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日莫吉托(1 / 1)

2011年。

毕业后,离入职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李子木没有跟着顾衍一起去BJ,因为孟翩然要回国办毕业手续,她等着她回来。

在等孟翩然回来的日子,李子木也找好了房子,房子在大学老校区的旁边,房东是一个校友奶奶,八十多岁了还是一口满牙,一个人买菜烧饭,自己单位分配的房子,退休金也很富足,儿女偶尔来探望。租房前经过中介搭桥,双方进行了简单面试,互相都很满意。房东奶奶看中了李子木的乖巧面相,李子木看中了奶奶的书卷气和亲切感,当然租金也很合适。就这样随缘找了一个房东,没想到后来却成了李子木的巨大精神支撑。

李子木和孟翩然一直保持线上联系,早已告知了对方各自的感情状况,此次她也会带着男朋友一起来上海,然后三个人到BJ和顾衍汇合,完成四人毕业旅行,两个人期盼了好几年的Double date。李子木酝酿了一副属于娘家人的气势,兴冲冲地就去接机了。

当李子木看到孟翩然拉着秦明浩从国际抵达通道出来的时候,她简直惊呆了。谈恋爱的孟翩然化妆了,她本就精致的脸蛋化妆过后显得格外生动,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幸福女人的味道。

“你好,久仰少侠大名,我是秦明浩。”秦明浩礼貌地和李子木打招呼。

“不敢不敢,久仰秦帅大名。”看到他这么坦率自然的样子,李子木对他的第一印象过关,顺势收起了娘家人的气势,打趣地回道。

秦明浩是孟翩然的高中同学,孟翩然暗恋人家三年,却到毕业了也没有勇气表白,没想到两个人却由于到同一个城市留学又碰到了一起,在李子木的线上助威下,两个人顺利走到了一起,并打算一起读博留美。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李子木羡慕得不得了。

她感概最顺遂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吧,两个人顺其自然地就走在了一条路上,没有岔路需要抉择,也不需要谁迁就谁。

三个人在上海呆了几天后,就一起迫不及待地北上了。人生的最后一个暑假,有好朋友和爱人在侧,对李子木来说是完美无缺的收官。伴随着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进站,三个年轻人来到了BJ站。

顾衍早早等在了出站口,第一眼看到的是高个子的孟翩然,眼光搜索了良久,才看到了李子木冒出的半个头。他笑着使劲摆手,才从人群中定位到了三个人的视线范围。李子木小跑了几步,第一个站到了他面前。

顾衍摸摸李子木的头,自然地拉过她的手,站在了一起。

“介绍一下吧?”顾衍笑着对孟翩然和秦明浩说。

“你们确定还要介绍吗?你们可是我们线上热聊的大主角,各自握个手吧!”孟翩然看着李子木被顾衍握紧的双手,一副吃瓜的样子,贼兮兮的。这两个人极限拉扯了这么久,看到他们一下子这么亲密,她自是要多看几眼,甚至想嘲笑一番,但是看在秦明浩在的份上,嘲讽的话就忍住了。

“顾衍你好,我是秦明浩。”彬彬有礼的秦明浩先伸出了手。

“秦帅好,欢迎来玩。”顾衍收回了嬉皮笑脸的表情,用另一只手正经地和秦明浩握了一下。

顾衍订了一个两室的民宿,男女生各一间。他家里离民宿较远,为了便于一起玩,也就住在了一起。

最佳的旅游搭档绝对是四个人。四个人刚好打一辆车,点菜可以多点,闲下来刚好够打牌。当然,因为是两对,大家腻歪也不会尴尬。

顾衍带着几个人爬了长城,游了故宫,看了天安门升旗,吃了老北京特色。最后一天,孟翩然提议大家自由活动,她知道对李子木和顾衍来说,在一起的时间无比珍贵。

前面几天几个人都是AA制,最后一天顾衍让李子木听他的安排。李子木也就没有坚持,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是对自己的人例外。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顾衍带她游的第一个地方是他的家。

顾衍的家位于HD区,一栋三层小楼。

“妈妈上班去了,爸爸很早就离开家了。”这是刚进门,顾衍对李子木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到了这一刻,李子木才知道顾衍是单亲家庭。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话,顾衍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径自往厨房走,劈里啪啦开始了做饭。

李子木换好拖鞋,缓缓看了一圈客厅,走到厨房的时候,顾衍正在煮饭。

“我不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李子木从后面抱住顾衍,心疼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去上海上大学之前,答应了妈妈要回BJ。”顾衍故作平静地回道。没有留上海,他一直觉得欠李子木一个解释,腹稿打了好几次,也没有想出更温和一点的解释,他怕被同情,怕被看穿他的脆弱,或者也怕被要求给予明确的承诺。

“未来还很长,我们不着急。我们先把自己的路走好,也许哪天我们就在岔路口发现了一条相交的路了呢。”李子木缓缓说道,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对于她来说,上海和BJ没有那么大的差异,她的选择没有顾衍那么难。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可以放弃上海的工作机会北上,但是转念一想,这或许对顾衍也是一种压力。

