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到底……是什么？”
司遥嗓音有些微不可察地颤抖，“那才是……真相吗？”
被无数的尸骨血肉掩埋，永远不见天日的真相吗？
她的思绪忽然陷入了迷惘，谢斯年却摇了头。
“不完全是。”
剑灵那时已经被魔气完全侵染，往后的记忆是混乱的，之后又被南宫家篡改了记忆，让它错认为自己的主人死相凄惨。
这样剑灵才会放弃自己的意志，它想去黄泉路上，追一追自己的主人。
虽然，它可能根本到不了黄泉路。
司遥听了谢斯年这句话，心里方才好受了一点。
谢斯年看着眼前那个像被霜打了一样的小孩儿，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这些事情，你会一点点知道的，不必自扰。”
司遥听了这话，第一次萌生了一点大逆不道的想法，她想堵住谢斯年的嘴。
师父怎么和未晞一样吵。
她索性偷偷塞了两团灵力在耳朵里，隔绝了谢斯年苦口婆心的絮絮叨叨。
她入道之时和其他人不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没什么伟大的抱负。
她就想要活着而已。
所以，一切不想她活的，都该被铲除。
她心底的戾气不再能困扰她，反而成了她手中铲除障碍最利的一把剑。
谢斯年原本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宽慰司遥，可他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司遥不动了。
他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是自己开导人的水平太差，给孩子讲睡着了？
“不，这不可能。”
他安慰自己，忽然感受到周围细微的灵力波动，心底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悟道了。”
他就知道，自己说的话都是有用的。
谢斯年欣慰地退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了司遥自己。
司遥这一入定，又是三天过去。
各峰大比已经结束，剑峰、符峰、丹峰……
近百名弟子拘在宗门广场之上，个个昂首挺胸，满心的激动与欢喜。
掌门高坐在上首，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欣慰地看着下面朝气蓬勃的弟子。
“年轻人啊。”
温竹的目光落在那第一排最正中的那个位置上，那是他的关门弟子，凌未晞。
凌未晞并未注意到自家师父操心的眼神，反倒是在人群中四处张望。
“阿遥怎么还不来？比试要开始了啊。”
可她也只是念叨，不敢给司遥的玉符上发消息。
入定那是顶顶好的机缘，比他们这场大比给的法宝好得多。
上首的掌门看着自己手边燃着的香烛，“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左右看着也是看着，下面的弟子开了个赌盘，我们也赌一赌？”
温竹率先响应，“赌什么？”
掌门右手一翻，手中出现一盒灵石。
“灵石不多，当个彩头，谁赢了就归谁，若是没人赌中，就给今年那得了第一的弟子吧。”
温竹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阵光彩，“我赌司遥！”
徒弟，为师不是不想支持你啊，咱剑峰穷啊，为师没办法！
他在心里碎碎念叨，可看向那盒灵石的目光却是坚定至极。
“诶，师弟，你这可算违规了。”
掌门笑眯眯地开口，“我们和那弟子开设的赌盘一样，不包括司遥。”
带着她赌那还有什么意思？
温竹的气势一下便矮了半截，“那……那我押未晞！”
他相信他徒弟！
他们剑峰没有别的，就是能打！
温竹旁边，一道温润的女声响起，“那我押怀舒。”
盛怀舒，这次符峰的天才少年。
“师姐倒是相信怀舒。”
符峰峰主笑容清浅，望向下面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弟子，“我也押怀舒。”
“我们还都以为你这辈子不打算收徒了，没想到哇，我们弟子都养成了的时候你收了清辞，没多久又收了怀舒。”
“当初时机未到。”
符箓一道的基石便是感悟天地之力，符峰峰主作为此道的大能，自然与天地之力十分亲和。
通俗来讲，就是他还能算个命。
上面几个长老有说有笑地押了几个自己看重的弟子，有一人半开玩笑地说道。
“司遥不会不来了吧？”
“谁知道呢？毕竟是仙尊的弟子。”
说不定也随了谢斯年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眼瞧着手边的香烛燃到尽头，只余一点灰烬，掌门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站起身子，手中灵力一弹，敲响了身后的那口洪钟。
他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忽然下面的人群一阵骚动。
掌门眉心一跳，抬头看去，就见那一身湖蓝色劲装的女子被残忍地扔了下来。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顷刻间如鸟兽散，谁也不想被这天上飞人砸成个扁平的肉饼，还是摊在地上铲都铲不起来的那种。
司遥同样有些无语，若非是来不及，她绝不会搭洛栖的顺风剑！
他还说什么好好适应一下高空，免得自己学习御剑的时候怕的连眼睛也睁不开。
司遥深吸一口气，手中折扇自动放大身形，接住了正在飞速下坠的她，随后扇子下落的速度缓慢下降。
快要落地之时，司遥单手一撑，翻身下了折扇，悬在半空中的山河扇自动收拢，打着旋儿地重新落入她的掌心。
“嚯，好能耍帅的小丫头。”
一长老没心没肺地感慨出声，下一瞬，他的声音响彻整片场地，还带着回音。
“好能耍帅的小丫头——耍帅的小丫头——小丫头——丫头——头——”
“……”
那说话的长老霎时将全场的目光从司遥身上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老脸一红，将头埋在身前的师兄背后，恨不得打条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就忘了这高台之上布了扩音阵法呢！
掌门同样无语，先是被从天而降的司遥截了话头，又被那口无遮拦丢人现眼的师弟抢了全场的注意力。
原本还一脸紧张的弟子现在憋笑憋得脸色涨红，大腿都要被掐的青紫一片了！
掌门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万峰宗又得数位少年英才，吾心甚慰，但望……”
他严肃地背着那每次大比之前都要说一遍的长篇大论，直到底下弟子都昏昏欲睡了，他才又敲了一下钟。
“大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