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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伊芙利特之祭(1 / 1)

海平面炸开十米高的水墙时,阿箬的断剑正钉在礁石裂缝里。他抹掉糊住左眼的血,看见何君瑜黑袍上的银链在月光下绷成直线——那些链子尽头拴着的不是重物,而是三十七块破碎的船帆,每片帆布都凝结着暗红冰晶。

“雅典娜的封印?“阿箬嗤笑着扯断胸前的青铜钥匙,钥匙尖端迸出火星。海面突然剧烈震颤,波塞冬的青铜三叉戟破浪而出,带着海底火山沸腾的硫磺味。

何君瑜的机械右眼闪过蓝光,十二道锚链从海底冲天而起。阿箬翻身躲过绞杀,断剑在礁石上擦出刺目火花。浪涛中浮出三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被锁链贯穿的俄刻阿诺斯图腾。

“你父亲没教过你吗?“何君瑜扯动锁链,青铜棺椁轰然炸裂,“海神的怒火从不留情!“

第一具棺椁里冲出十二具骷髅水手,骨刃泛着幽蓝寒光。阿箬旋身跃上礁石,断剑划出半道残影。剑锋扫过之处,海水被蒸发出滚滚白雾,三具骷髅水手瞬间化作铁水。

第二具棺椁炸开时,阿箬的虎口被气浪震裂。何君瑜的机械臂突然伸长,五指化作钢刃刺向咽喉。阿箬后仰躲过致命一击,断剑顺势捅进钢爪缝隙。金属撕裂的声响中,他看见对方胸口浮现出雅典娜神盾的虚影。

“还差三成功率。“何君瑜冷笑着后撤,机械臂突然分裂成六柄链刃。阿箬的银发被气浪吹散,他蹬着燃烧的礁石腾空而起,断剑在空中划出七道交叉剑痕。被剑气击中的链刃化作铁屑,暴雨般射向何君瑜。

黑袍人闪身躲过致命雨幕,突然甩出腰间酒壶。燃烧的液体泼在阿箬脚边,瞬间腾起冲天火墙。阿箬的皮靴在烈焰中碳化崩解,他却在火墙另一侧露出森白獠牙——断剑突然刺入海底,搅动起暗流形成的龙卷。

波塞冬的冷笑从深渊传来,青铜三叉戟突然调转方向。何君瑜瞳孔收缩,他看见阿箬背后浮现出完整的海神法相。无数珊瑚触手从海底升起,将十二道锚链绞成麻花。

“这就是俄刻阿诺斯的代价?“何君瑜扯断脖颈的神经连接器,机械心脏迸发出刺目红光。整艘幽灵船从海底升起,锈蚀的船身上爬满发光的藤壶,炮口同时亮起猩红光芒。

阿箬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铭文。他踏着燃烧的海浪冲锋,每步落下都有礁石炸裂。何君瑜的幽灵船射出第一发炮弹时,阿箬的剑尖已经抵住三叉戟尖端。

金属碰撞的轰鸣震碎百里海浪,飞溅的火星在海面燃起火海。阿箬的银发在气浪中狂舞,断剑突然分裂成九道流光。何君瑜的瞳孔里倒映出九重剑影,机械心脏的警报声与海神的咆哮重叠成死亡乐章。

当最后一缕剑光刺穿幽灵船龙骨时,阿箬单膝跪在沸腾的海水里。他望着海底逐渐消散的波塞冬法相,断剑上的铭文正渗出金色血液。何君瑜的尸体随船骸沉入深渊,机械心脏最后爆出的火花照亮了海底古城——那里矗立着三百六十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锁着半截神明遗骸。

海风卷起阿箬染血的衣摆,他握紧仍在嗡鸣的断剑。在剑刃没入波涛的刹那,无数珊瑚虫从海底升起,用碳酸钙在沉船甲板上刻下新的预言:当青铜城邦苏醒,弑神者将踏着海啸归来。

但何君瑜是还活着走到自己的面前,死了的是他的替身。

“奶奶的,葫芦娃救爷爷吗?”