李子木的心中总是有着一股子侠气,怀揣着悲悯的心,以为可以普渡身边所在乎的所有人。只是往往,默默隐藏了心中那个小女孩的期待和欢喜。

“嗯,交叉路不会太远。”顾衍鼻子一酸,不敢回望李子木。

从小学会了在妈妈神伤的时候,撑起妈妈的生活,顾衍做饭利落快速。一个小时不到就开饭了。

番茄炒蛋,可乐鸡翅和玉米排骨汤。三个菜都是在学校的时候,李子木喜欢点的。她吃得非常满足,三分之二的菜都进了李子木的肚子,还炫了两碗米饭。

酒足饭饱之际,顾衍拉着带她简单参观了一下家里,可以看出顾衍妈妈很有品味,家里布置得简约却很有格调。顾衍房间里,有钢琴和吉他,他拉她在钢琴边坐下,恣意弹了起来。

从致爱丽丝,到海上钢琴师的片中曲,李子木听得如痴如醉。她看到顾衍修长的双手,像是舞者一般轻快地跳动着,他忽而沉醉地闭上眼睛,忽而温柔地看向身旁的她,像是一个快乐的王子。而从没学过钢琴的李子木,此时觉得自己的双手是如此笨拙,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和他四手联弹。

李子木微微起身,在顾衍的侧脸留了一吻,她实在找不到赞扬顾衍的任何话语和其它行动了。他如此令她心动,仿佛此时这是她唯一能够表达爱意的方式。

顾衍的耳根毫无悬念地又红了,还有被吻过的半边侧脸。李子木满足地笑了起来,看着这个可爱的大男孩。

顾衍加快了曲调,潦草地收尾了最后一首。他把一只脚跨出钢琴座,将李子木的脸掰到面向他的位置,也微笑且得意地看着她。

“怎么停下了,继续呀!”这下轮到李子木害羞了,她低下头催促他继续弹。

“无心弹琴,只想谈情。”顾衍握起她的脸庞,深深地吻住了李子木。李子木的微笑,总是那么能撩拨到他,他只想靠她更近,将这个温柔的微笑揉进自己身体里。短暂慌张过后,李子木也热烈地回应了顾衍。两个热情似火的年轻人,两三个月时间里,已经足够将电视里的吻戏临摹实践得生动无比。

两个人从凳子上调整了姿势,再吻到了床榻边。在热情直奔颅顶之际,顾衍只敢紧紧抱住李子木,把她圈进怀里动弹不得。他知道他必须忍住冲动,他要为她准备好所有以后才敢进一步。

“你可以的......”被闷得有点喘不过气的李子木,使劲从他怀里挣脱了一点空间,仰起头对着顾衍,面色绯红,红肿的嘴唇微微颤动着。

“傻瓜......”顾衍苦笑着低下头,用他的鼻子蹭了一下李子木的鼻子,又将她揽进怀里。

“只要一年,明年在一起周年的日子,不管我们在哪里,都要见面,好不好?”顾衍再次开口,沙哑的嗓音。

“好!”李子木爽快地答道。

两个人腻歪够了,才慵懒的出门了。顾衍带着李子木穿了一个个胡同,两个人回忆着大学的点点滴滴,也畅想着未来的美好蓝图。

“小朋友好可爱哦,以后我们的小孩会更像谁一点呢?”看到路过的小朋友,李子木忍不住挤眉弄眼逗起来,小朋友笑呵呵地朝李子木伸出了双手,两个人开怀大笑起来。

“像你就好。”顾衍坚定说道。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顾衍带着李子木来到了后海的酒吧街。有一家店是顾衍一个堂哥开的,顾衍一直念叨的‘侃哥’,从小玩到大的哥哥,年长顾衍几岁,在顾衍口中,‘侃哥’是偶像般的存在。顾衍跟着侃哥玩音乐,偶尔也会来这里唱唱歌。

只是‘侃哥’出去旅游了,李子木没有见到顾衍如此喜欢的人,略有遗憾。

顾衍轻车熟路地带李子木坐到了留好的位置,然后去吧台张罗吃喝去了。预留的位置靠窗,落地玻璃隔着来往的路人和里面的音乐声,很近又很远。天完全黑了,酒吧街一下子像是恢复了活力,霓虹灯闪烁着跳跃起来,人们的步伐也像是舞动了起来,只是你听不清人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的嘴巴开合,开心的,兴奋的。

这是李子木第一次来酒吧,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她以为的酒吧是混乱的,噪杂的;今天的她却在这里感受到了宁静和安心。等李子木回过神,顾衍已经将小食和鸡尾酒端过来了。

孟翩然和秦明浩还在过来酒吧的路上,顾衍说要去后台准备一下,放下东西又离开座位了。李子木一个人自得地坐着,驻唱歌手还没开始唱歌,店里放的摇滚音乐声很大,不断有客人进来落座,很快就满了。

李子木拿起酒杯观赏了起来,‘莫吉托’,很特别的名字。她浅浅酌了一口,薄荷柠檬的清爽和兰姆酒的浓烈混合在舌尖,让她立马清醒了一个度,她喜欢这个味道,也莫名喜欢这个名字。正当她要再喝第二口的时候,店里音乐突然停了,灯光聚在舞台中间,顾衍抱着吉他赫然站在正中间。

“请靠窗的女生,不要贪杯,放下酒杯听我唱歌。”顾衍看向李子木,温柔的笑着。

“一曲哥哥的‘春夏秋冬’,送给我的女孩。”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深秋中的你填密我梦想”

......

