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钟在客厅敲响两点，沈清棠卧室的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
她刚完成设计稿的最后一笔，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震得她手背发麻。
“沈小姐！”小王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仿佛是从风中传来的，“查到了！林婉如今晚通过离岸公司操作了三千万的海外转账，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确认流程！”
沈清棠的钢笔“啪”的一声掉在稿纸上，墨汁在“云纹领”的设计图上晕开了一个黑色的墨团。
她翻身坐起，连睡衣滑下肩头都顾不上了，喉咙里憋着的那口气几乎要喷出来——前世林婉如卷款潜逃时，她正被关在地下室里，听着继母在家族群里控诉她“偷了传家宝”，等她逃出去时，账户早已空空如也。
“收款方是谁？”她抓起床头的檀木珠紧紧攥着，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还在追踪！”小王的键盘声噼里啪啦作响，“对方用了三层加密，我——”
“现在立刻去查！”沈清棠打断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给你十分钟，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挂断电话时，她的指尖还在颤抖。
落地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就像前世雨夜救护车的鸣笛声。
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玄关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赵律师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口，西装皱巴巴的，眼镜片上还沾着雾气，“沈小姐，您要的资产流向报告。”
“进来。”沈清棠接过文件的手异常稳定，指尖快速扫过纸张，“三个空壳公司……新加坡星展银行账户……”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瞳孔微微一缩——账户持有人姓名栏写着“Lim Wan Ru”，和林婉如的英文名一模一样。
“如果明天早上九点前完成转账，这笔钱就会进入瑞士信托，再想追回来……”赵律师推了推眼镜，喉结动了动，“难如登天。”
沈清棠把文件拍在茶几上，玻璃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掏出手机，翻到刘秘书的号码，拇指在拨号键上停顿了两秒——前世这个时候，刘秘书还在替林婉如打掩护，说“沈总交代过，二夫人有独立财务权限”。
电话响了五声才接通，刘秘书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沈小姐？这么晚是……”
“帮我联系老爷子。”沈清棠靠在沙发背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要冻结林婉如的全部资产操作权限。”
电话那头沉默了。
沈清棠甚至能听到刘秘书吞咽口水的声音——沈家老爷子已经退居二线三年了，除了每年的家宴，几乎不过问世事，更别说半夜被小辈叫起来处理这种事情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刘秘书迟疑地开口。
“所以才要现在联系。”沈清棠扯了扯檀木珠，珠子硌得手腕生疼，“你应该记得三年前老爷子是怎么说的——沈家任何超过五百万的资金流动，都要经过家主确认。林婉如动用的是三千万。”
刘秘书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应该是在查看公司章程。
沈清棠盯着墙上的沈家全家福，照片里林婉如正端着红酒杯对着镜头微笑，这一幕和前世庭审时她戴着手铐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
“我……我这就拨打内线。”刘秘书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些，“老爷子住在半山别墅，司机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不用等司机。”沈清棠打断他，“直接打私人电话。你手机里存着号码，对吧？”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声，应该是刘秘书在翻通讯录。
沈清棠望着窗外渐渐升起的薄雾，突然想起前世被赶出家门的那天，林婉如也是这样，把所有证据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就连她藏在床垫下的设计稿都被烧得精光。
“接通了。”刘秘书的声音压得很低，“您要说话吗？”
沈清棠接过电话时，掌心全是汗。
电话里传来老爷子略显疲惫的“喂”声，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爷爷，是我。清棠。”
半小时后，刘秘书发来消息：【资产冻结令已签发，林婉如所有海外转账通道将于凌晨三点关闭。】
沈清棠把手机扔在沙发上，靠在软垫上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雾更浓了，她能看到对面楼里零星亮着的灯光，就像前世在桥洞下过夜时，从纸箱缝隙里透进来的光。
