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口疼。”
魏昀不敢怠慢,三指轻轻搭在了沈清歌的腕间,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这脉象浮乱,和上个月梦魇惊厥,高热不退时一模一样。
沈清歌疼得意识模糊,突然抓住魏昀的衣袖,呓语般哀求,“别......别杀我......”
魏昀心头一跳,这呓语竟也和上次一样。
沈清歌这病根在心魔,解不开心结,吃再多的药也好不了。
冷汗瞬间爬满魏昀的背,新帝近来行事多狠厉酷烈,若是如实相告怕是会掉脑袋。
稳住心神后魏昀起身,将门外等候的萧珩请回了内室。
“回禀陛下,沈小主乃是忧思过度,心魔郁结之症,”魏昀跪着,一字一句地回话,不敢抬头看萧珩的眼睛,“需......需静心调养。”
房间内突然陷入一阵死寂,良久,萧珩终于开口了。
“你退下吧。”
魏昀起身退到门口,驻足片刻还是回过头小心翼翼地开口,“沈小主,似乎很怕陛下。”
萧珩脸色一如往常,辨不出喜怒。
“知道了。”
魏昀提着药箱离开了棠梨宫,方才冒死说的那番话,陛下竟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一丝反应。
那两人明明是天作之合,怎么到如此境地?
内室里,萧珩缓缓转过身转过身,看着已经沉入梦乡的沈清歌。
睡梦中,她依旧蛾眉微蹙,身体也微微蜷缩着,犹如受了惊吓的小兔一般。
他抬手探向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掖好被角之后,萧珩静坐在榻沿,眸色却越来越深。
很怕我么?
那以后,不要喝酒了......
之后的几天,沈清歌闭门不出,魏昀送过来的汤药她照喝着。
萧珩醉酒那日一事,她本就心绪不安,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萧珩。
而萧珩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召见任何嫔妃,便是先前夜夜召见的梅贵人,也被冷落了许久。
萧珩反而一反常态,频频召见以前去往西凉的使者,一一过问近几年的交往情况。
朝野都纷纷猜测,陛下似乎有收复西凉之意。
而沈清歌在侍寝当天突然发病,惊动圣驾急召太医一事,也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嫔妃都听闻了此事。
内务府外,花径旁
“你听说了吗?那个沈答应,又病倒了!”
“不是前几日才见好?听说前儿个还同梅贵人一起踢蹴鞠呢,可精神了。”
“要我说,她就是个灾星!陛下每次去她宫里,她就大病一场,真是晦气!”
“哪有这么巧的事,怕是装病拿乔呢。”
“宁嫔娘娘之前不是怀疑过吗?可这回是陛下亲自传唤的太医呀!”
“啧啧啧,那只能说那位小主没福气咯。”
路过的春桃猛地撂下筐子,一把揪住说得最欢那宫女的发髻,“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放手!”那宫女又惊又怒,反手便是一记凌厉耳光甩在春桃脸上。
春桃捂着脸气急,“你哪个宫里的,居然敢妄议主子。”
那宫女理了理被抓乱的发簪,“我是顾常在跟前伺候的依云,听清楚了吗?我家主子位份可比你家高!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春桃气得浑身发抖,“背后嚼舌诬陷主子,就是天大的错!够送你去宗人府吃板子!”
依云冷哼一声,“告我?去呀!看哪个主儿会为你家那病秧子出头!”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顾常在挽着宁嫔娘娘的手款款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棠梨宫那位的丫鬟么?”顾常在斜睨春桃一眼。
宁嫔用手帕掩住口鼻,一脸嫌弃的样子。
夏荷指着春桃骂道:“你这贱婢,主子生了病你还到处乱窜,万一过了病气给娘娘们,你担得起吗?”
“奴婢春桃,请宁嫔娘娘安。”春桃虽然不服气,还是跪了下来。
然后又抬头直视刚刚发难的宫女夏荷,“娘娘明鉴,奴婢身体康健,我家小主也并非疫症,绝无传染可能!”
夏荷接着说道:“哼,病气可能不会传染,但是晦气会呀。”
话落,顿时引来一片附和的哄笑声。
春桃跪在人群中央孤立无援,脸涨得通红,牙关紧咬。
顾常在扫了一眼自己的宫女依云,她头发乱成一团,仪表不整。
“依云,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依云立刻指着春桃告状,“小主!就是她!奴婢刚刚去领份例,正和姐妹们叙旧呢,她突然冲过来扯奴婢的发髻,还想动手打奴婢!”
“哦?”顾常在眸子一亮,“竟有此事?”
春桃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回禀娘娘,是......是她们几人议论沈小主在先,言语多有不堪,奴婢气不过才......”
宁嫔一听,放下捂住口鼻的帕子,朝着春桃的方向走了过来。
“本宫倒是不知,这后宫什么时候由一个奴才管教了?”
虽然萧珩让自己别再插手后宫一事,但是拿一个小小的宫女开刀,还是挑不出她半点错处的。
这宫墙之内,人命由帝王太后一念之间决定,而奴才更是贱如草芥。
就算下手重了些,弄死了,量那沈清歌也不敢为她出头!
听闻陛下半夜前往棠梨宫时,她担心得一宿没睡。
如今想来,竟是虚惊一场。
宁嫔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
“啪!”春桃脸上顿时就出现几道红痕,豆大的血珠沿着红痕汩汩流了出来,滴在青石路上。
宁嫔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了血的护甲,“沈答应就是这么教奴才规矩的?”
春桃顾不上脸上的疼,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一时冲动!不关小主的事!”
宁嫔冷哼一声,“倒是一条忠心的狗。”
顾常在也跟了上来,“姐姐,这贱婢伤了妹妹宫里的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宁嫔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哦?那妹妹想怎么罚?”
顾常在看了春桃一眼,一丝快意闪过,“既然这贱婢喜欢磕头,不如就让她磕个够。”
宁嫔唇角满意地勾起,“还是妹妹主意多。”她慵懒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辰还早。
“这样吧,你就给本宫一直磕头,磕到太阳落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