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分水岭(1 / 1)

2011年,上海。

时光流转,年轻的他们感觉刚熟悉了校园,就又迎来了毕业季。

学霸孟翩然参加了国际大学交流项目,大三就去了美国。在李子木失去了骑夫的相同时期,同班的陈晴也失去了她谈了四年的异地男友,男友的移情别恋让本绩点在四以上的优秀学生,一下子失去了学习的动力,整天缠着李子木出去玩。

李子木决定毕业直接工作,她很努力才勉强修完了所有学科,所以在别的同学都还在计划着考研出国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了实习。她自认为没有天赋在本专业精进,也没有时间再窝三年在学校,也不想出国镀金给爸妈徒增压力,她只想赶紧赚钱。

在上海的四年,李子木清晰地感受到了阶层的差异。来自小镇的她,从小在爸爸的家属院长大,大家都住一样的房子,玩着一样的泥巴,仅有的一所学校学习。她是家属院里同龄孩子们考得最好的一个,大家都真心为她开心,出发前一晚,隔壁邻居和亲戚都争相给她塞了好多红包,有五十、一百、两百......李子木把每个人的红包份额写了个清单给妈妈,因为她知道这是需要还的人情。

她从小恣意生长起来,爸妈不会过多干涉她和姐姐的学习和爱好,他们只要大致知道孩子没有学坏,懂得基本的道理和礼仪,就万事大吉。她们不会乱花钱,每年压岁钱交给爸妈,爸妈会再酌情留给她们一点;她们在学校也不会惹事,甚至李子木还成了校园暴力的惩治者;只要学习稍微落后了一点,自己就着急刻苦赶上来了。

可是到了上海,她被巨大的差异感碰撞着。她认为一双两百块的鞋子就很好了,但是有的同学随便一买都是好几千;她行李箱里无比珍惜的美特斯邦威,不过是别人早已淘汰的过气品牌;甚至大二的时候,孟翩然的爸妈就给她在市区买了一套一百平平的房子,单价一万多,此刻家乡的小镇还没有商品房,爸爸妈妈为了供姐妹俩上大学,放弃了单位给的县城福利购房机会,单价一千块!

除了物质上的,教育环境的巨大差异,在大学里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当李子木拼了命学习英语,勉强四百多分过了大学英语六级的时候,大多数同学六百多分轻松过。

小时候,李子木假期回奶奶家,总会被奶奶安排去放牛。放牛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给牛找一个青草茂盛的地方,然后花上半天的时间,等着它吃饱。这时候的闲暇时光,她可以爬树,在草地上翻跟头,在蓑衣上睡觉,等到把所有能玩乐的项目都玩遍了,就只能对着一座座连绵的山发呆,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对面的山看起来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半坡上人家里的录音机音乐,但是她晓得,她没办法一步跨到对面的山头,她要跌跌撞撞地先半走半滑到这座山的底部,山底一般会有一条缓缓而流的小溪,你可以洗把脸喝点水,溪水甘甜,却不能久留。稍作休息,就要艰难地往那座山上爬,在还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几个山头就能走一天。

这是她童年里就理解了的分水岭,她知道,跨越分水岭不是易事。

当李子木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差异不止在电视剧里,她感受到的不是自卑,她为自己选了上海这座城市上大学而庆幸。自知人生而不同,在这里看到了她认知外的世界,她有信心去冲闯一番。此时的姐姐还在家乡考体制内的工作而努力着,爸妈也不强求李子木回家乡考公,让她选择自己的职业。

在勤工检学时候认识的计算机系学长,给李子木推荐的实习单位,是一个小型的互联网公司,刚成立两年。公司产品是一个信息交流和分享平台,时下把QQ玩得很溜的李子木自然觉得这个工作好,相比于本专业的工作,她觉得互联网充满了乐趣和活力。在一年的实习时间里,她兢兢业业地学习专业知识和职场之道,附带各种打杂,最终拿到了留用offer。

所以在大四下半学期,她整天跟着陈晴混在一起,陈晴家里有公司也不愁工作。她们逛街,吃各种美食,骑自行车到海边吹风,由于寝室里有人出国,有人实习了就回家住,陈晴甚至搬到了李子木的寝室,晚上关灯后还能彻夜长聊。

“你知道顾衍毕业了要回BJ吗?”有一天卧躺会进行了大半了,陈晴突然想起来说道。

李子木心里有诸多的话想说,但是此刻却堵在胸口说不出来。她知道陈晴都懂,但是很多事情她自己都没有答案,更不知道如何诉说,所以她只能装作睡着了,草草结束了当天的卧躺会。