监正刚刚来信告诉高霜树,天庭又要开榜封神了,于是各地的修仙学府又开始了内战。

雨是后半夜落下来的。

高霜树推开窗时,檐角铜铃正撞碎第七滴雨水。青石板路上泛着冷光,雨水顺着飞檐滴落成帘,将观星台上的星轨浸染成模糊的银线。他摩挲着袖中那封青鸾衔来的信笺,火漆上监正独有的星砂印记还在发烫,仿佛要把那些篆文烙进掌纹里。

“天庭要开榜了。“

信纸在烛火里蜷曲成灰蝶,最后那句朱砂批注却始终不曾熄灭。高霜树望着案头镇纸压着的《山河社稷图�0�2》,画卷里十万大山正在暮色中褪去颜色,昆仑山顶的积雪融成溪流,蜿蜒着穿过那些被剑气劈开的沟壑——那是去年各派弟子斗法时留下的伤痕。

窗外忽然掠过鹤唳。

七道剑光刺破雨幕,裹着不同颜色的灵力波动撞向观星台。高霜树广袖翻卷,腰间玉佩撞在镇纸上发出清脆声响。最后一缕剑气擦着他鬓边掠过时,他看清了剑柄处缠绕的冰蚕丝——那是蜀山剑冢的寒铁,十年前曾随他斩过北海的蛟龙。

“高师兄好定力。“来人身形落地时带起水洼,玄色袍角绣着蓬莱云纹,“听说昆仑的寒霜剑阵已经布到半山腰了?“

高霜树将染血的信笺揉成团。墨迹在雨水里晕染开来,像极了当年封神榜现世时,那些从天而降的陨星雨。那时他刚接任守碑人,看着各派长老在玉虚宫前争执不下,有人拔剑指向南天门,有人对着破碎的封神台跪地痛哭,而监正只是站在星轨尽头,任由那些承载着执念的碎片坠入凡尘。

“你们蓬莱的符箓屏障,挡得住天河水军的箭矢么?“

话音未落,整座观星台突然震颤起来。高霜树广袖中的玉简接连爆裂,迸发的灵力在半空交织成网。他看见东南方升起血色狼烟,那是北冥书院的求援信号;西北天际有金乌虚影掠过,定是瑶池仙宫的日曜术。而更远处,昆仑山巅的积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底下埋藏千年的青铜祭坛。

“监正大人说...“来人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虚空划出半道符箓,“这次封神榜要收的,是诸天万界的气运。“

高霜树瞳孔微缩。案头《山河社稷图》突然无风自动,画卷里沉睡的龙脉发出悲鸣,东海之滨的蓬莱岛在浪涛中碎成齑粉。他想起三百年前那个同样潮湿的雨夜,监正也是这样站在星轨尽头,看着人间王朝更迭时说:“气运之争,向来是要见血的。“

剑光再次撕裂雨幕时,高霜树终于动了。

他踏着《周天星辰步�0�2》掠上飞檐,腰间玉佩撞碎成星屑。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破空声,各派弟子的本命法宝在雨中亮如白昼。有熟悉的剑气掠过耳畔,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昆仑那位师弟——三年前对方还是个捧着《南华经�0�2》的文弱书生,如今剑锋上却缠绕着化不开的血煞。

“小心!“

惊呼声中,高霜树旋身避开三道合击的剑阵。冰凉的雨滴打在颈侧,他嗅到混杂着血腥味的海风。东南方三百里外,蓬莱仙岛的轮廓正在消散,那些以千年灵脉为基的护山大阵,此刻竟像薄纸般被天河水军轻易撕开。

“他们动真格的了。“来人突然闪至身侧,玄色袍袖拂过处,半阙残破的阵图在雨中展开,“听着,这不是普通的封神之战。我在东海见过归墟深处的青铜柱,上面刻着这次要献祭的...“

话音未落,整座山峰突然剧烈震颤。高霜树足尖轻点跃上飞剑,回头时看见观星台在雷光中崩塌。监正的身影在废墟上方若隐若现,黑袍上的星纹流转如活物,指尖坠落的星砂在空中凝成八个篆字:

“气运归位,万象更始。“

雨幕深处传来悠长的钟声,那是天庭的晨钟。高霜树握紧剑柄,剑锋上倒映着逐渐清晰的封神榜虚影。榜文上三百六十五个金名正在缓缓流转,每个名字都拖着血色的尾焰,像极了当年被投入归墟的截教弟子。

