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烧透的晚霞。我站在东宫的角楼上,看着那团吞噬一切的烈焰,指尖冰凉。
三年了。
我和靖王斗了三年,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刀光剑影。楚恒从最初的半信半疑,到后来亲自查清他私藏兵器、勾结外敌的证据,眼底的温情一点点被寒意取代。
“他终究是我王叔。”那日他站在我身边,声音沙哑,手里捏着靖王谋反的铁证,指节泛白。
“野心面前,亲情算什么?”我望着远处的宫墙,想起舒沫空洞的眼神,“就像他当年对我妹妹做的那样。”
火是靖王自己放的,带着满府的罪证,烧得干干净净。这场赌局,没有赢家。
我脱下太子妃的朝服,换上一身素色的布裙,像刚入宫时那样,背着简单的行囊。
楚恒在宫门口拦住我,眼底布满血丝,像困在笼中的兽:“一定要走?”
“嗯。”我避开他的目光,“东宫的事了了,我该回去了。”
“回哪里?”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回青云山?回落修白身边?那我呢?这三年的相处,在你心里就什么都不算?”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初见时那双含笑的桃花眼。这三年,他为我挡过暗箭,为我查过旧案,甚至在我修炼走火入魔时,用自身灵力为我镇压……我不是石头,怎能毫无动容?
可动容,终究抵不过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楚恒,”我轻轻挣开他的手,声音很轻,“谢谢你。但我心里,早就住了人。”
上辈子,落修白为我挡剑时的眼神,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烙印。
他僵在原地,看着我转身离开,没有再追。也知道与他的能力拦不住我。手握紧了拳头。
……
青云山脚下的小村庄,炊烟袅袅。
舒沫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看到我回来,手里的簸箕“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扑过来抱住我:“姐姐!”
落修白从屋里走出来,白衣被夕阳染成暖金色,看着我,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回来了。”
“嗯,回来了。”
夜里,舒沫躺在我身边,小声问:“姐姐,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太子吗?”
我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楚恒在宫门口那双通红的眼,沉默了很久。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轻声说,“但我要等的人,不是他。”
舒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就睡着了。
我起身走到院子里,落修白正坐在石凳上打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
“睡不着?”他睁开眼,递给我一杯热茶。
“嗯。”我接过茶杯,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心里一片安稳。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那些深宫的恩怨,朝堂的厮杀,还有楚恒眼底的深情,都像那场烧掉靖王府的大火,渐渐熄灭了。
这一世,我护住了舒沫,报了该报的仇,也终于回到了想去的地方。
足够了。
至于楚恒……
或许他会在东宫的高墙里,慢慢忘记那个总是拒人千里的太子妃。
而我,会在这深山里,守着该守的人,过完这安稳的一生。
茶气氤氲,模糊了月光。我看着落修白的侧脸,嘴角忍不住弯起。
这一次,再也不分开了。
山间的雾气还没散,落修白正蹲在药圃里摘晨露,我靠在竹编的摇椅上,指尖轻轻抚过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这两年安稳日子里,最柔软的馈赠。
“慢点晃,当心摔着。”他走过来,将沾着露水的帕子递到我手里,眼底的笑意比春日的阳光还暖。
我刚要笑他啰嗦,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一群身着玄甲的士兵涌入院子,为首的人捧着明黄的圣旨,声音尖锐得像划破晨雾的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氏腕昔,即刻随朕回宫,册封为后。钦此。”
皇帝?
我猛地站起来,小腹传来一阵坠痛。楚恒……他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
落修白将我护在身后,白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不会跟你们走。”
“落修白?”士兵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楚恒穿着龙袍,一步步走进来,玄色的锦缎上绣着五爪金龙,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掠过我的小腹,眼神骤然变得阴鸷:“看来,这两年你过得很舒心。”
“楚恒,你已经是皇帝了,何必再来纠缠?”我扶着小腹,声音发颤。
“纠缠?”他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疯魔,“你是我的太子妃,现在就该是我的皇后!这是你的宿命,逃不掉的!”
“我的宿命我自己说了算!”我祭出灵力,凤灵根的红光在掌心亮起,“当年我能从东宫走,现在就能护着我的家!”
“家?”他的目光扫过落修白,像淬了毒的冰,“你所谓的家,就是和这个男人,还有他的孽种?”
话音未落,他突然挥手,一道黑影从暗处窜出,手里的匕首直刺我的小腹!
落修白挡在我身前,匕首没入他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修白!”我尖叫着扶住他,灵力失控地炸开,将那黑影震飞出去。
“抓住她!”楚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甲士兵蜂拥而上,他们手里握着特制的锁灵链,专克修士的灵力。
我拼尽全力抵抗,可孕中的身体灵力虚浮,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被锁链缠住。落修白想冲过来,却被士兵死死按住,肩胛骨的伤口让他连剑都握不稳。
“带她走!”楚恒指着我,眼神疯狂,“把那个男人……处理掉。”
“不!楚恒你敢!”我挣扎着,看着士兵举起长刀,对着落修白的后心——
“姐姐!”舒沫从里屋冲出来,手里举着一把剪刀,却被士兵轻易推倒在地。
混乱中,我被强行塞进马车。最后一眼,看到落修白挣脱束缚,朝着马车的方向扑来,却被一支冷箭穿透了胸膛。
白衣染血,像极了上辈子他替我挡剑的模样。
“落修白——!”
马车疾驰而去,将我的哭喊远远抛在身后。
回到东宫的当夜,楚恒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坐在我床边,声音温柔得可怕:“乖,把药喝了。这个孩子不能要,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滚!”我掀翻药碗,瓷片碎了一地,“楚恒,你这个疯子!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他!”
“我知道。”他抚摸着我的脸颊,指尖冰凉,“但那又怎样?现在我是皇帝,我有权势,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
“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我吗?”我看着他,眼底只剩下绝望的恨意,“就像上辈子一样,你用权势困住舒沫,逼疯她,现在又想对我故技重施?”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更深的偏执取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