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李老师预付的两百块“加急清理”定金，林毅感觉自己像个奔赴前线的敢死队员。老图书馆地下室？通风管道？扰人清梦？这配置听起来比旧实验楼还邪乎！他特意在凶宅打坐调息了半小时，把气旋状态调整到最佳，又把桃木牌擦了又擦，清心符塞进最贴身的口袋，最后…把那半块板砖用布包得更严实了些。
傍晚六点，夕阳的余晖给古老的图书馆镀上一层暖金色。林毅深吸一口带着书卷气的空气，试图驱散心里的紧张。他按照李老师的短信指示，绕到图书馆后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和一股…浓烈的方便面混合着油墨的味道？
林毅疑惑地推开门。
眼前并非想象中阴森恐怖的地下室入口，而是一个堆满了各种纸箱、旧书、修复工具，略显凌乱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工作间。灯光下，一个穿着浅蓝色棉麻长裙、扎着丸子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大眼镜的女生，正蹲在一个大纸箱前，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页发黄脆弱的书页。她旁边的小桌上，还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红烧牛肉面桶。
听到开门声，女生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又大又圆，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和警惕。“找谁？”声音清脆，像冰块掉进玻璃杯。
“呃…李老师让我来的，说是…加急清理？”林毅有点懵，这场景和他预想的画风差太多了！说好的阴风阵阵呢？说好的灵异扰梦呢？
女生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毅，眼神在他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运动服和鼓鼓囊囊的后腰（板砖）停留片刻，恍然大悟：“哦！你就是李叔说的那个‘胆大包天’的新生临时工？林毅？”
“是我。”林毅点头。
“进来吧，把门带上。”女生低下头继续摆弄她的书页，“我叫苏晓，历史系研二，兼职图书馆古籍修复助理。扰人清梦的‘东西’在那边。”她用下巴指了指工作间角落里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通风管道口。
林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管道口黑黢黢的，里面隐约传来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像是某种小型电机在运转，又像是…某种昆虫在集体振翅？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环境里确实有点烦人。
“就…这个？”林毅嘴角抽了抽。这跟他想象的厉鬼哀嚎差了几个银河系啊！
“不然呢？”苏晓头也不抬，语气平淡，“这声音断断续续响了好几天了，尤其是晚上，吵得我头疼，没法专心修复这些宝贝。”她指了指纸箱里那些脆弱发黄的书页，“李叔说找人来看看，结果就推荐了你。怎么？嫌活儿太小？”
“不不不，不小不小！”林毅连忙摆手，心里松了口气，不是闹鬼就好！他走到通风口前，侧耳仔细听了听。“嗡嗡”声确实存在，而且源头似乎在管道深处。
“听着像是…什么电器？或者…老鼠在啃电线？”林毅猜测。
“我也觉得是老鼠或者什么小动物。”苏晓终于放下镊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但管道太深，我够不着。图书馆的维修师傅休假了，李叔说你会点‘特殊手段’，胆子也大，就让你来看看。工具在那边。”她指了指墙边一个工具箱。
林毅打开工具箱，里面是手电筒、扳手、螺丝刀、长柄夹子、还有一罐…驱鼠药？这“特殊手段”也太接地气了！
他认命地拿起手电筒和长柄夹子，深吸一口气，猫着腰钻进了通风管道口。管道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污浊。嗡嗡声更清晰了，源头就在前方几米拐弯处。
林毅忍着灰尘和憋闷感，艰难地往前爬。爬过拐弯，手电光柱一扫——
只见管道壁上，粘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方盒子！盒子还在轻微震动，发出持续的“嗡嗡”声。盒子旁边，散落着几块啃了一半的压缩饼干碎屑，还有几粒老鼠屎…
“……”林毅无语了。他伸长夹子，小心翼翼地把那黑盒子夹了出来。盒子背面粘着强力胶带，上面还印着模糊的英文商标。