东南方突然亮起刺目青光。高霜树瞳孔骤缩——那是昆仑山巅的诛仙剑阵,本该在五百年后才现世的杀阵,此刻竟裹挟着漫天风雪降临人间。雪片中夹杂着破碎的剑意,他分明看见其中一片雪,映着某个师弟最后的笑容。

“原来如此。“高霜树突然笑了。他挥剑斩碎扑面而来的风雪,任由冰刃在脸颊划出血痕,“监正大人漏说了,这场封神榜要收的不仅是气运...“剑锋指向天际渐亮的天河,“还有我们这些,不肯入瓮的棋子。“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高霜树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未干的雨水中。那个曾经在玉虚宫前痛哭的少年,那个在归墟海底刻下“我命由我“的疯子,此刻正踏着星屑走向沸腾的战场。身后各派弟子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唯余监正那句低语在云端回荡:

“这才是封神榜最精妙处——它要让所有反抗者,都变成维护秩序的锁链。“

吉米,米娜,狗道供界,萨隆和萨丁去到了黑暗森林的最深处,森林之子在那里等他们,在那里,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4�7眼迷匣”。

“打开它”

众人见到了“阋神”,伊芙利特之祭开始……

吉米的鹿皮靴碾碎了最后一片枯骨,月光从扭曲的云层里渗出来,在林间织就一张银灰色的网。他闻到腐殖质深处涌动的腥甜,那是千万年积压的叹息在泥土里发酵的味道。身后米娜的呼吸声像绷紧的弓弦,狗道供界肩甲上凝结的夜露正沿着龙鳞纹路往下淌,萨隆的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绳,萨丁的白袍下摆沾满荧蓝的苔藓——他们五个人的影子在扭曲的树影间忽长忽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手反复揉捏。

“到了。“狗道供界突然说。他的声音像钝刀划过生锈的铁器,惊起林梢间沉睡的磷火。那些幽蓝的光点聚成模糊的人形,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忽明忽暗地游弋,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引魂灯。

森林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

当第一滴露水落在萨隆后颈时,他们同时看见了那座祭坛。断裂的青铜巨柱半埋在荆棘丛中,柱身盘踞的蛇形浮雕鳞片剥落殆尽,露出暗红色的血肉质地。十二具水晶棺椁悬浮在半空,棺盖上用暗金颜料写着早已失传的楔形文字,每个笔画都在渗出细小的黑雾。

“森林之子在等你们。“沙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苍白的手臂破土而出,指尖缠绕着发光的丝线。米娜踉跄着后退半步,靴跟踢碎了半截指骨,飞溅的骨渣在空中化作灰白的蝶。

吉米握紧腰间的燧发枪,枪管上镌刻的家族纹章正在发烫。他看见狗道供界的瞳孔缩成针尖——那个永远挂着痞笑的男人,此刻喉结正神经质地滚动着。萨丁的白袍无风自动,袖口滑落的金链坠着一枚残缺的齿轮,那是他们三年前从海底沉船打捞的“时间之匙“。

“打开它。“

五具水晶棺同时发出共鸣。棺盖自动滑开的瞬间,吉米闻到了铁锈与乳香混合的气息。棺中悬浮着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表面布满血管状的纹路,内部涌动着蓝紫色的光。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晶体表面的刹那,无数画面轰然灌入脑海:燃烧的城邦、冻结的星空、还有无数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在火海中扭曲。

“�4�7眼迷匣。“狗道供界突然笑出声,他的虎口裂开一道细缝,渗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色液体,“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

他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惊呼打断。米娜的匣中飞出千万只银蝶,蝶翼上浮现出她童年时在圣殿壁画前跪拜的画面;萨隆的晶体里传出铁链拖曳的声响,他看见自己穿着染血的囚服,在永夜的牢房里雕刻着某个名字;萨丁的匣盖弹开时,一截生锈的船锚砸在地上,锚链上挂满风干的玫瑰。

