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沉眸色骤然一沉，不耐烦的催：“然后呢？”
莫言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属下...属下绑错人了～”他声音发颤，“那姑娘竟是靖安侯府的嫡小姐…”
慕南沉指节骤然扣紧扶手，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深沉的暗影：“你说——是谁？”
莫言扑通跪地，“是靖安候家的千金，王爷～这真不怪我，我那时看她的穿着打扮以为就是附近普通的农户女，谁知她竟是靖安候家的…现在棘手的是，她与凌家六郎是定了亲的，定的就是...凌贵妃胞弟凌延。”他声音越来越低，“属下那时当真不知她是侯府千金呀！当时她身边连半个侍卫都没有...”说着那话音不由得越来越小、心里也越来越怵。
莫言额间心虚得又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战战兢兢地抬起眼，正对上慕南沉死亡凝视的目光。
那眼神犹如寒潭，冷冽得让人心惊。莫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后背的衬衫已然被冷汗浸透。
他强撑着不敢移开视线，却在对方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将呼吸调整得小心翼翼。
慕南沉的眸光似淬了冰，一寸寸碾过他的面容，令他如芒在背，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与之对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莫言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每一下都重重撞击着胸腔。
他忐忑许久后，慕南沉才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冷冽，像是裹挟着寒霜，一字一顿地砸在莫言耳畔——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短短几个字，却让莫言浑身一僵，他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咽了咽，努力稳住心神。
不自觉地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回禀王爷，属下……属下昨日确定了本想亲自去靖安侯府探实一番的。”他顿了又顿，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可谁知竟然发现柳大小姐她……她已有身孕了。”
见慕南沉眸光骤然转冷，莫言急忙解释：“原本属下只是想着证实了就回来禀报的，那知恰巧撞见一个神色慌张的大夫从侯府后门匆匆离去。属下觉得蹊跷，便派人尾随着去。”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一丝平稳，一口气全说完“我自己就先翻进侯府查看情况了，本来想确认无误就立即来的，可就在准备撤离时......那院子里突然灯火通明起来，接着就有好几个下人被拖出来当众杖责，那板子落得极重，怕是半条命都要打没了。属下当时就察觉事态严峻了，随即命人盯紧侯府，我亲自去审了那个大夫。”
说到这里，莫言小心翼翼地抬眼：“那大夫起初还想搪塞，但是在属下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在属下的再三追问下，终于吐露实情。说是他给侯府的大小姐诊出了喜脉，侯夫人这才急匆匆打发他离开的，而且还给了他重金封口。”
慕南沉听完后，眉头不由得深深蹙起，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半晌才低声道：“怀孕了？”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说不出的疑虑。
莫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看不出丝毫喜怒。
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回王爷，千真万确。大夫已经确诊了，只是...”他声音不自觉得又停顿了下，
“现在整个侯府上下都尚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说完这句话，莫言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里苦道：哦吼～他又多嘴，于是多嘴的代价就是连呼吸他都要再放轻几分。
慕南沉闻言低头不语，修长的手指在圈椅扶手上停顿。似乎在考量着什么，烛火在他深邃的眸中投下摇曳的暗影。
莫言却急得额角直冒汗，终是按捺不住上前半步：“王爷容禀，靖安侯府方才传来消息，那靖安侯大怒......”他喉头滚动，声音不自觉地压低，”说是今夜就要打死柳大小姐......”
慕南沉指尖一顿，抬眼时眸光如刃：“这靖安侯倒是雷厉风行。”
莫言见他终于开口，忙开口解释：“靖安侯说了柳大小姐未婚先孕为不忠不孝，有辱靖安侯府门楣，要杖毙柳大小姐以正家风。属下想着此事牵涉王爷......”话到此处，他微顿“这才冒死前来禀报的，还请王爷示下！”
慕南沉静默片刻，沉声道：“莫言，你即刻带一队暗卫前往靖安侯府。”他眸色微深，声音又冷了几分，“务必先护住那柳大小姐的周全，不得让她有半点闪失。”
莫言闻言精神一振，抱拳应道：“属下明白！”转身时玄色衣襟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莫言离去，慕南沉仍端坐案前。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深阴影，直至更漏声催，他才霍然起身，玄色锦袍在烛光下流转着暗沉的光泽。
书房正厅内，一众幕僚见王爷去了很久后才返回，都忙纷纷起身行礼。
慕南沉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抬，宽大的锦袖随之轻摆。堂下众幕僚见状，纷纷屏息敛衽，依序落座。
“靖安候柳傥......”他薄唇轻启，声音似玉磬相击，在寂静的厅堂中格外清冷，“诸位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一双凤目似古井无波，却暗藏锋芒扫视众人。
岑巩微微倾身，斟酌着开口道：“回王爷，靖安侯府这一脉......”他略作停顿，斟酌合适的用词后才继续开口“自老侯爷去后，确实不复当年气象。如今的柳傥虽袭了爵位，能力却实在平庸。平日里不过是替圣上做些巡营的活计，况且靖安侯现在也并无实权。”他抬眼小心打量主位上的神色，又补充道：“属下愚钝，不知王爷为何突然问起此人？”
慕南沉听完后眸光微敛，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缓缓道：“若本王......”话音微顿，目光扫过在座众人，“迎娶靖安侯府千金为正妃，诸位以为如何？”语气虽淡，却如石子入水，在厅中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