四年的时间,感情迟钝的李子木多次在自己心里翻滚着,她对顾衍是喜欢还是欣赏?电视剧中的爱情,轰轰烈烈,非他不可;她明白自己倒也没有那么热烈,只是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忍不住会关注着他,忍不住开他玩笑,忍不住对他好一点,放假了也会忍不住想起他。可是,她也没有非他不可,曾经收到一个帅气男生的情书,李子木也差点沦陷过,只不过后来听到别人说,帅哥的情史丰富得可以写一本小说,她对着那张帅气的脸蛋就再也心动不起来了。

李子木和顾衍的关系,大家心中都扑朔迷离。他们是对方最好的异性朋友,互相两肋插刀相称,但是中间却像是有一条线,两个人都默契地站在两侧,从未逾越。

七班组织了毕业旅行,目的地是一个有山有水有古镇的地方,两天一晚的旅程中,大家欢脱地吃喝玩乐,好不畅快。

夜晚在民宿边组织了篝火聚会,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大家席地而坐围着篝火,李子木和顾衍相邻坐着。

“如果我们班女生,你选一个作女朋友,你会选谁?”啤酒瓶子对着顾衍,这是他的真心话问题。李子木知道,这是同样作为好朋友的班长,替她问的。

她清晰看到他耳根泛起的红晕,凸起的喉结动了一下,眼里映衬着熊熊的篝火。

“李少侠这样的吧。”顾衍从始至终看着前方,左手指着李子木说道。

李子木的脸刷地就红了,她没想到这次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她以为他会换成大冒险。

“表个白,在一起!”全班同学都鼓掌起哄了起来,甚至将两个人推到了正中间。这个速度是李子木没有想到的,她也不想自己感情的事情被拿来在大家面前娱乐。

“我们可是兄弟,来,掰个手腕吧!”李子木卷起袖子,伸出手对着顾衍。虽然心脏突突地跳着,但是她强忍着镇静下来,拿出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套上了她的伪装。

“谁怕谁!”顾衍也赶紧抹掉了内心的慌张,挑衅地说道。

就这样,两个人在全班一片‘嘘声’中,就地躺倒,面对面掰起了手腕。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靠近,甚至握紧了对方的双手。那双李子木垂涎了好久的,又大又细骨节分明的手,她总算握到了。她使出了全身力气,不为了赢,只为了多握一会。

顾衍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李子木,红扑扑的脸蛋,在篝火的烘托下,整个人像是散着光一样,温暖又可爱。他没有使出太多的劲,只是尽力维持着两个手的平衡,任凭李子木在白费力气,嘴角宠溺地笑着。

也许,这样也不错。

顾衍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转瞬脑子里又突然想起来,如果刚才表白了她会如何反应呢?她真的当我是兄弟吗?这么认真的样子,就这么想赢?顾衍越想越生气,手上加重了力气。

李子木瞬间就输了。

“小爷还是小爷,小的自叹不如!”她笑嘻嘻地看着顾衍,比起了佩服地手势。拍拍身上,站起来回到位置上。

活动后半场,顾衍再也没有说话,因为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战争中。突突的心跳声和毕业季离别的钟声,不断敲打着他。或许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他喜欢她,喜欢得突然有了白头偕老的信心。

此时的李子木,强颜欢笑着进行着活动,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失落和离别的伤感。过往的点点滴滴回放在脑海,她的遗憾不多,感情的遗憾却像一个巧克力盒子一样,从未打开。

“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这是亚哥的QQ签名,也是他最喜欢挂在嘴边,像大哥哥一样的跟他们说教的一句话。这时候在李子木的脑海里奔出来,反复回放着。

晚上九点多,篝火会就结束了。向导示意大家可以自行活动或者回房间休息。

已经往房间走了一半的顾衍,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到手机里的短信,嘴角泛起阵阵笑意。为了不让这股开心奔涌出来,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不断深呼吸着。等慢慢平息了呼吸,转身往回跑了起来。

“我们再掰个手腕吧。”李子木看着发出去的短信,一个人坐在篝火边,等着他的回复。她只告诉了陈晴,自己想再坐会。陈晴急着上厕所,也就没多问先匆匆回去了。

两颗年轻炙热的心,像是山间两条小溪一样,向着对方奔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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