“我多么够运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

“从没再疑问这个世界好得很”

“暑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

李子木第一次听顾衍唱粤语歌,他的发音没那么标准,嗓音也更浑厚了些,但是她却听出了无尽的温柔,这暖意一点点渗透,跌落到心底最深处。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这首歌她曾经在班级聚会唱过,是她非常喜欢的一首歌。她喜欢唱粤语歌,因为觉得很酷,一遍遍地跟着录音机里学,越唱越喜欢,到后来也顺带学了粤语。

“我好中意你啊!”她对着顾衍,边摇手边用唇语说,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忍不住地流。顾衍只看到了李子木在笑,往舞台前又挪了几步。

一曲快结束的时候,孟翩然和秦明浩手拉手走了进来,坐到了李子木对面。孟翩然看到李子木红红的眼睛,转而坐到了她旁边,握住她的手,笑笑替她擦去了眼泪。李子木不好意思的往她肩膀蹭了蹭,拉起她的手臂。

热烈的掌声响起,顾衍帅气地放下吉他,跳下舞台朝李子木他们走来。到了座位,先去摸了摸李子木的头,然后问孟翩然他们喝什么。

“我也要莫吉托!”孟翩然指着李子木的说道。

“我啤酒就行,谢谢。”秦明浩依然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等顾衍拿着酒回来,孟翩然已经识相地坐到了秦明浩旁边,顾衍就自然地坐到了李子木旁边。

“好喝吗?”顾衍对着李子木的莫吉托说道。

“喜欢这个口感,又清新又浓烈。”李子木说道。

“莫吉托的酒语是,珍贵的初恋哦。”孟翩然对着李子木坏笑道。

......

在BJ的最后一晚,四个人玩到凌晨才回到了民宿。隔日就要各自离别,躺到床上了李子木还是舍不得睡着。她拉着孟翩然又开启了卧躺会。两个人分享了很多恋爱中的甜蜜和对未来生活的无限畅想,那晚的她们是那么幸福,对未来充满了诸多的美好想象。她们相约着,也许十年后就可以到一个城市一起生活了,以后的孩子不管怎样都要结一门娃娃亲。

夜很深了,窗外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偷听了两个女孩的美好愿景,可爱且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次日一早,孟翩然和秦明浩先早起去赶回山东的火车,一同先回老家,呆几天就要去美国。

李子木订了下午回上海的火车,还能和顾衍多待一会。

送完孟翩然,没睡饱的李子木又躺回了床上,呼呼大睡。顾衍买好早饭回来,隔着门缝看到李子木睡得一动不动,只能退了出来。他原本想让她先吃早饭,可以去看个电影,再去火车站。按照他对李子木的睡眠情况了解,看来电影只能取消了。

十点半的时候,李子木起来了。迷迷糊糊上了厕所,没睡醒的她又倒在沙发上趴着,因为有顾衍她一点都不担心睡过头。顾衍到外面买了BJ特产回来,他听李子木聊起房东奶奶,觉得应该让她带点特产回去给老人家。

进门就看到趴在沙发上的李子木,他没好气地笑了。蹑手蹑脚走过去,扒开她的耳朵,边吹气边小声说道:懒猪起床!

李子木被挠得一下子清醒,惊坐了起来。顾衍顺势要去亲她的样子,她蹭地站起来就跑了。还没刷牙!可能还有眼屎!

等李子木噼里啪啦收拾完毕,顾衍给她热了早饭。她边吃,他边给她收拾行李,将特产塞进箱子叮嘱她哪部分她自己吃,哪部分送给房东。

“你可不能对谁都这么好!”李子木边吃边点头,突然想起来提醒道。

“除了我妈和你,我还能对谁好。”顾衍无语地笑道。

两个人总算退房出门了。去火车站的路上,随着离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两个人都默契的不说话。看着车窗外不断飘过的风景,人流,顾衍握着李子木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一拉。

一路堵车,到火车站慌慌忙忙地检票进站,在闸机口,两个人也没来得及好好说话,匆忙地分别。

李子木被人群挤着往前,等她回头的时候,只看到顾衍坚定地在人群中立着,不断挥手,眼眶泛红。她努力挤了挤笑脸,就又被人群推着下电梯了。等她安置好行李,结束慌乱的拥挤,一个人坐到座位上,眼泪才哗啦啦流了起来。

李子木永远记得,那年暑假从BJ往上海的火车,哐当哐当摇了很久很久才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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