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回家卖豆腐。”

潘泽喉间碾过一句冷哼,话音刚落,裤袋里的手机便炸响起来。

“潘泽?”

“嗯。”他很淡定。

“你妈……快不行了,赶紧回来!”

“知道了。”

挂了电话,潘泽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没什么波澜。母亲打生下他,身子就没硬朗过,药罐子常年不离手,能撑到今天,已是老天爷格外开恩。

高铁转大巴,再换乘吱呀作响的牛车晃过一个半钟头土路,潘泽踏进那座老屋时,灵堂的白幡正顺着穿堂风飘。母亲终究没等到他,闭眼时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喂完的肉干——是给那只猫的。

葬礼散尽,满屋子的冷清压得人喘不过气。潘泽摸了摸口袋,比脸还干净。母亲留给他的,只有四堵漏风的墙,和神龛上那只祖宗级别的奶牛猫。

这猫邪门得很。潘泽今年二十五,打他记事起,这猫就趴在神龛上,黑毛如缎覆身,只腹下与下巴挑着撮白雪似的毛,一双琥珀眼永远半眯着,懒怠得像个手握重权的老佛爷。寻常猫活不过二十,它倒好,二十五年过去,皮毛亮得能照见人影,连打哈欠的弧度都没变过。

母亲生前总念叨,这是郑家的保家猫,从明朝就守着这儿,是四百岁的老祖宗,见惯了风浪。它从不上蹿下跳,每日就两件事:喝酒吃肉。

潘泽曾试过往酒碗里掺水,猫鼻子动了动,竟抬爪精准将碗扫下地,“哐当”一声脆响,而后缩回龙椅般的神龛,连尾巴尖都没颤一下。自此,谁都知道这主儿惹不起——喂肉得挑最肥的,倒酒得用烫过三遍的粗瓷碗,比伺候祖宗还周到。

如今潘泽提着猫笼站在高铁站,这祖宗蜷在笼里,眼皮都没抬一下。安检时检测仪滴滴作响,它才慢悠悠睁眼扫了扫,那眼神,像在看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蝼蚁。

“几百块的托运费,你倒是值回票价啊。”潘泽嗤了声,将笼子塞进行李架。

高铁呼啸着驶离小城,笼里的猫舔了舔爪子,忽然对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抬了抬下巴,仿佛在说:这人间烟火,四百年来,还是老样子。

那猫吨吨灌完半瓶白酒,喉间滚出个带着酒气的嗝,眼皮都没抬一下。

潘泽捏着干硬的方便面饼,看着猫爪下油光锃亮的鸡腿。

清华的文凭在抽屉里积了灰,他却沦落到跟一只猫比伙食——这畜生顿顿有肉有酒,他啃包泡面都得算计着调料包分两次放。

“操,这霉运到底要黏我到什么时候?”潘泽薅着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在空荡的出租屋里撞出回音。

“快了。”

一个声音冷不丁炸响,潘泽猛地回头,手里的方便面袋“刺啦”裂开。

“谁?”他抄起桌上的筷子当做武器,眼神扫过四周——除了那只舔爪子的猫,连只苍蝇都没有。

“你就不好奇,自己为什么倒霉成这样?”那声音又响了,带着点懒怠的嘲讽。

潘泽的目光骤然锁定神龛方向。那只奶牛猫正抬着下巴,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洞悉一切的光。“是你?”

猫慢悠悠点头,爪子还按着没啃完的鸡腿。

“放下!把鸡腿放下!”潘泽低吼。

猫嗤笑一声,“老子看着你穿开裆裤长大的。”

潘泽瞳孔骤缩:“你真活了四百年?”

猫舔了舔嘴角的油星,算是默认。

“猫仙人!”潘泽眼睛一亮,猛地把猫抱起来转圈,“那你快变十个亿出来!给我花花。”

“放肆!”猫在他怀里炸毛,爪子拍在他手背上,力道竟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你家老祖宗见了我都得磕三个头,你也配抱我?”

它纵身跳上桌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小子,少做白日梦。我是猫仙,不是给你撒钱的财神爷,再说你没那个福报。”

潘泽脸上的光瞬间灭了,垮着肩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猫忽然甩了甩尾巴,语气带了点捉摸不透的意味:“不过,你的霉运快到头了。”

“什么意思?”

“知道你为什么走背字走了二十五年克走了父母,把家产也败光吗?”猫的琥珀眼眯起,像在审视一件陈年旧物。

潘泽愣愣地摇头。

“我怎么会知道?”

猫的声音骤然冷下来,像淬了冰:“你前世是个国王,嗜血成性,无恶不作——除了好事,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干过,把整个国家折腾得十室九空,民不聊生。”它顿了顿,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四百年前的戾气,“你上辈子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救了个晕倒在王宫门口的病和尚。你竟动了善心,把人请进王宫治病供养。”

“那和尚是个得道的辟支佛,圆寂前发了宏愿——就算你坏到骨子里,无恶不作,他也保你不堕三恶道。”猫的爪子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所以你今生才能托生成人,却逃不过前世欠下的孽债,今生霉运缠身就是你应有的报应。”

潘泽猛地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那我岂不是完犊子了?”

猫忽然嗤笑一声,带着点施舍般的意味:“我虽不能给你变金山银山,但有人能。”

潘泽猛地抬头,眼里还挂着泪:“谁?”

“天机不可泄。”猫舔了舔爪子,“路得自己走。”

沮丧刚爬上潘泽的脸,电话就炸响了。

“潘泽先生吗?我们有份工作……”一个温柔的年轻女孩的声音响在电话那头。

“有!什么活儿?在哪?”潘泽的声音劈了叉。

对方迟疑了一下:“是……小区保安。”

“你耍我?”潘泽的火“噌”地起来,“我是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高考749分的学霸去给人看大门?”

“您先听我说。”对方赶紧解释,“这不是普通小区,是玉林华府——住的都是身家千亿的主儿。对保安要求高,身高一米八以上,长相周正,本科起步。”

“我堂堂清华大学毕业生,就算是饿死,在桥洞下冻死,从悬崖上跳下去,我也不可能给你当保安,当看门狗。”

“月薪两万,业主如果满意每月加五千奖金,服务好业主时不时的会给些小费,几百上千,上万的都有,包食宿,交通费每月补三千。”

潘泽的话卡在喉咙里,三秒后吼道:“地址!”

“朱雀大街南观十六号。”

挂了电话,潘泽翻出压箱底的衬衫熨烫平整,刮胡子时差点割破下巴,咬牙花三十块钱剪了利落的短发。临走前,他一把抱起保家猫猛亲了口:“你可真棒,爱死你了亲!”

猫嫌弃地甩甩头,用爪子擦了擦被他亲过的地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最新小说: 山远长伴晓 闪婚娶了个小祖宗,爷拿命宠 九重花事 囚宴亭 金玉记 云苜沙华 这个符修女,牛哇! 穿进玛丽苏文学,拒绝无脑 道侣排排坐,恶毒女修深陷修罗场 朱弦三断