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如卿?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月白长衫,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墨蓝色的眼瞳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看,看什么看!没看过暴君发癫啊?!】
【眼下拨款的话,国库是真空虚!可不拨款,灾民怎么办?】
【啊救救我救救我!我要长脑袋了!】
还没想明白这茬,殿下又出列一人!
“陛下!”
身披铠甲的武将声音洪亮,“北境残部流寇近日袭扰边镇,烧杀抢掠!请陛下下旨,命墨将军率玄甲骑出关,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我去,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盛时梧内心警铃大作,下意识看向南如卿。
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也是,墨连彧要是真带兵去,他那些藏在北境山沟里的兄弟子侄怕是一个也活不了。
到时候他“破罐子破摔”,把她不是暴君的消息捅出去……
“不准!”
她猛拍龙椅,音调拔高八度,不容置疑的怒喝,“墨连彧是朕的宠妃!哪儿也不准去!”
大殿内所有人瑟瑟发抖。
“几个流寇都收拾不了,养你们这群废物是吃干饭的吗?!再敢拿这点破事烦朕,朕把你们统统丢去喂狼!”
“……”
“朕头疼,有事容后再议!”
【啊啊啊快点结束吧!这破朝我是一点也不想上了!】
“退朝——!”
张德宝不愧是暴君心里的“蛔虫”,两个字便结束了盛时梧此时的煎熬。
可还没来得及顺口气。
老阉狗又战战兢兢地禀报:“陛下,墨将军他还跪在寝殿门口,一动不动,这大冷的天,奴婢担心出事。”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还跪着?从凌晨到现在?这都多久了?那哥们儿怕是已经风干了吧?】
“让他滚进来。”她不以为意道。
没过多久,墨连彧的身影挟裹着肃杀罡风的正气,来到殿前。
“臣,墨连彧叩见陛下。”
他只是单膝点地,并未行跪拜行,这是原主后宫的男人们特享的权利。
盛时梧上下打量起他。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如刀削。
下颌线条冷硬,唇形锋锐,不笑时自带肃杀之气。
确实帅!
视线往下挪去……
【啧啧啧,身高得有188吧?宽肩窄腰,原主死丫头吃这么好?】
【铠甲底下有没有八块腹肌?没有八块也有六块吧,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嘶,不对啊!这么极品的男人,原主怎么忍心让他每夜跪在龙榻前,听她与其他男妃欢好?】
“……”
墨连彧猛地抬起头,那双本是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毫无遮挡地撞进她的视线。
没有怒火,没有屈辱,没有杀意,只有盛满信仰崩塌了的凝视。
随后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这什么反应?怎么看着我都能红温?!】
【好尴尬啊,我要说点什么?】
【对了,之前那老匹夫让我下旨命他去北境打流寇,不如……】
盛时梧还没纠结完,就被墨连彧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
“陛下!”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横扫战场的雷厉风行,“臣请旨,率玄甲骑荡平北境流寇!”
【请个旨,嘛玩意儿还吓我一跳?!声音大了不起?】
【不过他怎么知道北境流寇的事?早上那老匹夫找过他了?】
盛时梧赶紧正襟危坐,板起脸,“剿匪之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
“流寇猖獗,屡犯边境,劫掠商队,屠戮百姓!”
他句句铿锵,将对她的忠诚与信仰展现得淋漓尽致。
“臣只需精骑五百,十日,必提其首级献于陛下!”
【提首级?大哥你杀气快收一收吧,都扑腾我脸上了!】
【再说要真派你去的话,南如卿那疯批还不提剑把我捅个对穿?】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哄住这头炸毛的玄铁战狼。】
“起来说话。”
盛时梧清了清嗓子,刻意营造出原主慵懒又危险的暧昧,“剿匪的事不急,朕看你连日操劳,那腰身……似乎都清减了几分?”
闻言,墨连彧覆盖着玄铁臂甲的手,无意识地缓缓移到自己的腰侧,隔着冰冷坚硬的甲片。
似乎,也想确认一下。
【啊啊啊他摸腰了!他摸腰了!】
盛时梧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他是不是在确认手感?!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腹肌很顶?!】
【哎呀呀!188的大块头害羞了?这反差萌绝了啊!】
她强忍着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决定把暴君人设贯彻到底。
“不如……先让朕替你验验伤?”
拖着几十斤重的龙袍和冕旒,她举步维艰地走到墨连彧面前,有意绕着他走了一圈。
墨连彧那只按在腰侧的手,猛地收紧!
声音带着些许无措与慌乱,“臣……臣无伤,无需验看。”
“无伤?”盛时梧挑眉,指尖从他腰间的甲片轻轻划过,“那朕怎么听说,前几日演武场,你与副将切磋,不慎扭了腰?”
“臣,没有!”
他霍然抬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往外蹦,“臣,腰,好!得!很!”
吼完这句,他不再看她,冷硬的脸庞死死地扭向一边!
“陛下不必转移话题,北境剿匪,臣去定了!”
他撂下这句,紧接着以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咣当咣当往殿外大步离去!
那姿态,分明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
盛时梧站在原地,看着他几乎同手同脚,差点儿被门槛绊倒的狼狈背影,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腰好得很?】
【唔,有机会的话,得实践一下……】
此刻,殿门外。
墨连彧扶着冰冷的宫墙,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许久,才从紧咬的牙关中逸出一丝近乎崩溃的低吼:“腰?好得很?怎么说得出口?”
还有她刚才的眼神,分明就是觉得他,虚!
他懊恼地一拳砸在墙上!
玄铁护手与金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墙皮簌簌落下。
而他耳根那抹未褪尽的绯红,在冰冷的玄铁映衬下,愈发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