茶几上的文件被风吹开了一页，“新加坡星展银行”几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掏出手机，翻到张警官的号码，拇指悬在拨号键上，突然笑了一声——前世林婉如在她被赶出门的第二天就飞往巴黎，如今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不能登上那班飞机。
“嘟——”
电话刚接通，沈清棠就听到张警官带着睡意的“喂”声。
她望着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两点五十分，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张警官，我要报个案。是关于经济犯罪的。”
张警官的呼吸声在听筒里突然重了几分，显然被“经济犯罪”四个字激醒了三分：“沈小姐，具体什么情况？”
沈清棠把檀木珠在指尖转得飞快，每一颗珠子都磨过指腹的茧——那是前世在服装厂踩缝纫机时磨出来的。“林婉如通过三个空壳公司，将沈家三千万资产转移至新加坡星展银行的离岸账户，账户名Lim Wan Ru。”她报出一串数字时，连尾音都带着冷意，“转账流程卡在最后确认环节，现在申请冻结还来得及。”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张警官应该是在摸笔：“证据链呢？”
“赵律师刚送来的资产流向报告，”沈清棠扫了眼茶几上摊开的文件，纸页边缘被夜风吹得簌簌响，“三笔转账记录、空壳公司注册信息、银行流水截图，我让刘秘书二十分钟内发到您邮箱。”她顿了顿，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您可以查查这些公司的法人——全是林婉如娘家的远房表亲，连身份证都是借的。”
张警官沉默两秒，突然低笑一声：“沈小姐这是早有准备啊。”
“前世没准备，所以吃了大亏。”沈清棠望着窗外被雾水打湿的玻璃，声音轻得像叹息，又立刻淬了冰，“张警官，我要的是临时冻结令，不是询问笔录。”
“明白。”张警官的椅子发出吱呀声，“我现在就联系经侦队，半小时内去银行。”
挂断电话时，沈清棠的指节泛着青白。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2:58。
前世此刻，她正蹲在地下室的墙角，听着林婉如在楼上和沈明远说“清棠最近精神不太好，我让人看着她”，而三千万早就化成了瑞士银行的一串数字。
凌晨三点整，沈清棠的手机震了震。
是小王发来的消息：【转账失败，对方触发反洗钱预警。】
她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玻璃杯贴着掌心的温度让她想起前世在桥洞下捡的破搪瓷缸——那时候她总在凌晨三点被冻醒，听着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数星星。
同一时刻，林婉如的卧室里，香奈儿睡衣滑落在地。
她赤着脚扑向床头柜，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眼尾的细纹格外清晰。
短信提示音还在嗡嗡响，她抖着手点开：【尊敬的客户，您于02:59提交的跨境汇款申请因系统异常未能完成，详情请联系客服。】
“系统异常？”林婉如的指甲掐进手机壳，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她猛地拨出一串号码，电话里却只有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踉跄着扶住梳妆台，水晶摆件被撞得叮当乱响。
镜中映出她散乱的头发，眼白里爬满血丝——这副模样，和前世庭审时戴着手铐的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不可能......”她抓起座机猛按号码，“老陈！
我是林婉如！
那笔钱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困倦的嘟囔：“二夫人，银行说收到经侦通知，您的账户被临时冻结了......”
“冻结？”林婉如的声音突然拔高，“沈明远同意的？”
“不是......”老陈的声音越来越小，“是沈家老爷子亲自签发的冻结令。”
“啪”的一声，话筒砸在大理石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珠。
林婉如扶着梳妆台慢慢蹲下，后背抵着冰凉的柜门。
她望着地毯上歪倒的香奈儿睡裙，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珠宝展上看中的那枚蓝钻——原本这三千万，是要给她在巴黎买公寓的。
清晨七点，沈清棠踩着晨光走进书房。
落地窗前的监控屏幕亮着，林婉如正抓着女佣的手腕尖叫，珍珠项链断成一串，滚得满地都是。
“你以为你还能逃？”她对着屏幕喃喃一句，指尖在手机键盘上快速跳跃：【所有账户已冻结，接下来，该还债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金斑。
她转身走向书橱最上层，指尖拂过一本《服装结构设计》——书脊后藏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的日期是“2008年5月12日”，正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
“赵律师。”她抽出纸袋时，一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在地。
照片里的小女孩穿着红裙子，举着蛋糕冲镜头笑——那是她被抱错前最后一张全家福。
“等会来书房。”她弯腰捡起照片，指腹轻轻抚过自己幼嫩的脸，“我有样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