买下了整栋楼，并且正在将它改造成能够抵御重火力攻击的要塞。”
王亮环顾着这个巨大的空间，再想到外面那如同钢铁巨兽般的改造工程，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他们以为自己经历了生死，已经足够强大。
可是在秦悦和李烁面前，他们才发现，自己对于危险的预判和准备，还是太过天真了。
“李烁和符春花也遇到了袭击。”秦悦的声音将王亮的思绪拉了回来。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积分。如果不是我们提前有所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世界，已经疯了。”王媛媛咬着牙说道，“那些高阶玩家，会像疯狗一样，到处捕杀我们这些在他们眼里的‘低分羔羊’。”
“不只是高阶玩家。”李烁纠正道，“同盟的规则，会让所有玩家都变得疯狂。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为了不被其他同盟吞并，每个人都会不择手段。”
“弱小的玩家会抱团组成同盟，然后像鬣狗一样，去围攻落单的强者。”
“而强大的同盟，则会像狮群一样，不断清扫自己的领地，将所有潜在的威胁全部消灭。”
“我们，已经身处在这片黑暗森林的中央，要么成为猎人，要么成为猎物。”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空气中只剩下窗外施工的嘈杂声，反而更衬托出室内的死寂。
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这个残酷的现实。
良久，秦悦站了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我、李烁、符春花，我们已经决定成立自己的同盟。”
她回过头，目光依次落在王亮和王媛媛的脸上。
“现在，我邀请你们加入。”
“我们的人数不多，但每一个人，都值得绝对的信任。”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信任，是比积分更宝贵的东西。”
王亮看向王媛媛，后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加入。”
她的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与其被动地等待被猎杀，她宁愿主动出击，将所有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王亮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也加入。”
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个人的力量在这场席卷所有玩家的战争浪潮中，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只有紧紧地抱团，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好。”秦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抬起手腕，在手表上操作了几下。
很快，王亮和王媛媛的手表同时震动起来。
【玩家‘秦悦’邀请您加入同盟，是否同意？】
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同盟创建成功！】
【同盟名称：壁垒】
【盟主：秦悦】
【成员：李烁、符春花、王媛媛、王亮】
【同盟等级：1级】
【当前同盟积分：……】
看着手表上显示出的信息，五个人组成了一个最原始，却也最坚固的团体。
“壁垒……”王媛媛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很贴切的名字。”
“既是我们的居所，也是我们的意志。”
秦悦看着窗外那栋正在被钢铁和防弹玻璃覆盖的大楼，眼神坚定。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壁垒。”
“任何想要闯入的敌人，都必须先问问，自己有没有撞碎钢铁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