吉米突然明白那些水晶棺底层的文字意味着什么。当他的血液滴落在�4�7眼迷匣表面的纹路时,整片森林开始震颤。月光突然变得惨白如裹尸布,树冠间垂下无数蛛丝般的银线,将他们五个人悬吊在半空。狗道供界背后的龙鳞铠甲片片竖起,萨丁的白袍被无形的力量撕裂,露出胸口跳动的暗金色图腾。

“伊芙利特之祭开始了。“无数声音在虚空中重叠。吉米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晶体里分裂成无数个分身,每个分身都握着不同的武器:燧发枪、武士刀、青铜编钟、甚至还有林娜儿时最爱的绒布熊。那些倒影突然齐声尖叫,声音震得水晶棺表面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

米娜的银蝶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拼凑出古老的箴言。萨隆的船锚发出悲鸣,锚链上的玫瑰重新绽放,花瓣上凝结着血珠。当吉米试图抓住最近的蛛丝时,他看见自己的掌心浮现出与水晶棺底部相同的楔形文字——那正是他家族传承千年的诅咒印记。

黑暗深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人类的脚步,而是某种更古老的生物在腐殖质上拖行的声响。吉米闻到了深海淤泥混合着硫磺的气息,那味道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块焦黑怀表。当第一只眼睛从树冠间睁开时,他听见了此生最漫长的叹息。

那是由无数个声音编织成的叹息,其中有母亲分娩时的呜咽,有战场上折断的剑刃相撞,有新生儿第一声啼哭被狂风撕裂,还有......他自己,在某个暴雨夜蜷缩在衣柜里,听着门外渐近的脚步声,数着心跳等待末日降临的恐惧。

“终于等到你们了。“那只眼睛眨了眨,虹膜上流转着星河般的碎光。吉米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那只瞳孔里不断放大,直到占据整个视野。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想起狗道供界说过的话——当所有文明都沦为猎物时,唯一能对抗黑暗的,是猎物们自己点燃的火种。

最后,只有萨隆一个人走了出来,九钟回响。

萨隆的靴跟碾过祭坛裂缝里渗出的银砂,九具青铜钟悬浮在半空,钟摆上缠绕的锁链正将他童年记忆切割成碎片。当第一声钟鸣震碎水晶棺椁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钟面浮现——那个穿着染血囚服的少年,正在永夜牢房雕刻着“永恒之火“的图腾�0�2。

“你终于来了。“狗道供界的声音从钟摆深处传来。萨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对方龙鳞铠甲缝隙里钻出的苍白手臂,那些本该在伊芙利特之祭消亡的灵魂,此刻正缠绕成银河之星的形状�0�2。萨丁的白袍碎片突然在风中重组,露出胸口跳动的暗金图腾,与祭坛中央的九钟阵列产生共鸣。

萨隆握紧船锚吊坠,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浮现出母亲分娩时的血色箴言。当第二声钟鸣撕裂夜幕,他听见在时空裂隙中的尖叫——那个被逆生长化的少女,此刻正化作星尘从他指缝间流逝�0�2。钟摆上的锁链突然暴长,将他拖向燃烧的星图,那里悬浮着被银河之星控制的萨隆虚影,正用他最熟悉的声线诵读着毁灭咒文。

“看看你亲手缔造的永恒!“虚影的右手突然伸长,指尖缠绕着萨隆在海底沉船找到的时间之匙。

第九声钟鸣响起时,萨隆的船锚突然刺穿虚影心脏。破碎的银河如流星坠落,在祭坛表面熔化出焦黑的星图。他跪倒在渗血的钟摆中央,听见林夕的声音从时空裂缝传来:“该让猎物们自己点燃火种了。“无数萤火虫般的记忆光点从钟摆裂缝涌出,那是吉米家族千年的诅咒,米娜被封印的圣殿壁画,还有萨丁藏在白袍里的船锚图纸。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森林的树冠,萨隆的白袍已化作星尘。九具青铜钟轰然坠地,钟面浮现出五道身影——正在圣殿前跪拜的童年萨隆,握着燧发枪的吉米,还有被荆棘缠绕的狗道供界。最后一道钟声消散时,萨隆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星图中央微笑,指尖缠绕着新生出的暗金锁链,另一端系着正在时空彼岸苏醒的他�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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