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有位集万千宠爱的六姑娘,名唤王蓁蓁,是王氏嫡女,自出生便被封为“福乐县主”。
宫中人都说,福乐县主虽地位不如公主,却比公主还尊贵。
便是她自己也是这样觉得,不是因为县主的身份,而是来自定国公府王氏的底气。
她的曾祖父一生戎马,战功赫赫,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生前官拜“辅国大将军”乃武将之首,死后亦被追封为“广平王”,此爵位虽不能承袭,但也是王氏一族的荣光。
太宗当年为表嘉赏,将嫡亲妹妹“晋阳公主”下嫁,也就是她的曾祖母,如今的“晋阳大长公主”。
广平王与晋阳大长公主育有二子,皆承父业,为保卫家国战功无数,自此王氏在军中威望达到鼎盛。
现在的老定国公是长子,因为征战数年落下病根,早早便传位给自己的长子,如今闲赋在家中。
刀剑无眼,战场无情,晋阳的幼子却是被留在了沙场上,死后被追封“忠勇侯”,并让他的长子,也是如今定国公府的二老爷承袭爵位。
与定国公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不同,这个侯爵是降级世袭两代而终。
即便如此,现在的王氏一族也是“一公一侯”,地位之显赫无世家可及,而王氏一族与皇族之间更是关系匪浅。
除了晋阳大长公主外,老定国公的夫人崔氏是太后的胞姐,定国公的夫人是太后长女,皇上的嫡亲姐姐“昭阳长公主”,老夫人崔氏的幼子迎娶的又是皇后的嫡亲妹妹谢氏也就是福乐县主的生母。
蓁蓁这个福乐县主自出生,便深受宫中宠爱,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是住在宫里的。
“县主,该起身了,时辰不早了,该去太后娘娘那儿了。”
这个站在床边的老妇人,是蓁蓁的教养嬷嬷孔氏,自三岁起便被皇后娘娘赐到蓁蓁身边,与孔氏一起的还有一位姓孙的嬷嬷。
蓁蓁在床上挣扎着摇摆,一副不想起来的模样。
但最后大概也是想起这是在宫里,不比在自家府上。
待蓁蓁由孔嬷嬷服侍着端坐起来,就见孙嬷嬷领着许多人进来。
“恭贺县主十岁生辰,愿县主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殿里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逐颜开,蓁蓁也不例外。
“快都起来吧,今日每个人都有赏,也让大家沾沾我的喜气。”
“谢县主。”
贺完寿,殿里的其他人也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只有定国公府里带来的丫鬟和两位嬷嬷留在内室替蓁蓁梳洗。
慕桃顺着头发,看着铜镜里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笑靥如花,好像没法从她的眉眼里看出一丝烦忧。
“这一大早上怎么不见慕春?莫不是躲哪里偷懒去?”
蓁蓁挤着眉从镜子里看慕桃,一脸促狭。
还不等慕桃出声,一道红火的声音就进了内室。
“奴婢这一大早可就替县主去打听消息去了,倒是没想到县主却在背后编排奴婢偷懒,今日若不让奴婢沾沾县主的喜气,奴婢可要回府找老夫人告状去。”
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眉目清秀的女子走进来,正是刚刚说起的慕春,是定国公府里带来的另一个女婢。
“慕春恭贺县主十岁生辰,愿县主长乐未央。”
这一点儿不带喘气的话说完,倒是让蓁蓁这个主子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来,可谁让她最喜欢的就是慕春这风火热情的性子。
“那你倒是说说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呀?若是好消息,本县主就不计较早上的事了。”
慕春笑着接过慕桃手里的珠花插在蓁蓁的发中,却卖关子不肯说打听到什么。
“外头正下着雪,县主带件披风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待穿好披风,蓁蓁的好奇心也快按捺不住了,慕春才掩唇满面打趣的笑着出声。
“原州大捷,沐恩侯被陛下召回朝封赏,如今正在寿康宫拜见太后娘娘呢。”
听到这,蓁蓁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自认为“恶狠狠”的瞪了慕春一眼。
“慕春,你太坏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飞快的跑了出去,任嬷嬷和宫人们在身后追喊却没停下脚步。
大雪纷飞,宫里金碧辉煌的回廊里,一个穿着嫩黄色裙衫的少女在奔跑。
宫人们大都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那景象好像一幅画,景美人更美。
没人敢去阻拦,因为宫人都知道这个不顾宫规的少女,是皇上最宠爱的福乐县主。
她甚至都来不及等寿康宫里的人向里禀传,不顾规矩跑进了内殿。
“煦涵哥哥,你回来了。”
蓁蓁不知道这一路疾驰能让她看上去有多狼狈,只知道她是一刻也等不及,等不及要见到煦涵哥哥,自己未来的夫婿。
沐恩侯周煦涵,自七岁便待在军营里,是如今十六岁的少年将军,蓁蓁刚出生便与他定下婚约。
“嗯,回来了。”
周煦涵点头应答,面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淡,可眼神却变得温柔。
后面进来了一个老嬷嬷,是从太后进宫起便一直服侍的章嬷嬷,对着太后笑的无奈。
“县主该是听到侯爷回来了,不由分说就跑了进来,刚孔嬷嬷和县主的两个婢女满头大汗的跑到寿康宫外,说是跟着县主一路从福乐殿跑来的,气都喘不上来了。”
太后笑着拉过蓁蓁的手,也没怪罪她还未行礼,拾起手帕替她擦干额头的细汗。
“一刻也等不及?咱们蓁蓁是姑娘家,该矜持些。”
后一句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蓁蓁不以为然。
“煦涵哥哥本就是我未来的夫婿,我不矜持又何妨?”
太后点着蓁蓁的额头笑骂。
“姑娘家家的不知道害臊,未来夫婿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一旁的周煦涵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面色更是难得露出了几分羞赧。
“好了好了,哀家这个老婆子再待下去可是碍眼,快扶哀家出去,今日这太阳甚好。”
殿里宫人都发出了笑声,章嬷嬷上前扶着太后往外走。
待出了内殿,太后轻轻拽住章嬷嬷的手。
“宫里人的嘴可得把紧点,哀家不想听到半点有损县主名誉的事传出去。”
“老奴省的,太后娘娘放心。”
章嬷嬷说完后,微微欠身后退了下去。
“也不知孝昭皇后当初定下这婚约是好还是坏啊。”
太后的轻声低喃只有站的最近的章嬷嬷听见了,退后的脚步停了一瞬间,便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太后走了带走了一大半的宫人,除了守在殿外的两个小宫女,内室再无别人。
蓁蓁与沐恩侯相对而坐,一个问一个答,沐恩侯说话一向少而简洁,蓁蓁早已习惯却也盼望着他能多说些。
“煦涵哥哥能在盛京待多久?如今都腊月了,可会在京里过节?”
他的手剥开一粒核桃放入瓷碟。
“最多半月,不在。”
“半月?只有半月又要走了吗?我还从未与你一起守过岁。”
眼中的失落几乎快溢出来,周煦涵手中的核桃也不小心被他捏碎了。
这一点细节蓁蓁并未留意到,因为只有半月的时间,她更是要抓紧每时每刻和周煦涵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