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反间计的将计就计(1 / 1)

暖阁内,烛火摇曳,将苏攸晚脸上那抹罂粟花般危险而决绝的弧度映照得更加清晰。那句“‘椒毒发作,王妃暴毙’的好戏”,如同惊雷炸响在春桃濒临崩溃的意识里。

“假…假死?”春桃瘫软在地,脸上血泪狼藉,眼神却因这匪夷所思的提议而短暂地凝聚了一丝茫然的惊愕,“王妃…您…您是说…”

“不错。”苏攸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方案,“既然三殿下想让我‘病’死,那我们就成全他。演一出让他深信不疑的戏码,引他和他藏在暗处的毒蛇…主动现身!”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动作流畅而迅速。没有半分犹豫,她在纸上写下几味药材名称,笔锋锐利,透着一股理科生特有的精确与果断。

“明日一早,你亲自去药铺,避开王府常去的几家,找最不起眼的小铺子,照这个方子抓药。”苏攸晚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依旧瑟瑟发抖的春桃,“记住,分两家抓,药量要精准。若有掌柜多问,就说…是给府里患了‘隐疾’的老嬷嬷用的。”

春桃颤抖着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上面几味药名便让她心头一跳:硫磺、硝石、朱砂…这…这怎么看都像是炼制丹药或是…毒药的材料?她惊恐地看向苏攸晚。

苏攸晚看穿了她的恐惧,淡淡道:“放心,死不了人。我要的,只是一个‘看起来’足够吓人的症状。”她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现代学霸的、近乎冷酷的自信光芒,“硫氰化汞…遇热变红,形似血斑,可致短暂昏厥、脉息微弱…配合特制的催吐药引发剧烈呕逆…足够骗过那些只懂望闻问切、不识化学反应的‘神医’了。”

她用的是“化学反应”这样春桃完全无法理解的词汇,但那笃定的语气和洞悉一切的眼神,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春桃捏紧了药方,如同捏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或者说…是通往地狱的通行证。

“可是王妃…”春桃依旧恐惧,“万一…万一御医…”

“御医自有殿下应付。”苏攸晚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只需记住三点:第一,药必须抓齐,按我说的分量配制,丝毫不能错!第二,计划启动前,我会给你一个信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俯身,冰冷的目光直视春桃充满恐惧的双眼,一字一句,如同最严苛的契约:

“无论发生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哪怕我‘死’在你面前,你也必须咬死我是误食了那‘剧毒’的番椒种子!要惊恐,要绝望,要悔恨交加!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是你‘不小心’让那‘毒物’混入了我的饮食!只有这样,才能取信于三皇子,你的家人才有一线生机!明白吗?!”

“明…明白!”春桃被那目光中的决绝和压迫逼得几乎窒息,只能拼命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血痕。

“很好。”苏攸晚直起身,“现在,把你脸上的血擦干净,滚回你的位置。天亮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她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狼狈不堪的丫鬟。

春桃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身,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踉跄着退到外间角落的软垫上,蜷缩成一团,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但眼神深处,除了恐惧,终于燃起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名为“希望”的微弱火苗。

计划已定,但最关键的一环,还需要那个男人的配合。

苏攸晚没有犹豫。天刚蒙蒙亮,她便带着那张药方,径直走向萧玄弈的书房。她知道他一定在,暗鳞卫的阴影如同悬顶之剑,他必定彻夜难眠。

书房门口,侍卫通报后,苏攸晚推门而入。萧玄弈果然端坐案后,面前堆着公文,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看到她进来,他放下笔,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昨夜暖阁的动静,瞒不过他的耳目,只是他选择了按兵不动。

“爱妃清早前来,何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

苏攸晚没有废话,直接将那张写着“硫磺、硝石、朱砂”的药方放在了他的案头,开门见山:“妾身需要殿下的帮助,演一出戏。一出能让三皇子萧景宸彻底相信我已毒发身亡的戏。”

萧玄弈的目光扫过药方,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如同即将扑杀猎物的猛兽,周身气压骤降:“毒发身亡?苏攸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她竟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妾身很清楚。”苏攸晚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挺直了脊背,眼神清亮而坚定,“殿下请看这个。”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粒暗红色的辣椒种子。“这便是诱饵。三皇子想用此物栽赃‘椒毒’害我。昨夜,他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春桃,已按捺不住动手偷窃剩余的种子,被我当场抓获。”

