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青云宗山门外的竹林旁，我给舒沫抹了把灰，又把自己的裙摆撕出个破口，原本光鲜的襦裙顿时沾满泥污，倒真像遭了劫的模样。
“姐姐，这样真的好吗？”舒沫攥着我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不安，“要是被仙人看出来……”
“放心。”我捏了捏她的小手，压低声音，“记住，等会儿见了人，就往我身后躲，别怕哭，越可怜越好。”
上辈子在社会摸爬滚打，我太清楚男人那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了——尤其是那些自认修为高深、心怀苍生的修士。青云宗以“仁厚”立派，山门前常年有弟子值守，见着我们这副模样，没理由不管。
更重要的是，我早就打听过，今日轮值的是外门弟子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据说上个月还为了救只受伤的兔子耽误了修行。
“走。”我牵着舒沫，故意趔趄着往山门方向挪，刚到石阶下，果然听到一声清朗的喝问：“站住！来者何人？”
两个身着青衫的弟子从牌坊后走出，腰间佩剑，眼神锐利。我心头一凛，面上却立刻堆起惊惶，拉着舒沫就往地上跪：“仙长救命！我们姐妹……我们遇上强盗了，财物被抢，差点丢了性命啊！”
舒沫被我掐了把胳膊，“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怕……姐姐，我想回家……”
那两个弟子对视一眼，果然面露不忍。其中一个高个弟子上前一步，语气放缓：“莫怕，此地乃青云宗地界，强盗不敢放肆。你们家住何处？为何会在此地？”
“我们……我们是山下农户，本想上山采些草药换钱，谁知遇上歹人……”我垂着头，声音哽咽，余光却瞥见高个弟子腰间的玉佩——正是我铺子里卖过的那种安神玉，想来家境不算富裕，更易共情。
“既如此，先进山门歇歇吧。”另一个矮个弟子开口，“我等禀报师门，再设法送你们下山。”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我连忙磕头，心里却稳如老狗。
进山门时，舒沫还在抽噎，我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收声。青石板路干净得能映出人影，两侧的松柏透着灵气，远处云雾里隐约可见飞檐斗拱——这就是修仙者的世界，比我想象中更气派。
路过演武场时，一群弟子正在练剑，剑光如练，气劲震得树叶簌簌作响。舒沫看得忘了哭，我却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名字。
落修白，青云宗百年不遇的奇才，据说已摸到化神期的门槛，是宗门未来的希望。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守在山门口。
但没关系，第一步已经踏进来了。
我拉着舒沫，跟在那两个弟子身后，背影依旧瑟缩，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笑。
用女人的身份博同情？是有点不光彩。可比起长生不老的诱惑，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落修白，青云宗……等着吧，我慕腕昔，来了。
踏进青云殿时，檀香混着淡淡的灵气扑面而来。高座上的长老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扫得我后背发紧。舒沫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小身子微微发抖。
我深吸一口气，没等那两个引路弟子开口，先屈膝行了个礼，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让殿内所有人听清：“长老，弟子慕腕昔，携舍妹慕舒沫，恳请宗门收留。”
殿内静了静，两侧的弟子投来诧异的目光。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方才还哭哭啼啼的农家女，此刻竟能这般镇定。
“哦？”长老抚着胡须，语气平淡，“青云宗不是收容所，凭什么留你们？”
“凭我们孤苦无依。”我抬眼直视他，没再装怯懦，“父母早亡，我们靠采山货过活，前日遇劫，若不是仙长援手，早已命丧荒野。”
我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我们不求修仙，只求能有个安身之处。哪怕是做杂役、洗衣做饭，只要能活下去，我们什么都愿意干。”
这话半真半假。求安身是真，不求修仙是假。但比起那些削尖了脑袋想攀仙门的人，这份“踏实”或许更能让人放下戒心。上辈子摸爬滚打教会我的，真诚里掺点实在，往往比全是虚话管用。
舒沫似懂非懂，却跟着点头，小脸上满是恳切：“我们会干活的！我会帮着扫地！”
长老的目光在我们脸上转了圈，忽然笑了：“倒是坦诚。”
他沉吟片刻，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
“巧了。”半晌，长老开口，“三日后宗门要收新弟子，测灵根。你们年纪正好，便留下吧。”
我心头一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喜色。舒沫更是眼睛一亮，差点欢呼出声，被我悄悄按住了。
“测过灵根，”长老继续道，“若是有资质，便按规矩入外门；若是没有……”他瞥了眼我们瘦弱的身形，“宗门也不缺洒扫的杂役，总不会让你们再流落山野。”
“多谢长老！”我连忙拉着舒沫跪下磕头，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激动。
成了。
就这么成了。
原以为要费更多口舌，甚至准备了几套说辞，没想到一句“求个安身之处”，反倒比精心设计的戏码管用。
领我们去偏院安置的路上，舒沫小声问：“姐姐，我们真的能留下来吗？还能去测那个什么根？”
“嗯。”我笑着点头，看着两侧飞翘的屋檐，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
测灵根只是第一步。以我这来自异世的灵魂，未必没有惊喜。就算真的是凡根，能留在青云宗当杂役，也能近距离接触修仙者，总能找到机会。
至于那位落修白……总会见到的。
夕阳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摸了摸舒沫的头，轻声道：“从今天起，我们也算有个家了。”
虽然这个家，藏着我更大的野心。但眼下，能踏进来，就已是天大的好运。三日后的灵根测试，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