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文化街的青石板,承载着津门的烟火;‘九河下梢’带走了十里洋场的硝烟,留下了天津卫的纯朴。
空气中煎饼馃子的咸香,‘介个麻’的独特音调,早已响遍了长城内外。
忽可兰一手紧紧牵着对一切都充满新奇活蹦乱跳的无凭,一手稳稳按在无痕的肩膀上。
三人如同海河激流中的小船,艰难穿行在人潮中。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蒙古袍,在周围光鲜亮丽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奇的目光中,不可或缺的带着鄙夷。
她的目标是那些挂着“中医推拿”、“祖传秘方”的小铺面;盘算着自己那套放血、正骨、针灸的蒙医手段,能否在此立足。
然而,丰满的理想,却被骨感的现实打脸。
那些铺子,要么是家传多少代的老字号,有着光鲜的门楣;要么有正规执照,气定神闲的坐堂白大褂。
她一个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草原医生,想在这立足,不只是有一点难!
“娘,快看;那个小马,它在哭。”
无凭挣脱了她的手,像只灵活的小兔子,拨开人群缝隙,跑向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摊。
堆满了锈迹斑斑铜钱、缺口瓷碗、蒙尘木雕和各种‘老物件’的地摊,散发着陈旧气息。
无凭指着角落里一个沾满泥污的青铜小马,小脸满是认真和急切。
干瘦的摊主老头,眼皮一翻,油滑的天津腔带着轻蔑:“哎哟喂,介位小妹妹,嘛叫哭啊?”
”介叫包浆!懂不懂;瞧瞧这成色,这神韵;搁过去,少说得值这个数!”老头伸出三根没肉的枯指晃了晃。
“三百?”忽可兰紧随而来,下意识地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口袋。
“嘛三百!三千!”老头一瞪眼,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忽可兰嗤笑一声,“蒙谁呢,当我们草原人傻!”拉着无凭就要离开。
人群一阵骚动。
一个身形挺拔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旁边古玩店‘集雅轩’里走了出来。
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不带笑容的英俊,眉宇间带着让人远离的冷漠。
他微微侧头,听着身边掌柜低声汇报着什么,眼神淡漠地看向喧闹的街面;身后两个目如鹰隼的随从,不断扫视着四周。
男人的出现,吸引了周围无数道目光;身上的气场与这喧闹的古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鹤立鸡群说的就是他这种人,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小无凭的目光,在触及那个男人的瞬间,身形凝固了;小身体好似被电流击中,颤抖不停;清澈的大眼睛里,向外散发着复杂的光芒。
即使成年人的情感,也看不透一个孩子眼神中所带有的迷茫、困惑,或者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还有莫名的悲伤。
“哎,你干嘛!”
在忽可兰的惊呼声中,无凭挣脱了母亲的手;小身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穿过人群缝隙,直接扑向了那个西装男人。
两只小胳膊,死死地抱住了西装男人的胳膊。
“爹……!”
“你欠俺娘八年蒙古包钱,该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