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宿上前刷存在感：“姑娘，你没事吧？”
澹台雅朝她摆摆手，坐起身，查看现下的情况。
暗室环境恶劣，缺少通风使得这里的空气有些稀薄。这些小姑娘每日只能获得一点勉强维持生存、不至于饿死的食物和水，现在连低声啜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们之中有的躺在地上蜷缩着，有的则无力地靠着墙壁。无一例外，眼神空洞，神情麻木。
澹台雅站了起来。
她神色镇定：“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被抓来的无辜之人。在下渡厄宗澹台雅，是修仙之人，我还有位师兄留在外面接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们，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少人神色动容。
“邪祟作乱，我们渡厄宗绝不会坐视不理！请诸位先不要太过担心，我们定将他一举歼灭！等除去邪祟，我和师兄会帮你们回家。”
“仙长，您现在就带我们逃出去吧！”
“现在......现在还不行，得等到见了邪祟，将他铲除之后......”
“您为什么不现在就将我们救出去，反而是要我们继续充当牺牲品，到那邪祟面前身陷险境？”
一个人提出质疑，她虽说的有气无力地，但却说进了在场人的心里。
是啊，为什么？
陈翠翠虚弱地靠着裴云宿，裴云宿顺着她的头发，闻言朝声源处看去。
少女嘴唇发白，粉色舞衣沾满了地上的尘土，显得灰败。
罗鸢......
裴云宿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真不愧是“大反派”啊，处处给气运之子找麻烦。
如果她记得不错，罗鸢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溯中始终保留着记忆，气运之子无数次夭折在她手里。
正常来说此时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她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澹台雅没有惊慌：“这实属无奈之举。那东西藏得太深，我和师兄没有十足的把握揪出他，只能按部就班装做祭品引他自己现身。欲要做成此事，就需要大家来凑个数，将祭品数量凑齐了。不过我和师兄有底牌护身，保护大家绰绰有余，不必担心！”
再怎么说那也是很惊险的事，活路在前，比起冒险找到邪祟除去，她们更希望现在就安全逃离这里。
一时抗议的叫嚷声愈演愈烈，澹台雅不知所措。
这本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澹台雅阅历浅了些，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罢了。
“仙长！我愿意追随仙长！”
一道突兀的声音冲破纷杂的吵闹声，直接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引得暗室内恢复短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去。
罗鸢眼底满是阴沉，也打量着这个打破局面的人。
裴云宿顶着众人的视线，将陈翠翠平稳地放倒在地，从地上站起来。
她义愤填膺：“仙长愿意庇护我们，已是我们之幸，绝不敢再厚着脸皮要求其他！仙长为民除害，我愿誓死追随仙长！若是不幸罹难，那也是我的命数，怨不得别人！”
澹台雅怔怔地看着她，许久，点点头，目光在这暗室中一扫而过，最后停在罗鸢脸上，语气强硬：“此事我意已决，谁若不配合，我也可以对她不管不顾，直接弃之！”
“毕竟，虽舍一人而救千万万人，孰轻孰重，我心里自有考量。”
“救，是我对得起我的仁心和心中正义；不救，我也并没有什么错。”
澹台雅下了最后通牒：“欲求生者，就乖乖配合我们拿下邪祟，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人群鸦雀无声。
裴云宿很看好她。
舍一人而救万民，这个时候的澹台雅已经有了这样的思想觉悟，难怪最后会做出那样的抉择......
想来另一位徐昶也是如此了。
澹台雅强硬起来，有异议的人不敢触犯她，什么想法都压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七月十四子时。
夜色正浓，暗室内的十六名少女被驱赶着走出这个困住她们的小房间，踏入了一间更为宽大的屋子。
房间里光线昏暗，窗户上的纸也已经破败不堪，丝丝缕缕的冷风不断渗入，依然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屋内没有其他陈设，只有十六座梳妆台，其上摆放的铜镜皆已锈迹斑斑，只能勉强照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十六个人被押到不同的梳妆台前坐下。
正当她们面面相觑，坐立不安的时候，相同数量的老妇鱼贯而入，在每人面前放下一套麻布婚服，随后静静地立在一旁。
“请新娘更衣——”
屋外有人大喊，她们都知道，这道命令她们不得不照做，就算她们不自己来，站在她们旁边的这些妇人也会“帮”她们换上眼前的衣服。
澹台雅率先开始换衣服，罗鸢紧随其后。
有人带头，其他姑娘也开始慢吞吞地换了起来。
裴云宿平静无波地看向眼前的衣物，迟迟没有动作。
站在她旁边的妇人见她始终没有行动，逐渐不耐烦起来。
正在她彻底失去耐心，准备亲自动手的时候，裴云宿缓缓抬手解去外衫。
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硬把那妇人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裴云宿一边慢慢换衣服，一边出神地想着这件事。
观里那位对祭品其实并没有要求，只是村民们自作主张的把抓来的姑娘们装扮成新娘供奉给山神，阴差阳错使这些祭品的怨气更强，于那东西而言有益无害，便也默许了这样的做法。
倒真是……
裴云宿叹了口气，眼中却没什么动容的神色。
“梳妆——”
站立在众人身旁的妇人纷纷开始行动，用劣质的胭脂在女孩们脸上涂抹起来。
裴云宿被浓烈的脂粉味呛得咳嗽起来，躲开了老妇的手。
“装什么装，耽误了吉时，惹恼了山神大人，你有几颗脑袋承担山神的怒火？”上了年纪的老妇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一起，在裴云宿左臂内侧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裴云宿本想躲开，奈何澹台雅和罗鸢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只能挨了这一下。
裴云宿心里憋屈，但也忍着没动，只把这账记了下来，等以后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