爬出管道，林毅灰头土脸，把黑盒子往苏晓面前的小桌上一放：“喏，扰人清梦的‘元凶’。一个…呃…防丢器？还是什么震动提醒器？好像没电了，震动得断断续续的。估计是以前哪个学生或者老师掉进去的，被老鼠当窝了。”他又指了指那堆饼干屑和老鼠屎。
苏晓凑近看了看那脏兮兮的黑盒子，又看看林毅沾满灰尘的脸和头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刚才那股清冷学霸的气质瞬间瓦解，变得生动又有点可爱。
“噗…哈哈哈…防丢器？老鼠窝？”苏晓笑得肩膀直抖，“我说怎么声音这么有‘节奏感’！原来是快没电了！辛苦你了，林…‘清洁工’同学！”她把“清洁工”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带着调侃。
林毅被她笑得有点窘迫，挠了挠头：“那…这算清理完了？报酬…”
“放心，少不了你的！”苏晓止住笑，从旁边一个旧帆布包里掏出钱包，数出三张红票子递给林毅，“喏，五百。李叔预付了两百，这是剩下三百。”
林毅接过钱，心里美滋滋。这钱赚得…虽然有点乌龙，但比昨晚轻松多了！而且没危险！
“谢了。”林毅把钱收好，准备走人。
“等等！”苏晓叫住他，指了指他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背包。背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那本林毅手抄的“符箓学习笔记”的一角。“那个…你笔记本上画的…是符文？”苏晓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林毅心里一紧！糟了！被看到了！他赶紧把背包拉链拉好：“没…没什么，瞎画的。”
“瞎画？”苏晓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智慧的光芒，“那个‘敕令’的变体，还有那个‘安宅’的简化符文走向…虽然画得歪歪扭扭，但结构有点意思啊。你对古文字和民俗符号感兴趣？”
林毅惊讶地看着苏晓。这女生…懂这个？
“我主修历史，方向是古代文献和民俗文化。”苏晓指了指工作台上那些古籍残页，“这些东西接触得多。怎么？你也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研究？”她语气带着点调侃，但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
林毅心思电转。眼前这个苏晓，明显是专业人士！如果能从她这里套点关于符箓、古籍的知识，岂不是比他自己瞎琢磨强百倍？还不用花钱！
“呃…是有点兴趣。”林毅含糊道，“就是…瞎看些杂书，觉得挺有意思的。”
“杂书？”苏晓来了兴致，“你看过《万法归宗》还是《云笈七签》？或者是地方志怪笔记？很多民间流传的符文，其实都有文献可考的，只是被后人简化或者误传了。”
林毅听得一头雾水，但苏晓提到的书名让他眼睛一亮！这绝对是干货啊！
“我…我就看过点地摊文学…”林毅装傻，“苏学姐，你懂的真多！能不能…给我推荐几本靠谱的书看看？”他露出一个“求知若渴”的表情。
苏晓看着林毅那副“好学”的样子（虽然灰头土脸有点滑稽），又想到他刚才钻管道抓“老鼠元凶”的利落劲儿，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她想了想，从旁边书架上抽出两本厚厚的、封面古朴的书递过来。
“喏，这本《中国古代符箓考略》算是入门综述，比较系统。这本《江南民间巫祝杂录》是我导师整理的田野调查，里面记录了不少流传在乡野的实用符箓和口诀，虽然真伪难辨，但挺有意思的。你可以拿去看，别弄脏弄坏了就行。”她叮嘱道。
“谢谢苏学姐！太感谢了！”林毅如获至宝，赶紧把书接过来抱在怀里。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还是专业定制版的！
“行了行了，快回去洗洗吧，跟个土猴子似的。”苏晓嫌弃地摆摆手，嘴角却带着笑意，“下次李叔再给你派这种‘抓老鼠’的活儿，记得叫上我，我负责记录‘民俗现象’！”她开了个玩笑。
林毅抱着书，揣着热乎的三百块，走出图书馆后门。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华灯初上。他回头看了看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小门，心里有种奇异的轻松感。
今晚不用去旧实验楼值班（李老师给他放假），兜里有钱，手里有“秘籍”，还意外认识了个懂行的学姐（虽然有点毒舌）…
“好像…运气开始变好了？”林毅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朝着校外的小吃街走去。今晚，他要加个鸡腿！慰劳一下自己这个成功完成“抓老鼠”任务、并开启了“学术”修炼新篇章的…汉语言文学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