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批注的死亡笔记(1 / 1)

秋雨缠绵,敲打着宁王府后苑青石小径,将白日里宗室长老萧衍带来的肃杀寒意浸润得更加深重。苏攸晚撑着油纸伞,独自走在通往藏书阁的抄手游廊。萧玄弈背上的杖伤未愈,又被那盘因五子棋而点破的残局牵动心神,此刻服了药,在书房浅眠。她心头那点因“跳脱规则”而起的微末得意,早被这阴沉的雨和深宅的寒意冲刷得所剩无几。

藏书阁久未有人踏足,推开沉重的楠木门扉,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灰尘和淡淡霉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高大的紫檀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在幽暗的光线里投下浓重的阴影。苏攸晚循着记忆,走向阁楼深处存放地方志与杂记的区域,想寻些关于南境风物、特别是辣椒的记载,为她的“火锅大业”正名铺路。

书架角落,光线最是昏暗。她踮起脚尖,指尖拂过一排排书脊上的灰尘,抽出一本厚重的《滇南异物志》。书页粘连,翻动时发出窸窣的脆响。就在她专注辨认其中一幅描绘奇花异草的模糊插图时,书册侧面的封底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无声地滑落出来,掉在积满厚尘的地板上。

不是书签。

是一个巴掌大小、颜色灰败、边缘磨损的旧册子。薄薄的,像是用劣质的麻纸订成。

苏攸晚弯腰拾起。入手冰凉,带着一种陈年纸张特有的、近乎腐朽的干燥触感。她疑惑地拂去封面上的积尘,没有书名,只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墨点。她下意识地翻开。

第一页,是几行潦草狂乱、几乎力透纸背的墨字,墨色已有些暗淡,却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癫狂:

“天命?狗屁!这万里江山,这至尊之位,本就该是我的!萧玄弈…一个卑贱宫女所出的孽种,也配?!他夺走的,我要他百倍血偿!”

字迹扭曲,如同毒蛇狂舞。苏攸晚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冰凉。

她迅速翻动。后面的字迹时而狂放如癫,时而阴冷如毒蛇吐信,内容却触目惊心:

“…北狄左贤王处密使已至。借刀杀人,驱虎吞狼!待他萧玄弈在北境流尽最后一滴血,便是本王黄袍加身之时!”

“…宗人府萧衍那条老狗,胃口倒是不小。许他萧氏宗长之位,换他一根‘朽木’,值了!”(旁边有更小的批注:“灵樟断枝,天助我也!”)

“…椒毒?呵,史书判定的短命鬼,何须本王亲自动手?让她自己‘病’死,岂不更妙?那红果子…倒是个意外之喜。”

“快了…就快了…萧玄弈,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待你头颅悬于城门之日,本王定要你那双眼睛看着,我是如何…君临天下!哈哈哈哈——!”

最后那几行狂笑般的字迹,几乎撕裂了薄脆的纸张。

苏攸晚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寒意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疯狂窜上头顶!这字里行间刻骨的恨意、阴毒的算计、对萧玄弈性命的赤裸觊觎…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北境、宗人府、断枝、辣椒…所有零碎的线索,在这本充斥着疯狂与死亡气息的笔记里,被一条名为“萧景宸”的毒线,冰冷地串联起来!

这哪里是笔记?分明是一张张浸透了毒液的催命符!

她强忍着翻涌的恶心和巨大的惊惧,手指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这一页没有文字,只有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色污渍,像是干涸了许久的、发黑的血!血迹中央,被人用同样的、带着癫狂力道的笔触,反复描摹着五个狰狞扭曲、如同恶鬼诅咒的大字:

萧!玄!弈!必!死!

那暗红的“死”字最后一笔,被拖得极长,几乎划破了纸页,像一道淋漓的血口子,散发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苏攸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她猛地合上笔记,仿佛那是什么灼手的烙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是谁?是谁将这恶毒的诅咒,深藏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就在她心神剧震,几乎要将这邪物丢弃之时,指尖无意中摩挲到笔记封面那粗糙的麻纸质地。封面边缘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感觉…不像是纸张本身的纹理。

她屏住呼吸,凑近昏暗的光线,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沿着封面内折的边缘缝隙探入。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略微油腻的触感。她心一横,指甲用力一挑!

“嘶啦——”

一声极其细微的撕裂声响起。

封面那层薄薄的、颜色灰败的麻纸,竟被她从边缘处挑起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里面,赫然露出了另一层质地更为细密坚韧的纸张!

夹层!

苏攸晚的心跳得更加狂乱!她强自镇定,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将封面表层那伪装用的劣质麻纸撕开。

当夹层完全暴露在眼前时,苏攸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那并非文字,而是一个图案。

一个用极其精细的笔法、以某种特殊的、带着金属冷硬光泽的墨色颜料,描绘出的徽记。

徽记的主体,是一条盘绕升腾、栩栩如生的五爪墨龙!龙目圆睁,獠牙毕露,透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戾之气!然而,与象征皇权的五爪金龙不同,这条墨龙的五爪并非张扬伸展,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内蜷曲着,如同毒蛇蓄势待发的姿态,透着一股阴狠的束缚感和扭曲的野心。

最令人心悸的,是墨龙盘绕的躯体下方,并非祥云或波涛,而是用同样冷硬的线条勾勒出的——一片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火焰扭曲升腾,将墨龙的下半身包裹其中,仿佛这龙并非翱翔九天,而是正从地狱深渊中挣扎而出!火焰的边缘,还点缀着几点如同凝固血珠般的暗红色斑点。

整个徽记,线条凌厉,构图诡谲,充满了不祥的戾气和一种源自深渊的、近乎亵渎的压迫感。

这徽记…苏攸晚从未在宫中或任何宗室府邸见过!但它的存在,如同黑暗中无声的咆哮,其代表的权势与恶意,已昭然若揭!这绝非寻常物件!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徽记下方,一行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小字上。那字迹冰冷刻板,与笔记内页的癫狂截然不同,如同最精密的烙印:

景宸府·暗鳞卫

景宸府!

暗鳞卫!

苏攸晚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捧着笔记的双手冰冷刺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是他!

果然是他!

三皇子,萧景宸!

那史书记载中最终登上帝位、性情阴鸷难测的暴君!那个在御膳房外阴影里窥视、在宗室长老身后冷笑、在永嘉郡主社死现场悄然隐没的…毒蛇!他不仅谋划着萧玄弈的性命,更早已组建了名为“暗鳞卫”的隐秘力量,如同毒蛇的鳞片,潜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

这本笔记,不是遗落,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饵?一个充满恶意的宣告?抑或是…某个环节意外脱落的毒牙?

窗外的雨声仿佛瞬间变得遥远,藏书阁内死寂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霉朽的空气中,那暗红色“死”字的血腥气和徽记散发出的冰冷戾气,如同无形的藤蔓,死死缠绕住她的脖颈,让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攥紧了这本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死亡笔记,指甲深深陷入那狰狞的墨龙徽记之中。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萧玄弈背上的杖伤,北境潜在的杀机,宗室深藏的毒牙,还有那史书早已为她写好的“短命”结局…所有的危机,所有的黑暗,都在这本笔记和这枚徽记面前,凝聚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名为“萧景宸”的巨网!

幽暗的光线里,苏攸晚缓缓抬起头,望向藏书阁紧闭的门扉。门外是绵密的秋雨,是深不可测的王府,是杀机四伏的皇城。她的脸色在阴影中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眸子,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一点一点,吞噬掉所有的惊惶与恐惧,淬炼出某种近乎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将笔记紧紧按在胸口,那冰冷的徽记隔着衣料,硌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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