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璟被杨千月这一拽，顿时僵在了原地，脸上满是窘迫之色。
而孟节正握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长孙璟心中咯噔一下。莫非孟伯父故意而为之？
他们二人原本就相识。在妹妹刺杀长公主这件事里的角色都非常微妙，稍有不慎，可能会万劫不复。若二人表现得亲善友好，势必会引起长公主猜忌。只有彼此看不顺眼，互相吃醋猜忌才是最安全的。
原来如此。长孙璟恍然大悟。
他故作为难地说道：“殿下，明辉身体感觉不适，先行告退。”
杨千月却担心这两人若此刻闹得不愉快，还没斗赢李泽厚，就互相内斗，那此前一番谋划可就全白费了。
她拽着长孙璟的衣袖，撅着嘴道：“不行，本宫说不许走就不许走，你要是走了，本宫可就真生气了！你以后就都别来公主府！”
孟节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嘴上慢悠悠地说道：“平时你身体壮如牛，怎么今天这么娇弱。不过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怎么就这个推脱那个推脱的。长公主喜欢你，那是你的荣幸，还不赶紧谢恩。”
长孙璟脸色越发难看，忙解释道：“孟大人误会了，明辉只是突然有些头疼，绝非有意推辞。”
杨千月也赶忙帮腔道：“孟郎，你就别打趣明辉了。本宫瞧着明辉方才确实头痛得厉害。明辉，你先别急着走，本宫让太医给你瞧瞧呀。”
说着，杨千月便吩咐吉祥去把刚才来的太医再叫过来。
长孙璟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再执意要走，只得重新坐了下来，只是那坐姿显得极为僵硬，低着头，一声不吭。
孟节听说长孙璟也突然头痛厉害，倍感惊讶。从前从未听说过长孙璟有头疾。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你刚刚也头痛得厉害？”
长孙璟迟疑地看了杨千月一眼，见她点头，便答了声“是”。
孟节便询问他到底有多痛。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长孙璟偷偷瞧了一眼杨千月，见她只是微笑着看向自己，没有任何暗示，只好自作主张地避重就轻：“想到侯爷对悦儿做下的事情，害死了我的母亲，我就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长孙夫人她？”孟节惊讶地看向杨千月。
杨千月点头。
孟节再次看向长孙璟的目光里便多了东西，变得异常复杂。也真正理解了长孙璟主动来公主府的目的。
“唉——”孟节长叹了一声，唏嘘不已。
长孙璟突感心头剧痛，神色悲伤难以自抑。
杨千月见状握住了他的手，关切地问道，“如果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外人。现在想起来，头还疼吗？”
长孙璟垂着眸子，面色悲戚地摇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又收了回去，“不疼。”
杨千月转头对孟节说，“明辉说他怀疑忠义侯在他脑子里种了蛊虫。只要有仇恨忠义侯的情绪，就会头痛欲裂。你们会不会得了同一种头痛？莫非你也被忠义侯控制了？”
孟节心中咯噔一下，面露疑惑之色，“我跟忠义侯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在我脑子里下蛊？”
心里在思量着蛊毒的事儿。按照侯爷的个性，还真会用蛊控制自己，来确保万无一失。如此一来，这两天的头痛就可以解释了。
杨千月拿着筷子，做出思考状，沉吟片刻后说道，“或许因为你是兵部侍郎，有调动兵马的权力。明辉，你觉得呢？”
“长公主说得有道理。”长孙璟郑重地点头，他还真认为有这个可能。
“不会吧？那为何不直接下蛊给兵部尚书。我说话又不作数。皇上还很讨厌我。”孟节故作疑惑地问道。
杨千月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孟节，“皇上讨厌你才好！不是正好可以为他所用吗？你若是皇上的心腹，人家哪敢搭理你。明辉，你觉得本宫说得对不对？”
“殿下明断。”长孙璟忙恭维道。
杨千月撇了撇嘴，“你这纯属哄本宫开心。这不是三岁小孩都能看明白的事儿吗？真是的，还明断。嗤。罚酒一杯。快喝快喝。”
长孙璟没有说话，干脆地喝掉了杯中酒。他怎么觉得长公主其实脑子还是蛮好用的呢。感觉说得有点在理。孟伯父向来看不惯当今圣上，若忠义侯想要谋反，按照孟伯父的官职圈子性情，拉拢他确实是上上策。
孟节默默地打量着二人，脑子里盘算着该怎么把事儿先给圆过去，故作惊慌地说道：
“你们该不会是吓唬我吧？照你们这么一说，如果被忠义侯种了蛊毒，岂不是死路一条。要么蛊毒发作痛死，要么谋反被诛九族不得好死。我孟节嘴是贱了点，小时候确实杀过蛇，可命应该没有这么苦吧？”
长孙璟见孟伯父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想到彼此间唇亡齿寒的关系，连忙帮孟节说话：
“殿下，蛊毒只是明辉的一个胡乱猜测而已。或许孟大人是因为受到惊吓过度才会头痛。”
两人演戏演得不亦乐乎，杨千月也不拆穿，反正大家都在演。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嗯。让太医看看再说。如果中了蛊毒，太医想必看得出。”
转头招呼已经守候在一旁的太医给二人把脉查看，特意嘱咐他查看是否中了蛊毒。
太医不敢怠慢，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摇了摇头，面露疑惑之色。
“回公主殿下，长孙公子跟孟公子的脉象并无明显异常，只是气血紊乱，似是经历了一番极大的情绪波动，至于那头痛之症，老臣也难以断定其根源，却皆不像是中了蛊毒之症，更像是情志郁结之症。或许殿下可以再找找其他人看看。”
太医如实回禀了他的判断。
杨千月眉头微蹙，看似很是担心的样子，“嗯，你且下去开些调养气血的方子来。”
待太医退下后，她看向长孙璟，“看来那忠义侯下的蛊毒十分隐秘蹊跷，连太医可能都一时难以查明。不过你也莫要忧心，本宫定会想办法帮你彻底清除这隐患。”
长孙璟心中一暖，赶忙行礼道：“多谢殿下关怀，明辉感激不尽。”
孟节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殿下对明辉实在关心备至。果真年轻就是好啊。”
说完，孟节自己都感觉要吐了。什么时候变成这副为女人争风吃醋的模样。荒唐！
见二人看向自己怪异的眼神，连忙说道，“臣没比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殿下人挺好的，这么关心长孙公子。”
这下越描越黑。听起来满是酸酸的醋味。
让孟节自己都感觉泄气。不过三十四年来，似乎从未有过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甜甜的，又酸酸的。
孟节这副阴阳怪气吃醋的模样，令杨千月倍感无语，连忙岔开话题。全然忘了这一切全都拜她所赐。
“你们俩都别担心。本宫这就派人去寻对各类奇毒怪症有研究的名医，说不定能瞧出些端倪来。不管是不是蛊毒，都给你们彻底治好。”
说罢，她便吩咐胡佳青即刻去安排办此事。
长孙璟和孟节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不解和惊讶，慌忙错开眼神，要多尴尬有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