她言简意赅地将春桃家人被控、被迫背叛之事,以及她顺势而为制定的“假死诱敌”计划全盘托出。语速很快,条理清晰,将每一步的算计、所需的配合都阐述得明明白白,如同在做一个逻辑严密的项目汇报。

“…所以,妾身需要殿下在‘事发’之后,务必做到三点:第一,雷霆震怒,将春桃下狱,严刑拷打,但务必留其性命,她是引出幕后黑手的关键活饵!第二,封锁消息,但务必‘泄露’出王妃误食剧毒之物、危在旦夕乃至‘暴毙’的消息,引蛇出洞!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苏攸晚的目光紧紧锁住萧玄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无论‘症状’多么逼真,无论御医如何诊断,殿下都必须相信妾身不会死!必须配合演完这出戏!绝不能提前露馅!妾身自有秘法,能制造出足以以假乱真的濒死之状,十二个时辰后便会缓解苏醒!”

“秘法?以假乱真?”萧玄弈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几步绕过书案,一把扣住苏攸晚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蹙眉。“苏攸晚!你所谓的秘法,就是这些硫磺、硝石、朱砂?!”他指着案上的药方,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你知道这些东西胡乱服用会是什么后果?!这和饮鸩止渴有何区别?!本王绝不允许你拿自己的性命胡闹!”

他眼中的风暴几乎要将她吞噬。护妻狂魔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任何可能危及她性命的计划,都等同于触碰他的逆鳞!

“殿下!”苏攸晚手腕吃痛,却倔强地仰着头,声音拔高,带着理科生特有的、对真理的自信和不容置疑,“这不是胡闹!这是基于化学原理的精确控制!硫氰化汞遇热呈现血斑,模拟中毒症状;催吐药引发剧烈反应,制造濒死假象!剂量、时间、反应过程,都在可控范围内!妾身有绝对的把握!比您在这深宫之中见过的任何障眼法都更‘真实’!”

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后退一步,眼神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殿下!这是唯一的机会!只有让萧景宸彻底相信我已死,他才会放松警惕,才会得意忘形,才会让藏在暗处的‘暗鳞卫’有所动作!我们才能抓住他的尾巴,才能粉碎他的阴谋!才能救下春桃的家人,也才能…真正保住您的性命!”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玄弈的心上。他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书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他看到她眼中的决绝,看到她脸上那种近乎殉道者般的、为了目标不惜一切的疯狂光芒。那光芒,既让他心惊,又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不是在赌,她是真的在用她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在计算,在掌控!她在用她的方式,为他,也为她自己,搏一条生路!

愤怒、担忧、恐惧…最终都被一种更沉重的、混合着震撼和无奈的情绪压下。萧玄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风暴已经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寒潭,但那潭底,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好。”一个冰冷的字眼从他薄唇中吐出,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本王陪你演这场戏。”

他重新坐回案后,拿起那张药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却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平静:“但苏攸晚,你给本王听清楚。这‘假死’,十二个时辰便是极限!多一刻,本王都会掀了这王府,掀了这皇城!管他什么暗鳞卫明鳞卫,本王要他们所有人…给你陪葬!”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血的寒冰,砸在地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这不是威胁,这是宣告!

苏攸晚心头猛地一震,看着案后那个瞬间收敛了所有怒火、只剩下冰冷杀机的男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妾身,明白。”

反间计的齿轮,在冰冷的杀意与孤注一掷的信任中,悄然启动。

药,很快由“悔恨交加、戴罪立功”的春桃“偷偷”配制好。那是一种混合了硫氰化汞粉末和特制催吐成分的诡异药粉,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不安的硫磺和金属混合气息。

两天后的午后,计划如期进行。

暖阁内,苏攸晚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战战兢兢”的春桃在旁伺候。桌上,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汤羹——那是苏攸晚精心准备的“道具”。汤羹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装着暗红色粉末(伪装成辣椒粉)的瓷碟。

“王妃…汤…汤要凉了…”春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端着托盘的手抖得几乎要将汤羹洒出来。

苏攸晚给了她一个“开始”的眼神。

春桃如同被电击,猛地一颤!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绝望光芒,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颤抖着手,拿起那个装着“剧毒辣椒粉”的小瓷碟,以一种极其夸张、几乎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笨拙姿势,“不小心”手一抖——

“哗啦!”

整碟暗红色的粉末,尽数倾倒入那碗热气腾腾的汤羹之中!

“啊!王妃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春桃瞬间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声音凄厉得足以穿透整个院落!

苏攸晚“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指着那碗瞬间被染红的汤羹,厉声道:“你…你做了什么?!那是什么?!”

“是…是番椒粉!是王妃您…您珍藏的番椒粉啊!奴婢该死!奴婢失手…全…全倒进去了!”春桃哭喊得撕心裂肺,表演得极其投入,那恐惧和悔恨真实得令人心悸。

“你!”苏攸晚“气急攻心”,身体晃了晃,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剧变!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发出一阵痛苦的干呕声!紧接着,在春桃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她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击中,踉跄着后退几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噗——!”

一口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污物”,猛地从她口中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染红了素色的衣襟和脚下的地毯!

“王妃!”春桃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连滚爬爬地扑过去!

只见苏攸晚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脖颈和裸露的手腕皮肤上,迅速浮现出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血斑!她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可怕声响,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如同离水的鱼!

“呕——!”又是一大口“污血”喷出!

她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毯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只有胸口极其微弱地起伏着,气若游丝,面如金纸,那遍布的血斑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整个暖阁,瞬间被浓烈的血腥味(催吐物混合特殊药粉模拟)和春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淹没!

“王妃!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来人啊!快来人啊!王妃出事了!王妃中毒了!!!”春桃扑在苏攸晚“毫无知觉”的身体上,哭得肝肠寸断,涕泪横流,那绝望和悔恨,真实得让闻声赶来的仆役们无不骇然变色!

消息如同瘟疫般瞬间传遍王府!

“王妃误食剧毒番椒粉,呕血昏迷,危在旦夕!”

整个宁王府,瞬间陷入一片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而就在这片混乱刚刚掀起滔天巨浪之时,一道墨色的身影,裹挟着毁天灭地的风暴与寒意,如同地狱修罗般降临暖阁!

萧玄弈来了!

他看到地上“气若游丝”、浑身布满恐怖血斑、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血迹”的苏攸晚时,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杀意,让整个暖阁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仆役都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谁——干——的——?!”如同九幽寒冰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碾碎一切的暴戾,响彻死寂的暖阁!

“是…是奴婢!是奴婢失手打翻了番椒粉!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春桃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哭喊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恐惧到极致的呜咽,她拼命磕头,额头瞬间再次血肉模糊。

萧玄弈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刃,狠狠钉在春桃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凌迟处死!

“拖下去!”他猛地一挥袖袍,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打入水牢!严刑拷问!本王要知道,是谁指使她将这‘剧毒’之物带入王府!本王要她…生不如死!”

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上,将瘫软如泥、哭嚎不止的春桃拖了下去。

萧玄弈不再看任何人,他大步上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把将地上气息奄奄、浑身是“血”的苏攸晚打横抱起!动作看似粗暴,手臂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僵硬。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又像是抱着即将熄灭的火种,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回荡在死寂的暖阁:

“传本王令!封锁王府!任何人不得进出!”

“即刻传召所有当值御医!还有太医院院正!统统给本王滚过来!”

“王妃若有半分差池…本王要这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暴怒”的宁王抱着“垂死”的王妃消失在屏风之后,留下满室噤若寒蝉的仆役和一地狼藉的“血污”。恐慌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蔓延。

没有人注意到,混乱的人群边缘,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阁,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王府偏僻侧门的小径上。

更没有人注意到,王府高墙之外,某个临街茶楼的雅间窗口,一道穿着不起眼灰布长衫的身影,正遥遥望着宁王府方向升起的混乱烟尘(侍卫紧急调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暗处,一个如同影子般的黑衣人无声地点了点头,悄然隐没在人群中。

鱼饵已吞下。毒蛇,开始出洞了。

而内室之中,萧玄弈将苏攸晚轻轻放在床榻之上。隔绝了所有视线,他脸上的“暴怒”瞬间消失,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紧绷。他俯下身,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探向她的鼻息——微弱,却真实存在。他又迅速搭上她的腕脉——脉搏微弱紊乱,几乎难以察觉,但确实还在跳动。

看着那遍布她脖颈和手腕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斑”,感受着她身体轻微的抽搐和冰凉的温度,即使明知是假,萧玄弈的心脏依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又像是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比刚才在暖阁中更加狂暴、更加黑暗的风暴。

“苏攸晚…”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戾和承诺,只有她能听见:

“记住,你只有十二个时辰。”

“时辰一到,你若还不醒来…”

“本王便让这人间…真的变成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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